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奔前程
赵婉娘止住笑声, 脸上还残存笑意起身相迎：“老爷万福。”桐叶也跟在在后边屈膝行礼。
“你下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明日辰正, 来我屋里开始在二小姐身边当值。”说完又偏头对钱举人笑道“说小女儿家的小心事，不能跟老爷说。”
钱老爷难得见婉娘调皮的神色，伸手轻点她的额头笑笑。
桐叶回到屋里，一早上心思大起大落，让她有些疲惫。她在桌边坐下双手趴在桌上, 头侧放在胳膊上, 转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的打量屋子。
这屋子比原来住的略小些，其他到没太大区别：粉白的墙、炕头并排两座炕柜、炕下西墙是一桌两椅。东墙靠着双门衣柜，北墙纱窗下是洗脸盆架, 旁边一个小小的梳妆台。
要说区别就是白纸糊窗变成轻纱, 另外多了一架梳妆台。
桐叶转头把脸埋在胳膊里：到底有什么事会对我不好？为什么陈青肯帮忙，却不肯说, 姑姑也不肯说。
为什么不说，因为自己太冲动吗？桐叶的心思一点点静下来。她慢慢的回忆起见到陈青的种种……
穿着湿衣服乱闯的是自己，心里有鬼的是自己, 尴尬的也是自己，乱发火的还是自己……刚才还在院子里怒斥。
桐叶苦笑自思：这样冒失冲动，你如何让别人相信。虽然看起来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可你不是。你怎么能小姑娘当久了，就真当自己是个小丫头。还是日子好了一点，你就放纵自己的脾性？你错了……
‘铛铛铛’敲门声拉回了桐叶的心思，她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桐叶, 打起精神，知错能改，你一定会越来越好！
“桐叶姐姐，吃早饭。”门外传来一个小姑娘的声音。
‘咯吱’拉开门桐叶面带微笑出来“谢谢你，不知怎么称呼你，别得姐姐都过去了吗？”她开始努力地融入晚照院。
自从正月十五到蔡妈妈家开始，桐叶未曾一天放松，不是训练就是上工。今天竟然有一日的时间自己安排，桐叶心里不是不雀跃的，但是她还记得要改自己冒失冲动的性子。因此面上只是淡淡举止妥帖的，回屋里取钱出钱府去买些零食。
稳妥！稳妥！稳妥，桐叶一面告诫自己，一面走在人来人往的南大街。她先去天香酒楼。
“哎~这不是桐叶，变成大姑娘了。”天香楼的伙计笑着说。
桐叶双手搭在腰间微微屈膝：“陈叔叔好，刘爷爷在么？”
“在、在”一边应声一边去里边叫出刘掌柜。
“刘爷爷万福。”
“哈、哈”刘掌柜一边抚须笑，一边说“桐叶变得我都不认识了，长高了漂亮了，是大姑娘了。”
桐叶笑眯眯：“哪有刘爷爷说得好。我今天来是想麻烦刘爷爷，等我爹来了告诉他：我有话跟他说，让他来找我。”
离开天香楼桐叶走在鄠县的街道。最是人间四月天，清风、绿树、蓝天、红日。街上的行人衣裳都单薄亮丽起来，一个个姿态悠闲。桐叶脸上带笑，身姿轻盈也是其中的一员。
她不知道的是，当她走过偶尔也会有路人议论：
“看到没，钱府的小丫鬟。”
“看衣裳是末等的……啧啧……末等的都是这样的气度。”
“钱府不愧是我们鄠县第一门第。”
“丫头，你怎么来了？舍不得大叔啊。哈、哈、哈”张大厨还是老样子。
桐叶提高手里的小酒瓶：“劳张大叔照顾那么久，这是谢礼。”
张大厨双手在围裙上擦擦接过来：“还是桐叶丫头了解大叔。哈、哈、哈。”
柳氏在厨房外，手里抓了一把花生，白了张大厨一眼：“粗俗。”走进去把花生递给新来的打杂小丫鬟：
“桐叶买的，你也尝尝。”
桐叶端出沙盘笑着说：“以前多劳柳妈妈，张大叔照顾、费心，桐叶告辞。”
“去吧，你当差也没有什么不让人放心的。就是不要冒冒失失的。”柳氏临别再三叮嘱。
离开大厨房，桐叶一路回到晚照院。
把沙盘放在梳妆台，桐叶从桌上的纸包里拿出千字文和百家姓，整整齐齐的摆在沙盘旁边。
屋外鸟语花香，屋内窗明几净。
桐叶打量四周，想起山底村的那一间茅草房，还有茅草屋里的爹娘和弟弟们。她对自己说：桐叶要加油啊，努力、努力、再努力，给家里盖起大瓦房，置下良田。让爹娘衣食无忧，让弟弟们读书明理才算成功。
她收拾好心思开始打理屋子，这屋子来之前应该是有人收拾过，所以还算干净。桐叶不过打水从新拭擦一遍，就收拾自己带来的衣物。二等丫鬟和末等丫鬟衣服自然不一样，不过她刚刚提拔，还没做好只能继续穿以前的。
