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同居（2）
柳氤新的工作地在江西，这半年就带着林子安到这里工作的，顺便拜访一下在这里的客户。
酒店里，安安看着姐姐给妈妈打了好多电话，可妈妈一个也没接，不太理解地问道：“妈妈，你怎么不接呢？”
柳氤看向儿子，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温柔地说：“因为你姐姐正在气头上，与其现在和她吵架，不如先让她冷静地想一想，再沟通。”
子安道：“妈，姐姐为什么生气啊？”
“你还不清楚你姐姐的脾气么？”柳氤抿了抿嘴唇，补充道，“她那么孤僻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和一个男孩子居住呢？”
安安凝神想了想，询问道：“妈，你不是跟我说过，他们以前关系很好吗？我们帮沈延哥哥，姐姐为什么不愿意？”
“你也说，那是以前啊！”
柳氤淡笑，嘴角弯了弯，“时间会冲淡一切。包括感情！”
柳氤温言道：“哪怕是我，也许多年没见过小延了，更何况是你姐姐。疏远是必然的，妈妈很清楚这点。”
作为母亲，柳氤怎么会不清楚自己的女儿的想法。
林簌从小的性子就冷，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早就习惯了独来独往，一个人的生活。
即使他们以前是真的很亲密，即使簌簌确实将小延当作是她的弟弟。
可十年未见，他们彼此还能剩下多少感情呢？
而且小延经历了这么多，也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柳氤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呵护照顾他。
“那你为什么还要他们在一起住呢？”安安疑惑不解地问道。
柳氤垂眸道：“因为沈延哥哥没地方去啊！”
安安提议道：“你可以给他租个房子啊。”
“在外面始终不安全。”柳氤解释道，“而且我也不放心，他虽然都快成年了，可在妈妈眼里，他和你姐姐，还有你一样都是孩子啊！”
“那住校呢？这个总安全了吧！我姐姐她们也有好多同学都有住校的啊！”安安又问道。
“如果妈妈让他住校，那和云城那两个对他不管不顾的小人有什么区别！更会让他觉得妈妈不是真心对他好的，会让他更敏感的！”
在柳氤提出让沈延搬到家里时，他什么都没说就婉拒了，但自己还是坚持这个想法，一直到现在。
“妈妈，我今天和你一起接沈延哥哥的时候，他笑得可开心了，我感觉他特别阳光乐观，没看出有什么敏感的啊？”安安不解道。
闻言，柳氤淡笑道：“安安，你现在太小，是不会理解沈延哥哥的处境的。”
林子安问道：“为什么？”
“你还太小。不知道原生家庭带给孩子的影响是会持续一生的。妈妈从小看着他长大，即使这么多年没见过几面，可我知道，他过得一点也不好。”
说着说着，柳氤叹了叹气。
“也是我不好，当年要是没让阿苒去云城，就不会有这些破事了，小延也能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了！”柳氤自责道。
“阿苒，”安安好奇，问道，“是沈延哥哥的妈妈么？”
被安安一问，柳氤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太多了。当年阿苒带着小延离开时，林子安还没出生，自然不知他们当年的故事。
柳氤笑了笑，拍了拍安安的肩膀，跟他说：“好了好了，妈妈带你去吃饭吧！”
“好！”安安激动地说道。
这件事，在柳氤这也就告一段落了。
与此同时，沈延正往楼上走。
林簌在他后面，缓慢地上了楼。
他们一前一后，这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说，气氛尴尬得不行。
到了楼梯转角处，沈延回头看了一眼林簌，而林簌也抬眸瞥了他一下。
依旧没说话，都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
虽然是同一楼层，但屋子离得不算近，分别位于二楼的东西两侧，倒是也不能太互相影响。
沈延进到房间里，将书包放在椅子上。
