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姐妹做事
上午十一点，沈书颜聚精会神地处理一些工作。
“怎么样啊，小颜颜~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可言状的事情~”一抬头，就见阮天和一手叉腰，一手举着牙刷，倚着门框，朝她挤眉弄眼。
几个月前，随着沈书颜粉丝的增多，手头逐渐宽裕，又得知卫远皓的住处，才搬到幸福里的这套更大的房子——三室一厅两卫，多的一间作沈书颜的工作间。
因为两人的卧室分布在房子两端，各用一间卫生间，所以平时沈书颜早起、阮天和晚归，都不会影响到对方。
沈书颜摘下眼镜框，托着下巴，眨眼反问，“你觉得会发生什么呢？”
“那我怎么能知道，得听你展开讲讲。”阮天和挑眉。
“展开讲讲啊，”沈书颜故意吊人胃口，“那你得先想好中午吃什么，我请客，边吃边说？”阮天和瞬间欢呼起来，“快点吧，收拾一下，我也换套衣服。”
“十分钟哈哈哈哈哈。”一听有饭吃，阮天和也不着急听“详情”了，麻溜地去洗漱。成年人的快乐如此简单，没有什么问题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两顿！
半个小时后，楼下商场烤肉店。两个女孩子临窗相对而坐，一个恬静，一个酷帅，是不同风格的两种美丽。
“老实交代吧，小颜颜？”
“我们什么也没发生，我睡沙发，他睡卧室，相安无事。”
“中意这么久的男人，就这么铩羽而归？骗鬼呢？”
“事实哦，你若不信，去问他。”
“我有病哦，我还去问他！”阮天和表情夸张。
“那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emmm他呀！”阮天和两指摩挲下巴，思考片刻，“事业心重，聪明又肯努力，短短两年，就晋升小组长，是我们同一批人里的佼佼者。”
“虽然吧，他的各方面条件确实不错。但是！”阮天和重拿轻放，拍了下桌子，“他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我们公司多少对他暗送秋波的姑娘，全被他狠狠拒绝，轻易可没女的敢招惹他嘞！”似又想起了什么事情，阮天和没头脑的补充了一句，“人狠话不多，不是好相处的。”
“这是什么形容词？”
“你问我的呀，老实说咯！我是不懂你怎么看上他的。”阮天和双手摊开，翻着白眼。
沈书颜被她逗笑，“阿和，其实，”她低头搅弄着那杯鲜红温热的石榴汁，越是重要的话越想云淡风轻地说出，“卫远皓，他是我初恋。”
“握草？”这着实震惊到阮天和，她目瞪口呆，只好口吐芬芳，双眼里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展开讲讲？”
“我也是他的初恋。”沈书颜看向阮天和，黑白分明的眼珠，有把人吸进去的魔力。
阮天和的下巴简直都要惊掉了，“双向初恋？你们这，有故事啊！”
“有些事情，三言两语真的没办法说清楚。”沈书颜为难极了。
“我懂！我都懂！”阮天和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那你就拣清楚得说说？”
“我们，我们高中同校，大学谈了一年不到吧，开始的潦草，结束也是不欢而散。之后便再没见过了，直到最近。”
爱恨交织、近十年的感情，浓缩在这几句话里，沈书颜本以为自己能若无其事，但眼眶还是条件反射的泛红，双手紧握，看不见的地方，指甲嵌进手心最柔软的肉里。
阮天和见状，并不深问，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些故事，她不是主动揭人伤疤的讨厌鬼，若是愿说，自然会说。于是撇开话题，试探着问：
“所以，你现在，要追他？”
“上赶着扑上去，他未必喜欢，甚至厌烦。更何况我和他之间不是一张白纸，情况，比较复杂。”
“所以……”
“所以，先相处看看吧。我们多年没见，各自都经历了很多，早不是记忆里的样子。虽然有些旧日情谊，但也不是非他不可。”沈书颜发出一声轻轻的喟叹。
“哦~”阮天和意味深长地若有所思：颜颜话说得浅，卫远皓于她，好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但若真是如此，何至于一连三个月，风雨无阻、天天去健身房偶遇？
但是！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放心，有我在，给你助攻一波。”阮天和拍着胸脯保证。
“哎呀，不用太刻意，正常得来一波助攻就行。”沈书颜俏皮地弯弯眉眼，不客气地收下姐妹好意。
“姐妹做事，你放心。”阮天和打了一个响舌，眼波流转，会心一笑。
说起卫远皓和沈书颜，他们都是芜城人，念同一个高中、同一个年级。
