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脱贫
进了角门陈青平复心情, 回复一贯的温和有礼。他不紧不慢的走在西夹道, 脸上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微笑。
“陈管事好。”两个今年新来的小丫鬟，微微屈膝问好。
陈青点头回礼，看着她们十一二岁的身形, 穿着末等丫鬟的绿色衣裙。想起自己在角门那里第一次在钱府碰到桐叶。
那一天他刚走到角门，还没有敲门，角门就唰啦一下打开。一个胸前湿了一大片的小丫鬟满脸急色喊爹娘, 完全没看到自己。这也就算了，最让他为难的是那小丫鬟挡在门口让他进不去。
“陈管事好。”阿金提着垃圾问好。
陈青微笑着点头：“阿金好。”
阿金是和桐叶玩的比较好的一个丫鬟，最爱八卦。府里关于桐叶喜欢自己和自己喜欢桐叶的流言, 最早就是她说的。
陈青面带微笑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住所。刚听到那留言的时候自己怎么想的:那丫头才多大，再说我要喜欢也的喜欢府里的人，要不然不是白费感情。
陈青在心里对自己摇头：虚伪不敢承认罢了，如果真的那样理智，就不应该收了她两年的东西, 而且还天天用。
天天系着桐叶打的绦子络子，还有意无意的让府里的人都知道, 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让别人不敢打桐叶的主意。还有送桐叶回家, 第一次还好说，第二次呢？甚至帮她挑着担子去村里卖。明明知道村里有认识自己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你心里还是抱着一点点希翼, 希翼把两个人永远捆在一起。陈青在心里回答自己。
路过后花园想起那次雨中，自己这一生怕是没有希望知道她到底香不香……剩下的陈青拒绝去想。
路过王嬷嬷的住处，碰到出来的李双好, 这个丫鬟是和桐叶一起进的，不过今年没有回去，依然做着末等丫鬟陪着王嬷嬷。
“陈管事好。”李双好屈膝问好，当年活泼灵动的小丫头也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陈青微笑着点头：“双好在忙啊。”应答完陈青又在心里嘲笑自己，你没发现吗，凡是和桐叶有关的，你就和对别人有点不同。
回到住处关上屋门，陈青的微笑如同阳光下的薄雪般消融。他默默的解下腰间的丝绦，虽然简单却很细致的手艺，颜色也是他喜欢的。
陈青拉开衣柜打开里边的抽屉，整整齐齐码着七八条丝绦，旁边散着些络子。他从角落里提出一个小包袱，里边全是桐叶做的，旧了的绦子络子。
他把抽屉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放进包袱里，刚才顺手解下来的也放进去。一条一条叠的整整齐齐，两年多绦子络子竟有几十个。
每一个他都记得桐叶给的时候的情形，他慢慢的一个个整理。自己什么时候喜欢她的？第一次见她是在天香楼前，一点点枯瘦的影子让他怜悯。第二次角门那里，冒冒失失让他惊讶，那么一点点大知道自己冒失了，也会尴尬脸红不自在。第三次为了试探她的想法接近她，却被她好玩生动的表情引得不自觉逗她。
陈青记得很清楚，桐叶眉梢眼角嘴边那么多好玩的小表情，却偏要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多逗逗。那时候没有动心吧。
他记得那一年秋天，他和二少爷去晚照院，在院子外边就听到两道银铃般亮丽的笑声。走进去只见她笑靥明媚似朝阳，裙裾旋转似春花。那时候也没有动心吧。
他记得宝林寺她急忙忙冲出来，他记得她情急找不到给郑子纯哭泣开托的借口，竟然想到那样笨的措辞。那时候也没有动心吧。
他记得她很多样子，生气的、开心的、犯傻的，漂亮的，老土的。最后定格在晚照院的廊下：红砖绿瓦间树木成荫旁，她穿着颜色浅淡的衣裙，微低着头露出洁白的脖颈，神情专注的做手上的活计。
陈青摸了下整理好的绦子络子，这些都是从她手里她一点点做出来的。他不知道原来自己记得那么多桐叶的样子，他还记得晚照院里微微有风时，桐叶耳边的碎发轻轻地拂过她白皙的脸颊的样子。是那时候动的心吗？
陈青摇头，不是的。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喜欢的，只知道今天才发现。可笑自己下意识里已经做了那么多，自己却没有想到。
他把所有桐叶做的绦子络子包好，放进柜子最角落的地方。又在柜子里翻捡一番恍然发现，竟然再也找不到一根别的绦子络子。
