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苏念回到教室时，乔小叶和郑知薇已经坐在那儿了。
“刚才那个男生，我见过，他是不是总来找你啊？”乔小叶问。
“对，就是他。”
乔小叶眼睛眨眨，又问:“同桌，他为什么总来找你啊，是不是喜欢你？”
刚才苏念和郑知薇已经解释过了，所以此时的郑知薇只看着二人，没有插话。
眼看着乔小叶也要误会，苏念笑着说:“没有，他就是我原来班里的好朋友。”
看着乔小叶仍是将信将疑，苏念补充道:“他有喜欢的人，我都是知道的。”
乔小叶这才作罢。
接下来的日子，苏念总能时不时在学校遇见许桦。有时候是在教学楼，有时候是在路上。
每遇见他一次，苏念都会觉得好像一束小小的光打进了自己的世界里。
当然，她没有勇气在许桦的视线里出现太久，所以大部分时间她只是看着他的背影。
而哪怕只是背影，也足够让她满足。
陈嵩这段时间来找她的次数少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在忙别的事情。
初选后两周的夜晚，就是最终的文艺汇演。
像感恩大会一样，学校按班级为单位划分了操场的区域。不同的是，这一次高三不会参加，因此宽敞了许多。
苏念和郑知薇、乔小叶坐在了一起。
十月底的夜晚越发凉起来，苏念把校服领子拉到最高，又在外面套了件外套。乔小叶跑去超市，买了些零食和饮料，几个女生穿得厚厚的挤在一起，看着搭起来的舞台，兴奋地讨论着。
“哇，一中总算做了件大快人心的事，太带劲了。”乔小叶神色奕奕，“以后回忆起高中生活，这件事铁定不能忘。”
“当然不会忘了，还有人生第一次翘课哎。”苏念撞了撞身边郑知薇的肩膀。
郑知薇笑着，微微仰头看着舞台方向，惋惜道:“早知道我上次配眼镜多加点度数了，我都看不清台上那几个人。”
台上开始传来了麦克的试音声，人群也开始欢呼起来。
片刻后，主持人正式上台，开始文绉绉地介绍这次汇演的背景和意义。
紧接着，就是大家最为期待的表演环节。
前几个节目过去，场子已经开始热了起来。等到高二几个男生女生组成的乐队抱着吉他上场时，尖叫声和口哨声更是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乔小叶捂住耳朵，“天啊，文艺汇演都这么疯狂，要真是演唱会，得什么样啊？”
“等到毕业，我一定要去看五月天的演唱会！”苏念被周遭热烈奔放的气氛感染，整个人笑逐颜开。
“好啊！我也去！”郑知薇拉着苏念的胳膊，激动起来。自从那一首星空过后，郑知薇就彻底沦陷了，回去一口气听了半宿五月天的歌，第二天又顶着黑眼圈和苏念讨论了很久，现在俨然也是个铁杆歌迷了。
台上的鼓点敲了起来，苏念将手拢在嘴边，冲着舞台大喊了一声，觉得无比释放。
郑知薇和乔小叶也跟着喊了起来。
这时，身后有人拍了拍苏念的肩膀。
她回头，后面的女生递给了她一封信，“有人给你的。”
“谁啊？”
“不知道，从后面传过来的。”
“啊好，谢谢。”不再打扰她看节目，苏念接过来，心下有些好奇，谁会在这个时候给她送信过来？
不远处，隋子麦面色不改地合上一张纸，看了看苏念的位置，恰好看到她带着还没消散的笑意从身后人手中接过了和自己手中一样的信封。
内容大概也是一样的吧，也不知她受不受得了？
身边的两个人已经被乐队演出俘获，陷入了半癫狂状态。
苏念一边看着舞台上双手紧握麦克风用力歌唱的少年，一边随意地拆开信封，抽出了一张纸。她看了一眼字迹，是陈嵩的。
路灯虽不亮，但是在舞台刺目灯光的照射下，苏念很快就将这封不长的信读完了。
此时，歌曲过半，一个帅气的女生向前一步开始了吉他solo，周边的人都开始尖叫起来。
苏念却没有反应，只垂着头，像是和身边这放肆躁动的世界产生了结界一般。她的手用力收紧，紧到指节泛白，微微颤抖，把手里的纸捏皱了大半。
“苏念，有件事很抱歉，但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我之前和你玩得好，是因为许桦总跟你在一起，而我想多跟他在一起。现在，没了许桦，我也没有了和你相处的意义。我们就到此为止吧，下次见面，就当做是陌生人。”
不可能，苏念当即在心里否定了陈嵩的话。但是被冲击得发麻的大脑让她只是在那里呆坐着，一动也动不了。
片刻后，她才终于回神，什么也没想，拿着那张纸就离开了座位。
面对友情时的苏念比面对爱情时有勇气得多。
她可以失恋，可以不被爱，但是不能失去朋友。
她绝不这么被动的接受一切，她必须要找他好好问个明白。
到了七班的位置，她很快看到陈嵩的背影。苏念勉力维持着自己的正常，随便抓了个七班同学，“同学你好，麻烦你叫你们班陈嵩过来一下。”
那个同学走了过去，说了几句什么，又冲苏念的方向指了指。
陈嵩看过来，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反应，却也还是起身走来。
两个人走到操场入口附近，这里离观众座位有一定的距离，没有什么人路过，比较适合说话。
舞台上的节目接二连三热闹非凡，而苏念的内心早已是另一重寒凉无声的天地。她扬起手中的纸，声音已经发了抖，“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嵩瞟了一眼，“还能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啊。隋子麦都看懂了，你还跑来找我干嘛？”
“因为我不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平时那么好，一起度过了那么多快乐的日子，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许桦这么简单？你还让我做你的作词人呢，难道都不算数了吗？”说着说着，她有些哽咽了。
