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陈情令6

阿遂独自一人走在山间小道上，自下山后就换回了黑色长衫，上面绣着太阳纹，毕竟温氏的审美风格挺合她的口味。

        魏无羡他们还在打探莳花女的事情，温晁盯着，她也懒得跟了，准备做两手打算。

        一路过来，感应着附近的草木灵气，兜兜转转，找到了一颗树林里年份最长的树。绕着这树打量几圈，虽然不尽如意，但这方圆几十里，这已经是灵气最盛的植物了。

        阿遂就地一坐，双手结印，开始给树输灵气。

        直到次日黄昏，阿遂才睁眼，平复了下全身所剩不多的灵力。又凝神魂，给这棵树启了智。

        一番功夫下来，就见这树形开始氤氲，逐渐幻化成人形。这树精一化形，就拜倒在地，尊了声大人，说是听凭吩咐。

        “你幻化成我的样子，去岐山不夜天报信，就说温情和温宁在跟着魏无羡和蓝忘机，试图夺回阴铁。等温晁回去或是回了消息，就假死遁走。只要不撞上不明是非的修士，这天下任你去得。”

        早些年温若寒不放心他们的时候，她就是用这招避开温家眼线的。要不是小世界本源压制，她自己分一缕神魂就行，哪用如此麻烦。

        树精领命去了，温遂在林间徘徊一阵，才发觉这是到了大梵山地界。

        当年舞天女的封印也不知是否还在，还是要去看看，若是封印破了，此地的村民又要落个惨烈的下场。

        就像当年的族人一样。

        “枭鸟！”还没到天女祠，就发现了温晁的手笔，他一直盯着魏婴他们，难不成他们也在这？

        阿遂嫌麻烦，也没带剑，于是运灵力于足下，身形一动，山路上就没了黑色人影。

        刚站定，就看见一群像是村民，但没了灵识，成了傀儡的人围住天女祠的门，门里传来聂怀桑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果不其然，舞天女摄魂了。但按理说，当年族长的封印不说多么牢不可破，但撑个十几年还是可以的。

        听着空中盘旋的黑鸟凄厉的叫声，再结合魏无羡等人的困境，不难想到，是温晁动了手脚。

        阿遂也不再犹豫，袖手一挥，一阵烟雾弥散，傀儡手中的农具菜刀叮当落了一地，然后人也倒了下去。

        没了魂魄，这身体还是会被附了草木精华的毒毒倒的嘛。

        温遂满意点头，两手一拍。掐诀破开被封住的门，门内聂怀桑惊叫一声，畏畏缩缩躲在魏无羡身后。

        一脸凝重的魏无羡看见是温遂，又看见倒了一地的傀儡，放松下来，脸上又挂了笑，说：“怎么是你？这些村民应当只是被舞天女摄了魂，你没伤他们吧？”

        “你倒是还有闲心关心这些傀儡，放心吧，药倒了而已。”

        两人还在说话，就听见空荡的庙宇里响起了低沉的声音，两人不以为意，倒把聂怀桑吓得够呛。果然，来人是个熟人——江澄。

        最后，魏无羡和蓝湛去寻回村民的灵识，温遂负责护着聂怀桑，与江澄一起看着舞天女和这些变成傀儡的村民。

        温遂知道温晁就在这附近，还有这阴魂不散的枭鸟，还不到出面对上温家的最好时机。

        一夜过去，等魏无羡和蓝忘机回来，日头正盛。村民们也渐渐恢复意识，但还是躺在地上，没回复力气。

        “魏无羡，你脖子怎么啦？”温遂一惊，

        魏无羡挥挥手：“别提了，有人附了灵识在枭鸟身上，折腾了我和蓝湛好一阵子。”

        “是温若寒，”阿遂笃定说道，“这大梵山原是温氏祖坟之地，这舞天女二十年来不停吸取灵力，只不过十年前，有人取走了一样东西，才会使它开始摄取灵识。我和温情一脉的族人，在十年前死伤大半，就是因为……”

        “因为温若寒，取走了舞天女心脏里的阴铁对不对？”

        温遂点头，这魏无羡果然聪明。

        “所以放心，我们虽是温家人，但不会助纣为虐，替温若寒做事。”

        日月交替轮回，几日过去，离开了大梵山的几人来到了栎阳城。

        魏无羡作风依旧，在热闹的集市间窜来窜去。阿遂也有些兴趣，左看看，右摸摸的。蓝湛依旧高冷，江澄一脸不屑，聂怀桑先行一步，找他家来接他的副使孟瑶去了。

        要打探消息的几人在魏无羡的鼓动下，进了酒楼，还要了些酒。

        阿遂也有些心动，尝了尝，“也就不过如此嘛，”还没有她自己在神界随手泡的药酒好喝呢。

        魏无羡金钱开路，从小二嘴里打探到了此地异事，出在驻守的仙门世家——常氏。

        等寻到常氏宅邸，已经入夜。

        阴风呼号，紧闭的门内传来拍打门的声音。

        阿遂作手成扇，扇闻两下，说：“有血腥味。”

        几人推开门，就见尸首遍地，血流成河。而那拍打声，是吊在门后的两具尸体，与门撞击发出的声音。

        阿遂分善恶，懂是非，也憎恶分明，可她到底不是“人”，她有感情，也有些浅薄的欲念，可对着这一地尸体，她心里想的是谁做了这等恶事，眼里是一片漠然。

        不同于她，魏无羡三人感到一阵冷意，眼里带了些不忍。

        这就是区别，阿遂眼中这是恶，而常人眼中，这是残忍。

        蓝忘机身上的阴铁又有了异动，方向在……

        屋顶！

        夜色下，一身玄衣的少年笑的俊朗邪魅，露出两颗小虎牙，又瞬间收起笑，眼神掠过其他人，落在阿遂身上。

        “温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

        “阿遂，他认识你？”魏无羡小声问，又扬声道：“你是何人？”

        阿遂垂眸，再抬眼，屋顶上又落下一人，白衣胜雪，目如朗星，谪仙一般的人物。

        那人开口：“薛洋，今天不能再让你逃了。”

        “晓星尘，你还真是锲而不舍，追了我这么久，还是被你找到了。”

        两人言辞间，将薛洋的恶事抖了个干净，屋檐下，温遂皱眉。

        八年前，她点化了岐山一棵老槐树，脱身温家，四处寻找被温若寒压迫四散的族人，到了夔州。在酒肆探听温家势力分布的她，在二楼看见一个小孩讨要点心被人打了出去，倒在路边无人理睬。她本以为是个乞丐，毕竟时道多艰，结果后来，她在二楼听到一声惨叫，那小孩的左手小指，硬生生被马车碾过去，血肉模糊。她拦下常氏马车时，才从周围人议论中知道前因后果。救人为重，可断指骨头粉碎，她没办法，用了灵药，附上自己的草木之灵，才使血肉重生。但小指那一截看似完整，实际缺少灵识碎片，要调用灵力，才能活动自如。

        说到底，她若是一开始关注一下，也不至让一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孩子，受这样的痛。

        等那孩子醒来，才知他叫薛洋，才七岁，她教了些温氏的功法给他，本想教导一阵，结果有了族人的消息，不得已离开。

        临走前，温遂寻了户人家，留了银钱，托付照看他。

        怎么如今看来，薛洋在为温家做事，还屠了常氏满门。

        眼前正在跟晓星尘打斗的少年，与八年前那个爱吃糖的乖巧孩童，慢慢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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