第42章奔前程
桐叶心里一惊：家里出事了？她连忙扔了树枝起身拍平裙子, 尽量不失仪态的疾走赶往角门。
李有福不时摸摸怀里的东西，伸着脖子看院门, 似乎这样就能看穿院门，看到他家的闺女。
院门咯吱一下拉开，桐叶笑着对胡婆说：“谢谢胡妈妈，劳你费心。”连福两福。才转身出来。
李有福脸上的急色在看到门里的闺女时，就变成了笑颜：没瘦！脸色也好还穿了新衣裳, 看着不像是挨打挨骂的样子。
桐叶瞧见她爹脸上的笑容, 悬了半天的心放下来，语气欢喜起来：“爹，你怎么来了, 娘好吗, 石头虎头乖不？”
李有福憨笑：“好，都好, 虎头会叫‘姐’了。”
也许虎头叫的是‘爹’呢，不过在李有福两口子心里，教的是叫‘姐’自然虎头叫的就是‘姐’。
“真的！”桐叶喜笑颜开。
李有福一边点头, 一边从怀里掏出两颗煮鸡蛋，递给桐叶：“今儿二月十六你过生，你娘特意给你煮了两颗鸡蛋。”
桐叶有些发愣，今天生辰？她从没过过生日。愣了一下，桐叶红着眼圈伸出手接过来，触手是热乎的，她惊奇的睁大眼睛。
李有福看着闺女吃惊的样子, 慢慢笑着解释：“我请天香楼灶上的大厨给热了热。”
双手捧着鸡蛋，眼泪浮在桐叶的眼眶里。她爹多么老实胆小的人，竟然会请人热鸡蛋，竟然会敲开钱府的门。当初第一次在青石街卖柴，李有福都不敢迈步走进去。
李有福又从腰带里摸出这次卖柴的钱，递给桐叶：“你娘说，外边的世道有钱才行，让我把这些给你。还说家里不缺钱，让你不要省着。”
爹娘这样的关心，桐叶再也忍不住扑进她爹的怀里哭出声：“爹……”
李有福手里的铜钱‘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可他完全顾不上。
手忙脚乱轻拍摩挲自家闺女：“咋了叶儿，日子不好过，被人欺负了？爹领你回家。不怕、不怕叶儿不怕啊。”
桐叶在她爹怀里又哭又笑：“才不会有人欺负我呢。谁惹我，我揍他！”
李有福松口气，没人欺负就好。
桐叶不好意思的擦干眼泪，蹲下去把散落的铜钱一枚枚捡起来。想了想对李有福说：“爹，这钱你先拿回去，下次来买把铜锁给我，要不钱丢了咋办？”
李有福连连点头。
桐叶算算日子：“三天后过了午时我就在这里等，爹到时候来敲门就好。”她这样安排只是怕她爹敲门的时候作难。却不知道她爹是老实胆小不错，可只要事关妻儿，李有福就算再害怕再惶恐也能坚持。
“爹，你回家跟娘说这里吃得白米细面，顿顿有肉！”桐叶故意喜笑颜开，让她爹看着就高兴“我还跟管事妈妈学认字，管事妈妈说我聪明来着。”
李有福果然乐的合不拢嘴：“我家叶儿聪明，讨人喜欢。”
桐叶在他爹面前胳膊伸直转了两圈笑嘻嘻的问：“新裙子漂亮吧，回去都要说给娘听。”
……
山底村李有福家
屋门刚被轻轻敲响，睡得不踏实的郑二娘，就惊醒过来一边压低声音说：“谁呀。”一边点亮油灯下炕。
“我。”屋外果不其然是李有福低低的声音。
她举着油灯轻轻拉开门闩焦急地问：“见着叶儿了？”
李有福拍拍身上的寒气才进屋：“见着啦，好着呢。”他关上屋门，接过油灯扶着郑二娘上炕：“你赶紧进被窝，小心着凉。”
郑二娘窸窸窣窣的躺下，眼睛在夜里亮晶晶的看着李有福：“到底咋样，你快说说。”
李有福想起看见桐叶的样子，头上双丫髻干干净净，还戴着一朵小黄花。新绿色上襦，秋香色齐腰夹裙，俏生生的好看。
“穿的新衣裙，头上还戴朵花，脸色好得很……”
李有福发现郑二娘眼里流泪，哭了。心急的拿手去擦：“咋了，二娘？叶儿好着呢，还跟管事妈妈学认字呢。”
郑二娘推开手忙脚乱的李有福，自己抹了抹眼泪：“我闺女的第一条裙子，不是我做的。”说完眼泪又流下来。
