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程淮本来不想开姜之的车，怕苏家门口又有媒体的人蹲着，但考虑到他们现在的人数问题，开自己的车确实不太方便，最后还是无奈坐上了姜之的那辆玛莎拉蒂。
深夜，贺谦开着车一路疾驰，程淮与姜之并排坐在后座上，脸色比外面的天都黑。
半晌后，玛莎拉蒂的车速明显慢了下来，“别开太近，找个没人的地方停车吧。”程淮说。
苏家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谁都不知道，总之他现在不想让姜之露面，也不想连累姜家。
“好的。”贺谦应了一声，将车停在了距离苏家三百米处，一面光秃秃的墙壁前，车身正好被路边两棵长势惊人的柳树挡住了，不走近了根本看不出树后还停着辆车。
“我进去看看。”程淮有些烦躁，伸手从车里抽出一把雨伞，面无表情地说。
“我跟你一起去。”姜之伸手拉住他，认真道。
“不行。”程淮立马拒绝了他，“苏家现在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我不能让你贸然进去，万一上面的人把矛头转向姜家怎么办？”
“那就让他转。”姜之说，“姜家所有的生意都是我一手打理的，很干净，随便他们查。”
“姜之。”程淮叹了口气，手覆在了姜之拉着他的那只手上，“我不能让你冒险，苏家出事了，我不能让你也出事，你能明白吗？”
“明白。”姜之的一双眼睛在暖黄色的车灯下显得一闪一闪的，他看着程淮，无比坚定地说：“也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更要跟你一起进去。”
“苏家出事了我知道你心里不好过，你平时再怎么口口声声地说恨苏文光恨那个家，但我知道，你其实只是恨这么多年来苏文光对你的冷落，还有他当年对你母亲做的那些事，但不管怎么说，在你心里，他依旧是你的父亲。”
“你放心，姜家不会出事，换句话说，我不会让姜家出事的，你也是，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姜之说。
程淮的眼睛对上姜之的眼睛。
“姜之，你想好了吗？”程淮喃喃地问，“也许今天这一去会让我们失去所有，你也愿意吗？”
姜之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程淮的脸，嘴角慢慢勾了起来，“不会的，不管什么时候只有你还在，我就什么都不会失去。”
“好。”程淮拉过姜之，给了他一个短暂的拥抱。
贺谦从后视镜里看着他们俩，从前他总是不能理解那些狗血电影里演的催泪片段，但当主演换成了姜之与程淮之后，他竟然真的感觉有那么一点儿感动。
尽管他认为，里面的情况远没有程淮想的那么严重，最起码应该不会殃及到姜家。
“我就在这儿等着，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出来，我都在这儿等着。”贺谦说。
姜之在他肩上拍了拍，从车里掏出一个保温杯递给他，“辛苦了，里面的水不知道还热不热，喝点儿吧别感冒了。”
“好。”贺谦从姜之手里接过保温杯，看着他和程淮下了车撑着伞快速往苏家大门的方向走去。
咚咚咚……
程淮没按门上的电子门铃，手在那两扇紧闭着的大铁门上哐哐砸了两下。
本以为这个时候应该没人会给他开门，程淮心里已经做好了再翻一次墙的准备，可就在他准备拉着姜之往小门的方向走的时候，大门竟然悄无声息地开了。
“大少爷，您回来了。”开门的是苏家用了几十年的老佣人，苏伯。一见外面站着的是程淮，苏伯立马朝他鞠了一躬。
程淮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将伞往苏伯那边挪了挪，“家里现在怎么样？上面的人走了吗？”
“走了。”苏伯说，“他们前脚刚走您后脚就回来了，进去说吧，老爷现在应该还没休息。”
“嗯，好。”程淮应了一句，牵着姜之的手跟着苏伯往里面走去。
一路上，两人一句话都没说，程淮牵着姜之的那只手握得紧紧的，就好像生怕自己一松手姜之立马就会消失一样。
天已经要亮了，苏家别墅里却还是灯火通明，别说苏文光了，就连佣人都是醒着的。
“你个混账东西，谁让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敢做那些生意的？”
程淮还没进门苏文光的怒吼声就已经传了出来，他脚步一顿，眼前的景象晃了晃，仿佛变成了苏文光和程嘉还没离婚那会儿，那会儿他们整天都在吵架，苏文光也是像现在一样，扯着嗓子吼她。
程淮牵着姜之的那只手骤然收紧，姜之被他捏得有些痛，刚想把手抽出来就看到程淮脸色惨白，一副下一秒就会晕倒在地的模样。
“你怎么了？”姜之的手臂轻轻晃了晃，关切地问。
程淮转过头，一双眼睛就像定在姜之脸上一样，就那么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一口气才缓缓从嘴巴里吐了出来。
“我没事，进去吧。”程淮摇了摇头，轻声说。
苏文光的怒吼声还在继续，挨骂的是苏卓，他们甚至没去书房吵，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在客厅里，苏文光把苏卓骂了个狗血淋头。
程淮将伞收起来丢在门口，他没换鞋，径直走向了苏文光他们站着的地方，几乎就在他进去的一瞬间，柳茹倾的哭喊声就响了起来。
“小卓啊，都是妈不好，都是妈不好，是妈害了你啊，文光，你就想办法救救小卓吧，他是你儿子，他还年轻啊……”