他颓然的坐到椅子上：忘了她吧，那是不可能的。就像二少爷一样，知道她在那里就好，默默守护就好。陈青任由胸口的疼痛一阵阵翻滚。他告诉自己一会就好，一会出了这道门，他还是他不会有什么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郑二娘喜气洋洋的留下桐叶，不许她跟着李有福进县里送豆芽。
“叶儿乖啊，你去和对门的银娘玩，你们年龄差不太远肯定能玩到一起。”郑二娘不停地诱哄。
桐叶无奈：“娘，我都多大了还玩。”
“那你带虎头出去玩。”
“我才不和女的玩。”虎头义正言辞的表明自己‘纯爷们’的立场。
桐叶笑嘻嘻的蹲下身子，左右捏捏虎头白嫩的脸蛋：“虎头不要大姐，大姐好伤心啊。”说完还配合的做了一个伤心的表情。
“当我小孩好骗啊？”虎头拧着脖子，把自己的脸拯救出来“刚才还一副开心的样子，现在就伤心了。”虎头表示他很鄙视大姐的智商。
“刚才开心，是因为我不知道虎头嫌弃我，现在知道了当然伤心了。”桐叶脸上的表情越发泫然欲泣。
郑二娘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闺女逗小儿子，心情舒畅的去了灶房。今天是个好日子所有不开心的事，郑二娘都不想提，她只愿意今天一家人都开开心心的。
虎头有些疑惑的皱眉看着桐叶，好似没有做假的神情。他有些为难：“村里男孩出去玩，都不带姐姐妹妹。”
“我就在一边看着也不行吗？”桐叶看起来有些失望。
“好吧好吧，你们女孩子真麻烦，这么大了还要人带！”虎头一边嫌弃，一边拉着桐叶的手往外走。
“哎，等等，等我拿上活计。”
“女人真麻烦。”虽然很嫌弃，虎头还是老老实实的等在门口。
桐叶回来这么久，还没有见虎头的小玩伴，今天没事正好观察观察。她从屋里拿出蒲篮拉着虎头出去玩。
村里的孩子都喜欢聚在村中间，一棵老槐树下玩。桐叶坐在别人家门口的石墩上，看着五六个孩子在一起玩。虎头明显最小，再小的大人不放心出来。
几个孩子在树干旁，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虎头在一边听着。明显几个大孩子商量不到一块，一会就要吵起来，虎头不知道在旁边说了什么，几个孩子把虎头拉进圈子重新商量。
桐叶看的微微一乐，看样子虎头不像是被欺负排挤的样子，好像还蛮聪明蛮有主意的样子。
“桐叶干嘛呢？”
桐叶正在低头打络子，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她一手捂着胸口，抬头去看：“银娘姐姐，你吓死我了！”
王银娘不以为杵的走过来，弯腰去看桐叶手上的活计：“你做这个干嘛，卖钱？”
王银娘会这样问其实不奇怪，村里不是没有人用丝绦络子，不过都是逢年过节有喜事的时候才会讲究这些。李家没见李有福穿过长袍，这个颜色样式也不想女的用的。
“你还真会挣钱，一天满满两老笼豆芽还不够。你咋真不知足，不怕钱多撑死你。”王银娘笑着调侃。
桐叶笑着说道：“我家要是和银娘姐姐家一样，有五六十亩良田。我也不会净想办法。”
“也是你家才二亩地。是要多想想办法。那你是真靠这个挣钱？”
“那倒不是，这是给别人做的谢礼。”
王银娘一听来了精神挤眉弄眼的撞撞桐叶：“男的、好看不、有钱不、知县大人？”
“好了我的姐姐，我跟知县大人不熟好吗！”
“不熟？知县派人去钱府大人找你，你去县衙，然后知县大人病重了，你再去大人病好了。”王银娘脸上全是不相信。
“真不熟，大人找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桐叶无奈的在此解释，王银娘却打断了她。
“行行行，我知道你那套说法，才去找人又打听了一番，结果可不是你说的那样子。”王银娘有些不满“咱们都是一个村的姐妹，还怕我沾你光咋滴。”
桐叶真的很无奈，这才是有嘴说不清：“好姐姐，我发誓我跟知县大人真的没什么，他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要是我说了假话让我嘴上生疮。行了吧。”
王银娘的脸色看起来勉勉强强，似信非信。
“这是我给钱府的陈青做的谢礼，感谢他帮我给几家酒楼搭线。”桐叶继续解释。
王银娘听了又来了性质：“我可是听人说陈青长的挺俊的。”边说边对桐叶眨眼，也难为她那样的小蝌蚪眼，眨的太快别人都看不出来。
桐叶把手上的络子理顺，没什么兴趣的接话：“是吗？我没注意。”
“哎，这个也不错哎~年轻俊俏有前途。”王银娘用一种心照不宣的脸色，调侃的撞撞桐叶。
桐叶实在是无奈了她苦笑：“你喜欢，我给你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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