李有福木呆呆的看着自家孩子娘，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难过的？闺女吃得好，穿得好，过得好。不就成了？
所以说再恩爱的夫妻，有时候也难以理解对方。好吧，其实是现在日子好过，郑二娘有能力矫情了。
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二娘伤心李有福还是要安慰，他伸手边帮二娘擦眼泪边说：“那你做第二条好了哈。”
‘啪’李有福的手被打到一边。
郑二娘瞪了他一眼问道：“叶儿在那地方做什么活计？”
“好活计”听到问这个李有福高兴“在灶房烧火呢！不但活计轻松，还饿不着。”
郑二娘也满意‘杀猪宰羊厨子先尝’这要是做点好的，少了谁，也少不了厨房的。
“叶儿说，让你给做条合身的围裙，免得整天洗裙子。”说到这里李有福难得聪明一次“叶儿第一条围裙是你做的哈，高兴不？”
！！！……
郑二娘无语的盯着自家的憨男人。
李有福没能体会郑二娘的心思，拉好被角说：“高兴了就睡。”说完张嘴一个哈欠闭上眼睛睡觉。
郑二娘……盯着一动不动的李有福，似乎要盯出朵花儿来。
过了一会她脸色变得柔和起来，伸出胳膊给李有福掖掖被角，也闭上眼睛准备休息，脑海里最后一个念头是：围裙用什么颜色的布好呢……
几天后的下午桐叶正在井边洗菜，就听到张大厨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哟，新围裙。”
处了十来天两个人已经很熟悉，桐叶嘟嘴：“张大叔！你再这样突然大嗓门，总有一天吓得我一哆嗦掉到井里。”
“哈、哈、哈掉井里好，反正你爱洗，索性你自己在井里好好洗。”说完那想到那个景象觉得好笑“到时候叔把菜都给你扔下去。哈、哈、哈”
“张大厨，你骗小丫头好玩啊？”柳氏白了他一眼转身对桐叶说“干活离井远点，那水深着呢。”
桐叶在围裙上擦擦手，站起来理理衣裙对柳氏福身到：“是。”
柳氏第一次发现一个小丫头，能在厨房把规矩坚持半个月，不容易。也蛮喜欢桐叶学识字的用心，谁没点好为人师呢，更何况这学生根本不用操心。
张大厨倒是很喜欢这个小丫头，勤快，能干，连他的围裙都抽空给洗干净。人虽小看着就是个有主意有性子的，这样的小丫头将来嫁人一定能顶门立户。
桐叶很喜欢现在的日子，人简单。虽然小院里有大小厨房，但是小厨房都是签了身契的和大厨房的基本没来往。
大厨房这边张、刘各自为王，互不干涉。张大厨性子豪爽不计较，柳妈妈虽然看着冷淡有点傲气，似乎有些瞧不上签约的，实际上人不坏。
虽然每天很累但是不缺吃穿，还能认字，桐叶很满意眼下的生活。她计划着再过三四个月，字学的差不多了，就想办法去针线房学点本事。这样也许来年，就可以闲暇时做点活计挣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年三月底随着钱府老爷从京城回来，桐叶的日子变了。
三月二十六日天一大早，桐叶正在灶下烧火。厨房门口来了一个小丫鬟说道：“李桐叶，你爹娘来找你。”
桐叶大惊：这时候？娘也来了！石头虎头呢？出事了！她蹭的站起来往外跑。
张大厨正舀了一瓢水，准备给炖菜锅里加。转身猝不及防撞到跑过来的桐叶身上。厨房热桐叶穿的是单薄的夏衣一下湿透了。
“哎哟！丫头你急得上天啊，不就是爹娘来了，叔又不是不让你去……”
不等他说完，桐叶已经走远了，心急的她甚至没有给柳氏告假。不过一瓢凉水到底让她冷静了些。只是一路小步疾走，不算太没规矩。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家里出事了，石头虎头呢？”桐叶一脸急色，拉开门一顿噼里啪啦。