房间比林簌的小了些，但应有尽有，而且十分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窗帘折射出的阳光很温暖，也给这间屋子增添了一抹色彩。
一张双人床，书桌和衣柜。
整个屋子里，没有留下任何住过的痕迹，崭新地呈现在沈延眼前。
沈延没带什么行李，当时从云城走的时候，只带了几件随身的衣物，
他将行李里的东西装进柜子里，都没用上超过五个衣架。
片刻后，沈延转过身，动作很轻缓，慢慢地坐在床上。
沈延修长的手指划过柔软顺滑的床罩，它新得连一个褶皱都没有。
再看款式，并不像是安安这样的小孩子会用到的。
应该也是柳氤特意为自己换的。
想到这，沈延眼神中透出淡淡的忧伤，轻叹地笑了笑。
这些细枝末节，沈延会在意，柳氤更会。所以能处理的，柳氤都处理地很仔细，没有丝毫大意。
他清楚柳氤为自己做得真的很多了，轻声说道：“大姨，谢谢你。”
沈延眉梢一垂，没再多想什么。
他关上门，没上锁，就躺在床上，整整一个下午。
这一天，沈延都没有出过房门。
同一时间，林簌回到房间，关上门后就静静地坐在书桌前。
她没有像普通人靠发泄来排解情绪，而是在第一时间就拿出了刚刚新买的套卷和练习册，一口气连续做了好几套卷子，数语英物化生，有多少做多少。
到了下午，林簌觉得有些饿了，就从冰箱里拿了些面包和零食吃，然后继续回房间学习。
这是林簌与众不同的排解方式，一直做题，直到能够将不开心的事都忘了为止。
这段时间，整个别墅里，一点声响都没有。
冷冷清清，毫无生气。
林簌写完试卷时，将近晚上八点了。
夜晚时分，林簌想去洗澡，可是浴室在沈延房间旁边，不是很方便。
想到这，林簌叹了叹气。
不过，林簌也注意到这件事。
这一下午，沈延好像一直没有出过房门，房间里也一直没有动静。
林簌无从得知他在做什么，她也确实不在意他的任何事。
唯一令自己在意的，便是和他同居的这件事。
林簌愈想愈觉得荒谬可笑，男女有别，况且自己与他这么多年早无联系，也无往昔的情感，和他同住一年，这真是难以想象！
从小到大，林簌就喜欢清净的生活，更喜欢一个人独享。
哪怕是林子安，她也只是当作视若无人一般。
亲生弟弟尚且如此，更遑论和一个与她年岁相近的少年朝夕相处。
林簌想得犯愁，可是这件事不解决，终究是个遗患，以她的性子，不会放任不管。
林簌思忖片刻，脚步轻缓地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神色从容淡定。
其实她从来都是一个遇事冷静的人，极少能够遇到令她恐惧和不安的状况，真若有，那必是极其重大之事，而除了今日，林簌忆起曾经，也只有那一件。
也正因那件不为人知的事，林簌才会感到愧对沈延，更是愧对孟苒小姨。
她只要见到沈延，这件事就像藏在她心底里的一柄利刃，不时便会遁形刺痛肌肤血肉。也导致那几年，林簌不敢去见他，更不敢想起那茬事，到现在也是。
可是，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另一间房，沈延在床上躺着，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柔渐缓的叩门声，沈延从睡意中醒来，带着些困意起来开了门。
林簌站在屋外，长发披散至腰线，面色平静淡漠，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月光顺着淡金色的帘子散落在林簌的脸上，她生得极美，沈延看着她，面颊微微滚烫。
林簌抬眸，看着眼前的沈延。
他早已褪去稚嫩，成为一个热血的少年。
细碎的短发遮住眉眼，冷白的肤色散发出与世隔绝的孤独感。
他单臂撑在门框边沿处，整个人透出了些许冷漠矜傲的感觉。
屋内灯光暖暖的，和月光揉捻在一起，温柔地笼罩着眼前这个少年。
他高高瘦瘦，一身黑色短袖体恤和修身长裤，完美地勾勒出劲瘦的腰身和宽阔的肩膀。
一双深邃又迷人的眼睛，白皙如玉的颈间下是一对清晰显露的锁骨。
林簌一时看得愣了愣，还是沈延先开口才打断她的目光。
“怎么了？”他问，语气中不带一丝情感，冷得像座冰山。
林簌语气平静，直白明了地言道：“我们谈谈吧。”
听到她的话，沈延思考片刻，微微颔首，礼貌地请她进来。
这房间里没有多余坐的地方，沈延将自己座椅搬过来给她坐，自己则坐在床上。
林簌轻嗯一声后，缓缓坐下。
两人抬眸对视，甚是尴尬。
沉默半晌，沈延先道：“你想聊什么，说吧。”