也许是跟陆雯那种温文尔雅的女士生活久了，姜之一看到柳茹倾这种光有外表没脑子的庸脂俗粉就头痛，再加上上次柳茹倾泼他茶的事，姜之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到柳茹倾。
“很烦吧，忍一忍，我们马上就走。”程淮看出了他的心事，轻声说。
见程淮和姜之来了，苏文光将桌上的烟灰缸哐地一下甩去了地上，柳茹倾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行了行了，哭哭哭就知道哭，我救他？我怎么救他？我自己都不知道明天的太阳该在哪儿看。”
“爸。”程淮板着脸唤了一声，没管瘫坐在地上抱成一团的那两个人，拉着姜之径直走到苏文光一旁空着的沙发上坐下。
“你回来干什么？”苏文光没看他，目视前方哼了一声，“不是说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各过各的吗？”
“是，但还没来得及付给你这么多年养我的钱。”程淮笑了笑，老实道。
此话一出，苏文光原本盯着别处的眼神缓缓地转到了程淮脸上，“所以你今天过来是想给我钱？”
“不是。”程淮说，“是来看看苏家到底怎么了。”
“你个白眼儿狼，苏家一出事你就来看笑话，你爸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苏文光还未说话，柳茹倾就从地上爬起来，指着程淮痛骂道。
程淮轻笑一声，他是真的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柳茹倾这么头脑简单的人，而且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从母亲身边抢走了自己父亲。
程淮发自内心地为这个家感到可悲。
“你说的没错。”程淮盯着柳茹倾那张化妆品糊成了一团的脸说：“我就是来看笑话的，但作为苏家人，在这种关头，其实我还是很乐意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的。”
柳茹倾看着程淮一副嚣张的嘴脸，哭喊着就要往程淮坐着的方向扑去，被苏卓一把拦了下来。
与柳茹倾比起来，苏卓显然还算有点儿脑子，他知道自己现在的这种情况，除了程淮之外，根本没人敢帮自己。
但他好像误会了，程淮并没有想帮他的想法。
苏文光坐在沙发正中央，这一连串的事情仿佛要耗尽他身上的最后一滴血一样，他很累，累得连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程淮的目光转向苏文光，沉声问。
“哎。”苏文光叹了一口气，“在这个圈子里混难免得罪人，但我万万没想到我白手起家混到今天这个地步最后竟然会栽在自己亲儿子手里。”
“苏卓这个混账东西，偷税漏税非法用地走私违禁药品，判你都是轻的。”苏文光被气得坐都坐不稳了，整个人左右晃了晃差点儿栽倒，多亏姜之眼疾手快上去扶了他一把。
“爸，爸我知道错了，您想想办法救救我，我还这么年轻我不想坐牢啊。”苏卓跪在地上，声泪俱下。
“咳咳……”苏文光捂着心口咳了好长时间，程淮看着他，发现他好像瞬间就老了几十岁一样，两鬓竟然已经有了白头发。
“救你？我也想救你，我拿什么救？别说是你，整个苏家都被你害了，你还不清楚吗？今天来的那批人就是来给我们下最后通牒的。”苏文光说。
柳茹倾哭得更厉害了，苏卓跌坐在地上，平时炯炯有神的两只眼睛此刻也变得灰扑扑的。
他们说话的时候，程淮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着，事情远远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但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这是苏家自己的事，基本不会对姜家造成任何影响。
“要钱吗？”片刻后，程淮对着苏文光没头没尾地说。
苏文光看着他，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
“苏家现在所有的产业全部属于冻结状态，很快，就连这栋房子应该也会被收走，苏家败了，要钱没用，但我想最后求你一件事。”苏文光说。
“什么事？”程淮的声音听不出丝毫起伏，苏文光要求他的事他大概也能猜得到。
“苏卓。”果不其然，就算到了这种时候苏文光的心里想的也还是苏卓。
“苏卓，你弟弟，爸求你，你一定要想尽办法保住他，他还年轻一辈子不能就这么毁了。”苏文光说。
“呵呵……”程淮哼笑一声，看着苏文光的眼神沉了下去。
“我想您对我好像有什么误解，我没什么本事，这一点您应该二十年前就知道，可您现在为什么又会觉得我有能力保住他呢？”
“小淮，爸求你。”苏文光伸出手，此时的他完全没有了以往的雄姿英发，他就像是一盏即将枯竭的煤油灯一样，但这盏灯最后想要照亮的人，却依旧不是程淮。
程淮在原地呆坐了半晌，半晌后，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手拉过了姜之的手。
“我没您想象中的那个本事，我想我还是给钱比较合适。”程淮冷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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