陈嵩默了默，有些无奈地说:“苏念，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愚蠢。有些话说出来，就意味着它一定是真话吗？我有多爱许桦你应该知道，我为了爱他可以利用一切，包括你。你明白了吗？”
越来越多的回忆撕扯着苏念的神经，她强压着自己的泪水，“可是你还跟我说，要我们一直做这么好的朋友。你说这话时就坐在我身边，那个中午…”
“好了，”陈嵩打断了苏念，“你说的这些，我都记不太清了。就算我曾经说了这些，把你当做了朋友，那也是在你跟许桦关系的前提下。这几个月来很明显，许桦也彻底不理你了。你对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我不明白。”苏念倔劲儿上来，目光炯炯盯着陈嵩，努力想从他的神情中找到破绽。
可是没有。
陈嵩看她的眼神是那么淡漠，就好像看着一个偶然路过的同学。
“对于利用你这件事，我深表歉意。或许没有我，你跟许桦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是觉得，既然咱俩这段关系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那不如尽早结束这错误的一切，对谁都好。”
说完，陈嵩不再看苏念，转身就朝操场走去，头也不回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别再来打扰我了。”
苏念没有动，也没有去看陈嵩的背影。
有几个同学去卫生间回来路过，看着一个女生像根柱子一样立在那儿，都忍不住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感受到他人注视的目光，苏念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她背过身走路，胡乱把手中的纸揉成一团，扔进附近的垃圾桶里，步子有些虚浮地出了操场，沿着不高的外墙向没人的地方走过去。
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个气喘吁吁的声音:“苏念！”
苏念转身，是郑知薇。
她从发现苏念没声没响地突然消失，就和乔小叶一直在寻找，后来总算看到她跟陈嵩站在操场门口说话，刚放下心，却又见陈嵩一脸不愉地走回来，而苏念在傻站了一会儿后也离开了。两个人互相看了看，都觉得不对劲，这才追了出来。
“你怎么走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郑知薇跑到苏念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出什么事了？”
下一秒，苏念整个人就扑进了郑知薇的怀里。
隐忍了许久的情绪在见到熟人的一刹那再也绷不住，苏念直接放声痛哭。
郑知薇和乔小叶吓傻了，连忙拽着苏念靠着操场外墙坐在地上。
一墙之隔，里面的人歌舞升平，外边的人痛不欲生。
苏念头靠在墙上，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彻底模糊了她的视线。
好疼。
苏念伸手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只觉得它像是被千万把小刀在轻轻地割着，又像是被人摔在地上反复践踏。她死死揪住自己的衣服，哭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曾经，她的高中生活是多么快乐，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还认识了两个要好的朋友。她一度以为自己抱住了一切，却不知自己抱住的只是风。
而风，是不会为了任何人永远停住的。
所以即便她再用力地抱紧，想着留住一丝一缕都好，可它还是从她这块小小疆域吹过去了，甚至残忍到什么都没为她留下。
原来这一年多，她在迷雾中万般挣扎，最终还是什么都没留下啊。
郑知薇伸手轻轻搂住苏念，把纸巾递给她。
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能哭的这么伤心。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苏念悲伤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也难过起来。
苏念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把心里积压了不知多久的悲伤全部宣泄完毕，才停了下来。
她的眼睛肿得快要睁不开，嗓子也疼起来，难受的不行。但是她觉得自己哭的很畅快，很尽兴，仿佛终于卸下了让她疲惫不堪的假面，呼吸到了真正的自由。
过了一会儿，苏念胡乱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嘶哑着说:“我哭好了。”
乔小叶握住苏念冰凉的手，问:“同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咱们看演出，不还是好好的吗？”
苏念抬头看着夜空，却只能看到一片漆黑，没有一颗星星。此时苏念才明白，她不仅仅失去了一个美梦的线索，也不仅仅只和一个人失去了联络。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只能靠着永久的回忆陪伴自己。
好时候，已经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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