那个时候，两人并不熟识。
芜城一中的一个年级有二十多个班，他们那一级，6个实验班里还分等级，卫远皓在最好的实验班——23班，沈书颜在最次的实验班——18班，两个班级分别在同一楼层的最东边和最西边。
高中时候的沈书颜自卑敏感、讷于言辞，美貌却不自知。
她从芜城周边小镇考上市里最好的高中——芜城一中，爸爸是手艺人，做木工的，虽然能挣些钱，但很辛苦，妈妈多病体，在家专心照顾沈书颜和沈书容俩姐妹。
沈书颜从小聪明好学，是个孩子王，可进了芜城最顶尖的学府才发现，周围的同学都个顶个儿的聪明，而且他们的聊天内容：哪家店上新衣服、哪个歌手出新专辑、寒暑假去哪儿旅游、谁谁谁参加舞蹈比赛获奖……那是沈书颜无法融入的世界。
一方面，面对辛苦工作、满含期望的父母，她无法将这些原本正常的青春期女孩子的隐秘心事同他们倾诉，以获得安慰。另一方面，她从小好强的性格让她在自己处处不如人的处境中，陷入极端的自卑。
其实，她哪里是处处不如别人，只是过于在乎一些虚荣的外在事物，而看不见自身的闪光点。
沈书颜身材纤长匀称，面容姣好，气质娴静，哪怕只穿肥大的普通校服，站在人群中什么也不做，已经十分亮眼。从小不上补习班的她，在小镇落后的教育环境下，考入芜城市最好高中的实验班，足以证明她天资不凡。从小和爷爷学的画画，十几年坚持练习，功力不凡。再加上从小博览群书，尤爱中国古典文学，诗书浸染出一身不凡气韵……
可这些，年少的沈书颜根本看不见，她将满腹心事全部憋在心里，在本应最美好的时光里变得愈加沉默，独来独往。
于她而言，高中是一段灰暗、没有闪光点的记忆。既没有不分日夜的拼搏奋斗，也没有轰轰烈烈的友情恋情。
画地为牢，困守一隅。
沈书颜是见过卫远皓的，只是不知他的姓名。
那时候，每天出操，走廊里、操场上，他们自然打过无数照面。虽然沈书颜往往目不斜视，并不左顾右盼，她本是不敢，可在旁人眼里却是冰山美人形象。
唯一印象较深的一次，是高一那年男子篮球赛，卫远皓在场上振臂呼号、急驰狂奔，球打得很好。那副自信开朗、舍我其谁的模样，沈书颜羡慕极了。
至于卫远皓，他当然知道沈书颜。
知慕少艾，人之常事。
学生时代，不管男孩女孩，私下里总喜欢聚在一起讨论长得好看的人。而沈书颜就是男生堆里最常讨论的女生之一，卫远皓听大家说过无数次这个名字，他的同班同学就有人喜欢她，可惜直接被沈书颜拒绝了。
好笑的是，沈书颜根本不知道这些事，她回班时，有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冲她嬉皮笑脸，一看就不像好人，沈书颜直接无视，哪管他们要说什么，就风一样飘过。此类事情，不胜枚举。因此，沈书颜更加落实了“冰山美人”的称号。
卫远皓在热心同学的指认下，见过沈书颜，长得确实标致。但他那时候也是孩子心性，情窦未开，并没放在心上。
他只爱和男生玩，见到女孩子就头疼，从小到大和女生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倒是有一次，放学后在操场打完球回去的路上。卫远皓正运着球，转角处迎面闪出一个女孩，他躲闪不及，两人撞了满怀。
那女孩一抬头，眼睛红红的，正是沈书颜。她迅速低下头，匆匆往体育馆后面不常来人的草地去了，白蓝色的小书包上挂了一个小熊，随着她的步伐左摇右晃。
那张梨花带雨的脸却撞进卫远皓的心里，挥之不去。
或许出于好奇，或许出于担心。卫远皓在那里守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天快黑了，情绪平复的沈书颜才平安无事走出来。他而后一路尾随，直到沈书颜安全到家。
卫远皓这才发现，两人住得挺近。
芜城一中在城东，位置偏僻，对面小区大多住着芜城一中走读的学生，美其名曰：芜城一中的学生宿舍。小区一分为二，中间一条商业街，正对中学大门。
卫远皓一路尾随沈书颜出了学校，沿着商业街走到最尽头，沈书颜向左转，而卫远皓往右转就到家了。
那一晚上，卫远皓吃过晚饭、做完作业、躺在床上了，还在回味那张梨花带雨的脸，最后当然什么也没想不明白，“小丫头片子哭罢了，有什么好想的。”只得闷头睡去。
此后卫远皓在不经意间，会更加关注沈书颜的消息，或许他自己并没有察觉：当同学们谈起沈书颜的时候，他会留出耳朵，多听几句，校园里碰到，也会多看几眼。
除此之外，时光波澜不惊，向前涌动。
高考结束，卫远皓如愿以偿，考上临安的东大，而沈书颜则中规中矩，考取平江的一所吊尾211。
临安和平江，相距不到两百公里，做动车只要80分钟。
谁也不会预料到，之后四年，卫远皓和沈书颜，双向奔赴在这一段旅程上。
却永远孤身一人，独去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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