而后，林簌面上的神色严肃了起来，正襟危坐地说道：“沈延，同居前，我觉得有些事情有必要提前说清楚。”
沉默几秒。
沈延浅笑：“我以为，林大小姐不会愿意和我一起生活呢？”
“沈延，你在这里住，我没问题。”林簌淡淡道，“虽然这件事过于突然，我到现在依然不能接受。”
“但我不可能把你赶出去，因为我没有这个权利。”
闻言，沈延一顿，眉宇间略带一点郁意，垂眸缓缓道：“林簌，我住这里，不是我想的。”
“你不要以为我是上赶着的。”
他的语调毫无起伏，但却有种掩不住的寞落，林簌颇有些动容。
虽然柳氤没和自己明说，但凭自己对母亲的了解，林簌很清楚，这件事不是沈延所冀望的，而是母亲所坚持的。
柳氤想要小延有个家，而不是让他继续做一个没人管的孩子，出去租房或者是住校。
即使林簌不算通情达理，但这么简单的道理还是能想明白的。
柳氤对他的好，林簌更是清楚。
几秒过后，林簌点头：“我知道。”
“不说这些了，我只说三点要求，你仔细听一听。”
闻言，沈延轻嗯了声，似笑非笑地拄着下颌道：“你还挺喜欢分类说明。”随后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说，“你说吧，我听听看。”
林簌简明扼要，直奔主题：“第一，我喜欢安静，所以请你平时动作小一点。最好不要到我的房间来找我。我们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就行。”
沈延点点头，一副正有此意的感觉。
接着，林簌继续说道：“第二，我一直用的卫生间就在你这间卧室旁边，你用也会很不方便。为了避免尴尬，还麻烦你用一楼的那一间，就是来回麻烦些，你看行吗？”
沈延轻嗯了声，没说什么。
林簌态度明显严肃了许多，强调道：“第三，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现在我们都长大了，所以还请你别再叫我姐姐了。直接叫我林簌就行。”
听到这，沈延倒是有些讶异，他没想到这第三点会是这个要求。
不过仔细想来，也确实有道理。
沈延没反对，他也是一个公事公办，不参杂任何私情的人，林簌说的所有，他也都爽快地答应了。
沈延道：“我同意。”
“好。”林簌道，“你有什么要求么？”
“没有。”沈延直接摇头，十分果断干脆。
林簌道：“那好。就这么定下来了。”
“对了，平时厨房我不用，你要是想开火做饭就自己做，水电费都还是我付，你什么都不用花钱。”
“总之就这一年，我们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一年以后，你愿意就继续和我保持联系，不愿意我们就各走各路。”
话音刚落，沈延淡淡一笑。
少顷，沈延道：“好，我也正有此意。”
静了一会儿。
“这一年，是我欠你们的，以后有机会，我会还的。”他凝重道。
闻言，林簌一怔，须臾，苦笑道：“你不欠我什么。相反，是我欠你。”
募地，沈延蹙眉，询问道：“为什么？”
林簌摇头：“没事。”顿了顿，随后问道：“都说完了，我先走了。”
林簌起身，沈延没有相送，眸光流转落在她离开的方向。
就在这时，林簌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旋即回首，目光略带苦涩。
“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这也不是我的家。”林簌语气有些异样，旋即神色如常道，“我也只不过是在这里暂住的人。”
沈延听她神色异样，有些不对劲儿，又觉得十分好笑。林簌一出生便受尽了家里的宠爱，她的父母亲戚对她无不关怀备至，可谓是那种天生的幸福宠儿。
短暂沉默后，沈延唇线抿的很直，冷愠道：“你和我，哪里一样？”
林簌莞尔一笑，有些怀念也有些忧伤，“你不需要知道，晚安吧。”
林簌走得不徐不疾，回到房间。
这一刻，林簌心里回忆起那短时间发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离谱程度不亚于林黛玉倒拔垂杨柳。
两个月刚放假的时候，自己遇到沈延的全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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