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上门刁难
月流响沐浴更衣出来之后，射日便在门外等着。
他在院子中没看见楚澜川，于是便开口问道：“他人呢，死哪去了？”
射日从小跟着月流响一起长大，最是能揣摩他的心意，自然知道自家主子是个刀子嘴豆\腐心，连忙回复道：“楚公子出来时额上带血，伤势看着不轻，奴婢便让人将他带下去包扎伤口了。”
月流响心下松了一口气，但面上未曾表露分毫，一挥衣袖道：“多管闲事，索性让他流血流死算了，薄情寡义的东西。”
射日没听懂，但也没多过问。
月流响揉了揉快碎了的老腰：“射日，走了。”
射日连忙跟上，在他身后小声道：“这楚公子的安置之处，还有伺候的奴仆，太子您看……？”
“就安排在西苑吧，这里人少些。”月流响嘀咕道：“至于奴仆……一个也别给他留，他不是能耐么，行军打仗连自理的本事都没有？我将他赎回来，倒还要供着他了？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射日不作他问，只低头应是。
月流响回了自己的院子，浑身上下疲惫的很，不管不顾的蒙头就睡了。
楚澜川这边却是不好应付，月流响撤走了院子里所有伺候的奴仆，连个做饭的老婆子都没给他留。
他虽然是常年行军在外的将军，可炊米之事也不甚熟悉，只能可怜兮兮的蹲在西苑破旧的小厨房里生火，企图给自己做个饭。
结果火没生起来，倒把自己呛个半死。
楚澜川低叹一声，扔了引火的木棍，决定今天晚上就这么饿过去算了。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楚澜川这会儿正饿的胃里难受，那头还有人要来挑事。
“哟，这院子里怎么这样冷清？”一道明媚的女声自院门口而来，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女子带着一大票婢女从门口走进来。
楚澜川正坐在院子里以茶充饥——他现在只能喝水管饱了。
见了来人并没有太大惊讶，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来人正是太子府的姬妾之一，李美人。
这太子府美人众多，大多数是一些有意结交太子送过来的，其中有些是皇帝，和月流响的几个兄弟送进来的。
至于目的何在，那大概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总之月流响来者不拒，顶不过多养些闲人而已，他太子府的开销向来没人敢置喙什么。
原本月流响应该住在宫里头的，是他自己闹着要出来建府，前朝从未有过太子不住东宫出去立府的先例，他的几个兄弟使尽千般手段也只想留在宫中。
因为一旦离开皇宫，那便意味着见到皇帝的次数会少的可怜，会远离政治斗争的中心点，消息和宫中的变化都比其他人晚一步知晓，但凡有点野心，都不会想搬离皇宫。
月流响没有野心，月流响甚至不想当这个太子，他天生身子骨弱，又生性懒怠，没那么多精力，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混吃等死。
若非他是嫡出，这太子头衔不得不落到他的身上，他这会儿大概早就梦想成真，是个闲散的王爷了。
那李美人得知月流响从青楼带回一个男人，第一时间便气势汹汹的冲到西苑来找楚澜川的麻烦。
“我素日里听闻，武安侯家的小将军是个英武不凡的，如今看来，与传言之中倒颇有些出入。”李美人见了楚澜川，张口便讥讽道：“如今看来，还是风姿绰约之类的词，更适合形容小将军呢，在那勾栏院中也能谈笑风生，将太子殿下勾得这样神魂颠倒，楚小将军真是好大的本事。”
这一口一个楚小将军，摆明了是要给楚澜川难看。
楚澜川放下茶杯，微笑了笑，开口道：“太子殿下刚走，这里没什么招待贵客，若不嫌弃，便坐下来喝杯茶吧。”
“哼，你这里的苦茶水我可不敢喝，怕过了什么病去。”李美人翻了个白眼：“我若是你，落得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定然也不会如此这般苟且偷生！堂堂男子，竟然还要伏低做小，张开腿伺候别的男人，竟丝毫不以为耻。”
楚澜川眯着眼看了她一眼。
李美人冷笑道：“你倒还有脸来瞪我，如今你这身份，我即便是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太子府，也没人敢过问，你信是不信？”
“那边来试试吧。”楚澜川抬眸看了她一眼：“我倒想看看，你如何让我悄无声息的死在这太子府。”
李美人出身低微，俗话说最看中什么，便最缺少什么，她平日里最看重的便是身份尊卑，见不得楚澜川这种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明明身陷囹圄，可站在她面前，好像就是比她高那么一等。
她冷着脸道：“来人，给我把他扔落星湖里去！”
落星湖是太子府内围建的一座小湖，湖水清澈见底，没至夜晚，那星星倒映在湖面上，就仿佛漫天的星辰都落于这一湖当中，因而得名落星湖。
湖中心有一方小亭子，名叫摘星亭。
李美人命人压着楚澜川来了这摘星亭，现在是深冬，落星湖的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若这个时候把人扔下去，没有淹死也该冻死了。
李美人眼一横，开口道：“把他扔下去。”
楚澜川眉眼含笑的看着李美人，他虽然武功被废，但常年习武的身子骨是练出来的，体态轻盈也是无法改变的。
直接他不知道怎么就从那押着他的两人手下轻松挣脱下来，下一刻便到了李美人身旁。
李美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掐在她的脖颈上。
那双手修长有力，带着薄茧，似乎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她毫不怀疑的相信，只要楚澜川想，她这脆弱的脖子一定经不起捏。
楚澜川歪了歪脑袋：“阁下当真是好心，这样好的天气请我来这摘星楼观景，只是这命数不怎么好，你说说，这外头还下着雪呢，怎么那么不小心，脚滑落进了池塘中呢？”
下一刻，只见他轻轻一推，便把李美人推下了落星湖。
“楚澜川，你——啊！”李美人很快在水中扑腾起来，她即便会一些水性，在这样的天气里，手脚也很快冻僵了：“救……救我……！”
她带来的两个家奴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救，就看见楚澜川靠在栏杆上，叹道：“你们都犹豫这么久了，而且刚才还没抓住我，你说，她若活了下来，可还会放过你们？”
那两位家奴脸色瞬间就变了。
李美人平日里十分苛责手下的人，他们犯了这样一个大错，若真让她活下来了，死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李美人这才慌了：“来人……救我……救我，你们救上去，我……我定重重有赏！”
“这话能不能信，还得你们自己绝断才是。”楚澜川拍了拍袖子，站在栏杆前看着李美人慢慢体力不支，就快要沉下去了，脸上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一刻钟过后，湖里再没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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