“呃……你衣服湿了。”门旁边站着一个少年，有些尴尬的说，声音在变声期有些怪。
“叶儿，你咋穿湿衣裳？”郑二娘震惊的走上来。
桐叶的心跳的‘扑通、扑通’，她稳稳神盯住爹娘的脸，发现只有对自己焦急担忧。不见什么愁苦的样子。桐叶深出一口气。
“陈青，快进来，哎！这个丫头别挡路。”胡婆在门后说道。
桐叶转身让到一旁，对门里的胡婆蹲下身赔礼：“都是我莽撞，给胡妈妈添麻烦。”
陈青看了看脚边小小的一团，好心的再次提醒：“你衣服湿了。”说完在胡婆的笑脸里进了角门。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直冲冲的出来自己开门，知道规矩不？你是哪个值上的，让你们管事妈妈好好教教规矩。”
“是我冒失了，让胡妈妈难做。”桐叶蹲着没起来“大厨房柳妈妈手下，李桐叶。”
郑二娘看的心痛，我的闺女啊……自己舍不得说一句，动一手指头。
“这位大婶，我家丫头小不懂事别见怪，别见怪。”一边福身赔笑，一边鬼使神差的从袖子里摸出十来枚铜钱递给胡婆。
李有福为难的看着不知道该咋办，实在不行就把叶儿接回去，他想。
这种递钱的的法子一看就知道是土包子，不过胡婆瞄了眼郑二娘手里的一小堆，心里估摸了下，换成笑脸：“看在你娘的面上这次就饶了你，可没有下次。”
“多谢胡妈妈。”
等胡婆回了门房，郑二娘心痛的不得了：“衣服怎么湿成这样？”一边问一边拿袖子给她擦。
“没事，我再厨房不小心水撒了一身。”桐叶不让她娘擦，拉着问“家里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来了，石头虎头呢？”
“没事好着呢。”郑二娘终于明白自家闺女为啥着急“你舅舅他们来了，我让他们看孩子，就跟你爹来看看你。”
“舅舅来了？”桐叶疑惑。
“是啊，六爷爷让他带几个人再给咱们家盖两件房。”说到这里郑二娘笑了“说是报答你对桃花村的恩情，以后咱们家想什么时候回去都行。”
郑二娘又说道：“你先去换身衣裳，娘慢慢给你说。”
“娘，你别推我，没时间灶上正做饭呢。”桐叶拦住郑二娘想推她会院子的手。
郑二娘吃惊：“现在就做饭，早吧？娘和你爹特意等到现在，想着你该起来待会做工，才托人找你。”
“叶儿，你冷吧。”旁边的李有福脱下外衣，递给桐叶。
郑二娘没想到特意挑的时间，竟然是桐叶上工的时候，后悔的不行：“叶儿，你快去忙吧，没事了。”
桐叶看了爹娘一眼，转身要走。李有福说了句：“爹下月要去服半月的徭役，不能来看你。”
桐叶应了声“嗯”有些奇怪的进了钱府，她爹说这干嘛，本来就很少来看她。
桐叶不知道的是，李有福每次送完柴都要到这里来转转。在桐叶住的屋子墙外等等，看能不能听到闺女的声音。对李有福来说那就是看闺女了。
桐叶回到屋子打开衣柜，不巧昨天洗了胸衣。桐叶拿出唯一剩下的那个肚兜，她娘改好后她就没穿过……
算了，这么久过去了，也许这辈子也见不到他，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桐叶心里安稳自己。
她收拾整齐，刚出小院门就听到一个少年在变声期语音：
“你换掉湿衣服了。”
是刚才的少年，桐叶抬眼去看……
“是你！”桐叶忽然觉得胸前一片刺刺痒痒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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