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倾诉
站在李光亮身前，小明试图伸开手臂环抱住父亲的大腿，同时抬起头一脸可怜巴巴的望着对方，希望得到父亲的回应。
然而，他再一次失望了。
世间最远的距离也许并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对我视而不见。
“李叔叔，节哀。”秦观实在是不忍心看下去，出声打断了这无声的悲痛。
“小秦啊。”
扯了扯嘴角，李光明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便放弃了这种打算，低声叹了口气，
“其实我跟你李婶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望着病床那个躺着的小小身影，以及一旁的妻子，不知是不是秦观的错觉，李光亮这个三尺八的高大汉子，身子似乎一下子佝偻起来，
“只是事发突然，你李婶可能有些接受不了，让你见笑了。”
这种情况秦观从来没有经历过，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光亮其实并不需要秦观的安慰，他只是需要一个能够说话的倾吐对象而已，将他那满腹心里话说出来。
秦观很快就意识到了这点，也不发表意见，也不安慰对方，只是充当了一个沉默的倾听者。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真的......
以前都是我们做父母的太自私了，即便知道小明很痛苦，但依然要求小明坚强的活下去。
现在想想，那只是我们两个太过懦弱，接受不了他离开我们，才把这一切推给他一个小孩子去承担。”
随着回忆的加深，李光亮似乎已经陷入了自责与悔恨中，情绪有些奔溃。
“现在这样子真的挺好的，至少作为一个孩子，小明不用再去承受、他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的痛苦。
......
我知道小明这孩子一直很懂事，为了讨我们两个欢心，每天都精心的为自己披上一张笑脸织成的糖衣、将自己伪装成一颗开心果，把快乐带给我们，内里的苦涩却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
......现在也好，至少不用让那么懂事的孩子给这我们受苦，也是我们这两个做父母的要好好跟孩子学习一下，应该怎么才能变得坚强。”
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再次抬起头的李光亮，已经收起了刚才的落寞与悲伤，面色平静，眼神古井无波，似乎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要学会坚强。
现在只是他踏出去的第一步，可以想见，这条路真的很漫长。
“小秦，真是难为你了，还要听我这个老家伙在这啰嗦。”
秦观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在意，而后突然看向了后方......
在李光亮的身后，他的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此时正脸色惊慌、东张西望，而后一把抱住了李光亮的手臂，
“老李，快帮我找找，我感觉现在小明就在站在咱们身边，刚才还在喊我妈妈，可是我看不见他，你快帮我找找。”
李光亮叹了口气，一脸不忍心的看着妻子，手指颤动着遥指着病床上的小小身影，
“你真是糊涂了，小明，不，不是在那里躺着呢嘛！”
“不，不对。”李母一脸焦急的摇晃着脑袋，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内，逐渐多了些疯狂，
“我感觉到了，小明现在就站在我的身前，等着我的拥抱。”
说着，她的双臂展开向前抱去，却直直的穿过了一个虚幻的身影，最终什么都没能抱住。
在一次失望的李母，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疯狂的抓住李光亮的手臂，摇晃、撕扯、抓挠，似乎要将全部的痛苦发泄到自己丈夫身上，
“你看，小明明明站在那里，我却什么都抓不到，都怪你，肯定是你把我儿子带走了......”
李光亮叹了一口气，招呼着在场的几名亲戚，将自己老婆强行按住，而后带到病房外面去了。
也许，短暂的离开，可以使这个母子双方都得到安宁。
女子往往都比较感性一些，听了刚才的一番话语，如今的秦观沉默不言，柳倾城却在一边悄悄抹眼泪，倒是小青，似乎因为见得多了，一直都没有任何表示。
而此时李光亮没有了任何说话的心思，只是望着窗外的蓝天怔怔出神，而有些犹豫的秦观，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刚才的打算。
长痛不如短痛，让两位父母知道鬼魂一事，根本算不上什么好事。
“秦哥哥。”这个时候，小明却是来到秦观的身旁，牵着他得手不断摇晃。
小心将小明带到病房的角落中，秦观蹲下身子，与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平视，默默问道，
“有什么事找秦哥哥？”
不知道为什么，秦观眼角突然直跳，心中有感，也许今天带小明来看父母，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即便是一个成年人都不能接受这种事情，更何况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孩子？
这种离别，对一个孩子来说，也许太过痛苦了。
果然，
“我要跟我爸爸妈妈再一起。”
秦观听明白了小明的意思，马上知道了这其中的严重性。
只是对一个小孩子，秦观在脑海中快速组织了语言，尽量态度和蔼、慢条斯理的说道，
“好啊，小明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我跟你倾城姐姐、小青姐姐都可以理解，可是小明你已经长大了啊，已经是个小男子汉了，就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
就像我跟你两位姐姐一样，要是还赖在父母身边，是会被人家笑话的。”
秦观并没有向对方仔细解释人鬼殊途、阴阳相克的道理，而是换了另外一个借口。
“真的吗？”两只小手不断揉捏着自己衣角，小明看起来很是犹豫，毕竟快快长大成人，是每一个孩子的愿望。
“其实小明你不用担心，以后秦哥哥还可以经常带你去见爸爸妈妈啊。”
“那秦哥哥你要说话算数。”也许正因为小明太懂事了，不忍心让秦观为难，勉强接受了这个条件。
“怎么，还不信我？”秦观挑了挑眉，看到小明那一脸认真的表情，果断承诺道，
“可以请你两位姐姐作见证，如果还不行的话，咱们两个拉钩，总算可以了吧？”
秦观有些纳闷，自己的在小明眼里，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靠谱了。
一旁的柳倾城在小青的解释下明白发生了什么，而后两人一同点了点头，答应作保证人，
“小明你放心，如果这小子说话不算数，你就来找姐姐，我们两个帮你做主。”
依然还不放心的小明，依然坚持与秦观完成第二道契约。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当一大一小两只大拇哥印在一起的时候，完成约定的秦观松了口气的同时，已经打算告辞离开了。
毕竟小明的魂魄很不稳固，无论是一束光、一阵风，还是人群，任何意外都可能照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然而就在秦观起身转过头之后，却惊骇的发现，一颗头颅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身后，
“小，小秦，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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