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密室·旧信
将账簿抄录完，我将账簿直接藏在了阁楼里，然后立刻返回。
回来的途中碰到了药徒，我拉住他，将账簿给了他。
药徒悄声问道：“你拿了账簿，沈惊鸿会起疑。这是假账簿，你拿去给沈惊鸿。”
我接过假账簿，看到账簿上面还沾着血迹，微微挑眉。
做的还真是细致，看来早就准备好了。
李大夫已经帮沈惊鸿处理好了伤口，但是沈惊鸿依旧昏迷，整个人浑身发烫，李大夫让我和姜伯彻夜照看，他已经提前备好了药，晚上我们需要悄悄给沈惊鸿服药，确保他会退烧。
李大夫明日才会过来，防止有外人知道沈惊鸿伤得如此之重。
送走了李大夫，我看着沈惊鸿苍白如纸的脸色，问姜伯：“连山庄里的人都不可靠吗？”
姜伯：“侯爷应当是以防万一。”
“可是，如果他迟迟不能出现在众人面前，依然会露出端倪。”
姜伯：“侯爷可以受伤，但伤势不能过重。”
“那姜伯，晚上我照顾他吧，你守在这里，旁人看到了，也会猜出些什么。而且，这个时候，山庄的夜里肯定不平静。”
姜伯沉沉望了一眼我，沉默着退下了。
李大夫给的是药丸，放到水里化了之后给沈惊鸿服下就可以了，不用在单独煎药，倒是省却了许多的麻烦。
我起身走到香炉边上，想到白日李大夫的叮嘱，忍不住猜想，那檀香有毒，李大夫会不会已经察觉到了，才那样嘱咐？
不过，沈惊鸿此刻，就算是我要杀他，他也不能做出任何的反抗。
我走进沈惊鸿的书房，坐在了他的椅子上，摊开纸，写起了佛经。
许久以前，我便不信佛，也不拜佛了。
可是阿夏离开后，我又信起了佛，难捱的时候会抄佛经，各种各样的经文，写完之后烧去给阿夏，仿佛那样，就可以让阿夏在另外一个世界幸福一些。
抄了许久，我有些累，坐在椅子上望向屋中挂着的那张舆图，沈惊鸿时常坐在这个位置上看那张舆图。
许是烛火摇曳，我好似在那舆图上看到了一朵杏花，就在我以为是我眼花时，屋里传来了沈惊鸿低低的喊声。
我愣了下，起身去看沈惊鸿。
他的额头很烫，神志依旧不清，我倒了些水喂给他，然后将李大夫的药在水里化了，用勺子一点点塞进他的嘴里。
等喂完药，我倒是出了一身的汗。
我将抄好的佛经点燃后放进了香炉里，看着那火光我又想起了舆图上的那朵杏花，回头看时却看不到那个印记了，我伸出手摸向先前看到的那朵杏花位置。
我心中微动，指尖停留在了舆图上那一处。
那是……鹿水镇的位置，虽然在这张巨大的舆图上，根本没有标注出鹿水这样的一个小镇，可我能从屿澜城的位置清楚地判断出，那是鹿水。
然而在那一处，指腹下羊皮的触感却与他处全然不同，那不是羊皮，不——准确地时候，在那一块羊皮之下，我摸到了一朵微微发硬的杏花轮廓。
“这是……”
我轻轻抚上那朵看不见的杏花，可是指尖竟然直接按了下去。
我听到了极为轻的一声响动。
那声音似乎是从……我转身，看向了沈惊鸿放置长枪的桌子后面，那背后阴影中的墙面似乎裂开了一条缝隙。
我犹豫了一下，取过一旁的烛火，走了过去。
在这屋子中生活的时日并不短，我却从来不知道这里还有密室。
这密室机密，机关在舆图之下，那舆图显然是沈惊鸿这两年才挂上去的，那这密室应当也是沈惊鸿在用。
他会在这里面藏些什么？
我将密室中的烛火点燃，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除了一些箱子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我将箱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愣了一下……这是丹书铁券？
之前外面一直都传闻，沈家是有一枚丹书铁券的吗，但是我当年从来没有亲眼见到过这个，甚至沈家人也从来不提及这个。
居然没有藏在北宁侯府，而是藏在了春煦山庄？
我打开第二个盒子，里面只有一些纸张，我拿开发现不过是一些地契房契之类的，如此想来这个密室似乎也只是存放东西的。
我随后打开了第三个盒子，迟疑了片刻，还是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本账簿。
心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来，我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账簿……
难道我拿到的沈惊鸿的那本账簿是假的……可是打开账簿后我愣住了，这不是慕容平要的那本，可是这一本……
我立刻将第三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全部倒了出来。
有许多书信，还有卷宗。
这些书信时间有些久远了，从泛黄程度和自己墨色来看至少有五六年了，这些是……
我呼吸有些困难，捏着手中的信件忍不住有些晕眩，我按住胸口，从怀中掏出药丸吞下，压下了心口那一阵阵的痛楚。
“虞家……虞春之……”
“安成十六年……朝中……西秦，谋划……”
这些都是虞家当年的卷宗，还有调查出来的虞家的消息，甚至有好几封信是五六年前或许更早之前的，那时候我与沈惊鸿也不过才相识没有多久。
不过从信上的内容推断，似乎是景盛二年才开始有的信件。
那一年……是我在季陵为了救在应安被下狱的齐柳，却遭到了暗杀小产。
“沈惊鸿，你到底多早以前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喉间似又有腥甜的味道弥漫开，我看着那些卷宗，一时有些恍惚，连身后有人出现都未曾察觉。
在我撑不住要倒下的时候，身后有一只手扶住了我。
我转身，看到了沈惊鸿。
我抓着他，“你，你早知道我和齐柳的关系，你知道我是谁——”
头顶落下一声叹息。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啊，你是陆含春，也是虞春之。但即使我早就知道这些，也没能好好地将你留在身侧。”
“含春，忘记那些好吗？你想为虞家翻案我会帮你，慕容平并不值得信任。”
“那你的陛下就值得吗？你这里的东西足以证明虞家是没有错的，虞家是无辜的，那些人都是枉死的，可是到现在，我都还是一个罪人，虞家都没翻案。为什么？”
“因为你我都知道，虞家是当年太子和当今陛下夺权争位的一个牺牲品罢了，有陛下在一天，我就永远是罪人。”
“沈惊鸿，你只想重振门楣，你要沈家长存，其实不一定要忠于如今这个陛下的，换个人是一样的——你可以和慕容平合作的，反正他想扶持的也是皇后的儿子，那也是皇帝的血脉——”
可是沈惊鸿的眼眸是那样的幽深和冰冷，我望着他眼瞳里绝望又疯癫的自己，闭上了眼。
那不可能，谁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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