把包袱拎出来，桐叶从里边拿出那个肚兜。桐叶抿唇把兜肚折的四四方方。她决定以后再有头皮发麻，冒失冲动的时候，就默念‘肚兜’。如果犯了就戴上它一天，以示对自己的惩戒。如果再犯……桐叶咬牙，就穿着它去找陈青！她就不信改不了冒失冲动的毛病！
不提桐叶那一晚提着花生果子，和小院里的姐妹们告别，也不提她一一认识晚照院的丫鬟们。只说第二日，桐叶开始了不同于烧火丫头的新生活。
天才微明桐叶就起身梳洗好了，离辰正还有一个时辰。她坐在梳妆台前打开百家姓，一笔一划的开始练字。小院里不时有丫鬟，轻声说话、梳洗倒水的声音。不过这些影响不到桐叶。
约莫时间差不多，桐叶起身去了上房。二小姐钱玉莹一直跟赵婉娘住，桐叶进去的时候正在自己穿衣服，旁边一个小丫头也是三等打扮，手里捧着衣裙，一件件递给她。
赵婉娘坐在一旁笑盈盈的看着，并没有人帮忙。
“姨娘二小姐万福。”
“起吧，你刚来莹儿身边，许多事不知道，先跟着看几日。”
“你就是新来的桐叶姐姐。”炕上的小人儿眼睛亮晶晶的瞅着桐叶。
“是”桐叶屈膝。
“快来帮莹儿系带子，阿香只听姨娘的都不帮我。”小人儿嘟嘴。
“……我也得听姨娘的。”
“哼！明明都是我的丫鬟，为什么都听姨娘的！”
桐叶笑眯眯的回答“那是因为首先，你要听姨娘的，作为你的丫鬟自然更得听姨娘的。”言下之意，我也没法子。
“哎~”小人儿哀叹一声继续跟自己的带子奋战。
桐叶发现其实二小姐身边并没有什么事可做。和姨娘住在一起，不用打扫屋子。穿衣吃饭上官房都是自理。自己要做的似乎只有跟着她，到处玩和替她洗几件衣服而已，洗澡也是姨娘亲自动手。
吃过早饭，莹儿要出去玩，赵婉娘交代桐叶：“你且跟着，不管遇到什么人、什么事不要插手，由得莹儿。若是有什么不懂得先看阿香，她跟着莹儿两年，该怎样都知道。”
“是。”桐叶屈膝应下。
钱玉莹出了院子，放飞的小鸟一样，在西夹道里笑着奔跑，一派自由烂漫的样子。桐叶发现叫阿香的小丫鬟，并不阻止只是要么快走，要么小跑的跟着。这虽然和想象的大家闺秀不一样，但想起姨娘的交代。桐叶也跟着快走或者小跑的跟上。
小丫头从祥松院侧门横穿过去，跑过正屋还大喊：“大娘在么？莹儿今天不陪你哦，莹儿去找信哥儿玩。”
等兰夫人从正屋出来，小丫头已经跑过院子中间。
“来人，给我把这个小疯丫头拦住。”兰夫人笑着说。
桐叶心里一咯噔，却见围上来的几个小丫头不过做做样子，屋檐下的兰夫人也看着心情甚好的摸样。压下心里的怪异，只跟在后边。
莹儿左右突围跑到东侧门，回头冲兰夫人做鬼脸：“抓不到！”
兰夫人看着小丫头得意的模样脸上笑容更盛，后来桐叶发现这情形时常有。
横穿祥松院到东夹道，莹儿小腿换的更快，一路默不作声的跑过迎芳院、清阳院一头奔进俭德院。
进了院子小丫头开始又活泼起来：“大哥嫂嫂我来了，信哥儿姑姑来找你玩~”
桐叶紧跟在后，只来得及瞄了一眼院子，便跟进主屋。给人的感觉这个院子很是中规中矩。
“嫂嫂万福”小丫头歪歪斜斜道了万福，就跑到信哥儿跟前。
“信哥儿，叫姑姑！”
“姑姑。”
“婢子、李桐叶（阿香）给少夫人请安。”
“起吧”黄少夫人，面上含着微笑看着玩在一起的两个孩子，随意瞄了一眼桐叶她们“你就是新到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
“是”桐叶屈膝。
“你们下去吧，这里自有人看着，人多了反而闷得慌。”
桐叶一滞，眼角的余光却瞄到阿香已经准备福身告退。她连忙跟上一起福身：“是。”
刚退出屋子就听莹儿撒娇的声音：“嫂嫂，后晌饭莹儿要和大哥嫂嫂一起吃。”
“好。”是黄少夫人温和带着笑意的声音。
“莹儿要吃甜八宝。”
“好。”
“嫂嫂~你现在就让人去厨房说。好不好嘛~好不好~ ”
听着这爱娇的声音桐叶都可以想象出，一个上红下绿的白嫩小丫头，拉着大人裙角撒娇的样子。一定很可爱，果然屋里传出少夫人满是疼爱的笑声：“好~”
不一会，一个丫鬟走出来对阿香说道：“你去小厨房，就说今天俭德院加一道甜八宝。”说完递给阿香几枚铜板。
剩下桐叶一个人着实有些想不通，怎么夫人和少夫人都对莹儿毫不介意。
其实很简单，赵婉娘一不争宠乱家，二不争财让兰夫人讨厌。整天呆在晚照院实在不碍人眼。而莹儿不过五六岁的小丫头，又娇憨可爱，比着兰夫人的孙子大不了几岁。便是看在赵婉娘识趣的份上，兰夫人也不会跟个小丫头为难。少夫人则是天性纯善，只拿莹儿当小姑对待。
桐叶已经忙碌惯了，突然闲下来，实在无聊。她左右看看，见一个大些的丫鬟在廊下坐着绣花，眼睛一亮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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