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狗头的少年

“杨文心你好。”白狐书生浅浅的笑，“下面请你看看你想要什么样的公堂。”

        白狐侧过身子，身后虚幻的背景变得清晰：“分别是简约型，复古型，和现代型。当然，这只是一个初始模板，具体的细节需要你自己去完善补充。”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杨文心心里默默想，觉得自己过于敏感。

        “简约型就好。”

        “好的，本游戏具有极高的自由度。公堂的妖怪们也各自有不同的经历由你探索，请注意妖怪们性情各异，监管者须以自己的心为指引作出自认为正确的选择。”

        白狐伸手，一团白雾出现在他的手心。画面拉近，白雾里是白狐为杨文心展示的妖怪公堂。

        “妖怪公堂存在很久了，在每一任监管者手中都是不同的模样。在这里，公堂成员有妖怪，也有鬼神，甚至也有人类。

        形形色色的能人异士为了心中的正义聚集在一起，一起组建了妖怪公堂。随着妖怪公堂的规模不断扩大，终于引起了天庭的注意。

        出人意料的是，天庭并没有直接剿灭公堂，而是派来了监管者。监管者的性格不同，公堂的行事风格也就跟着有了巨大的差异，软弱和强硬都不是最好的管理方法。”

        “那么，杨文心，在你手中，妖怪公堂会变成什么样呢？”

        很烂大街的开场动画，即便是杨文心这样没怎么接触游戏的女孩，都觉得缺乏新意。

        选择了“简约”之后，白狐转而站到了一座空旷简朴的大堂。

        堂前悬挂“青天”两字。

        整个公堂就像是影视剧中经常出现的那样，红木书桌上放着惊堂木，桌前坐着一抹半透明的模糊身影。公堂正中有个青铜的虎头铡，上面厚厚的一层血迹昭示它被频繁使用过。

        白狐指了指模糊的影子：“这是你在公堂中展示的形态。”

        话音刚落，画面忽而拉远，形成俯视的样子，展现出一个衙门完整的俯视剖面图。

        “虽然公堂才是灵魂，但其他环境也十分重要，这些需要监管者自行进行调整。”

        白狐笑眯眯的挥了挥手，引导杨文心再次来到公堂，视角一转似乎是那模糊人影的第一视角。

        地面的中央忽而出现了一个瑟瑟发抖的狗头少年。

        人的身体，狗的脑袋。

        狗头少年圆滚滚的眸子眨了眨，眼睛湿漉漉的盯着杨文心。他被不知名的力量压倒匍匐在地上，隔着一段距离也肉眼可见的骨瘦嶙峋。

        杨文心默了下：“他犯了什么罪。”

        白狐缓步走到了狗头少年的身后，他的身后多了两名衙役，枣青色的衙役服饰，交领之上是牛头和马面。

        杨文心呆了下，不等白狐回答又问：“妖怪公堂是地府？”

        白狐一顿：“自然不是，牛头马面是公堂的衙役。妖怪公堂的人犯毕竟大多都是妖怪，外一暴起伤到监管者就不好了。”

        牛头一脚踩在狗头少年瘦弱的肩膀上，声音低沉：“此人犯偷窃罪，请大人判定该如何惩罚。”

        杨文心后知后觉感受到这游戏的“高自由度”，心想如果自己随便说了恶作剧一样的惩罚，公堂众人又该怎样？想是这样的情景难道不应该出现好几个选项让自己选择吗？

        心里是这样想的，杨文心看了一圈能够操作的也依旧只有话筒的按钮。这个发现让杨文心有些别扭，觉得这个游戏并不怎么有趣，人总会本能的同情弱者，牛头的强势和瑟瑟发抖的狗头少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偷了什么？”

        “他偷了一位老人的三百块人民币。”牛头脚下用力，狗头少年撑着地面的手臂抖了抖，不堪重负趴在了地上，柔软的大耳朵低垂着，明亮的大眼睛被浓密的睫毛挡住。

        杨文心摸不准这个游戏到底有多自由：“这听起来并不是什么大事。”

        “那是位依靠低保生活的老人，他偷走了老人用来买降压药的钱，导致老人病发时无药可吃，然后死掉了。”牛头冷冷的说：“他的盗窃害死了一个人，他必须为自己的罪孽赎罪。”

        狗头少年颤抖着解释：“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只是太饿了……我不知道他也这么拮据……我真的太饿了……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马面很用力的一脚踩上了狗头少年的另一边肩膀，语气也很冷：“没让你说话的时候别说话，公堂有公堂的规矩。”

        狗头少年吃痛发出痛呼，又很快忍住。

        杨文心抿着嘴，蹙着眉，觉得在这种画面里，公堂反而更像是反派角色。

        白狐不知道从哪里拿了把折扇出来，轻步慢摇到杨文心的第一视角面前：“大人觉得应该怎样决断比较合理。”

        “你认为怎样处罚比较合适？”

        狗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少年瘦弱的身躯在不住颤抖。

        杨文心心念一动，就发现模糊人影站了起来，缓步靠近狗头少年。这是故事情节的触发？

        “你为什么会这么饿？你的父母呢？你没有生计吗？”

        狗头少年仰起头瞪大眼睛看着模糊的人影，感到审判者的犹豫，忙不迭的开口：“我是流浪狗，父母被人吃掉了。现在城市管理太难找到吃的了，可是我修为不够根本没办法完全化成人形……我已经饿了好几天了，再不吃东西就只能饿死了……我真的是没办法了，我也没想到会害死他。”

        “如果我知道那是他的救命钱我肯定不会对他下手的！”狗头少年匍匐在地面上呜咽，“我真的只是太饿了，我快饿疯了，我也不敢让人看到我这个样子。我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狗头少年反反复复的诉说着自己的无奈，杨文心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白狐忽而站在了狗头少年的面前，挡住杨文心的目光，水墨画的面孔上嘴角的弧度细微，是似笑非笑的样子：“大人想好要怎么处罚他了吗？”

        “他虽然害死了人，但是也有自己的苦衷。”杨文心想了下，问道，“过往的监管者会选择怎么处理他？”

        牛头道：“杀了。他的行为很有可能会在人类面前暴露妖怪的存在。”

        马面却道：“放了。人类吃了他的父母，他只不过偷了人类几百块钱。以那个老人的身体状况和经济状况，这样的情况不过是迟早而已。”

        牛头马面意见相左，四只眼睛却都直勾勾的盯着屏幕的方向——杨文心这里。

        杨文心按着话筒按钮，盯着白狐似笑非笑的面孔看了老半天才缓缓说到：“我觉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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