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幸福的世界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命更重要？
为了保命，金足母尸不仅跪下来了，还将玄金剪刀和天珠双手奉上。
她希望龙能饶自己一命。
可龙却摇了摇头，淡淡地开口：“不是我不想放你，我怕你将我的身份泄漏出去！”
“他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你待怎么处理？”金足母尸一指我，尖声叫道，显然很不甘心。
“他就算知道，他也不会把消息传播出去！”
“你就这么信任他？”
“跟信任无关！”
“我不懂！”
“杨大宝是一个天生孤独的人，没有朋友，就算他知道天大的秘密，他也没有倾诉对象！”
说得我心里不由得泛起一阵酸，险些垂泪。
“他一定会告诉二桃的！”我大娘依然不甘心，纵然自己要死，也要拉上我陪葬。
“二桃已经知道了！”说这句话时，龙的面上明显起了一丝担忧。
我大娘突然变得无话可说了。
龙却挪身欺向了杨珠曼。
杨珠曼吓得连连往后退，哭了起来：“我比杨大宝还孤独，你就算求我把秘密传播出去，我也不知道该向谁传播！”
她哭得很伤心，仿佛受尽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
龙说：“可你害死了不少无辜的人，罪大恶极！”
杨珠曼说：“你这是多管闲事了！”
龙说：“本事大的人，就应该管闲事！”
如果求饶不成，与其跪着等死，不如搏命反抗一下子，万一能成功呢！
我大娘突然不见了。
下一秒，她出现在了龙的背后。尽管小腿上有一层裤子覆盖着，脚上正套着一双厚厚的大棉鞋，但还是掩饰不住有金色光芒从里面透发出来。
金足母尸，果然名不虚传。
很快，她的浑身上下布满了金粉，在明灯的照耀下，闪闪生辉，仿若一尊镀金之人，连眼珠子都变成了金黄之色。
龙站在那里，没有扭头，没有抬手，保持着一动不动，甚至耷拉下来了眼皮子。
他太过于漫不经心，轻敌到不能再轻敌了。
但越是这样的人，通常越有本事。
我大娘咬牙抿唇，眼珠子瞪得老大，胳膊大幅度抡开，一拳捶在了龙的后脑勺上。任谁都能看得出来，她这一拳绝对是用尽了全部的力量。
或成或败，就在这一拳了。
龙也真够厚道，给她了一个完整的机会，可能是不想让她留下遗憾。
这一拳仿佛比捶在棉花上还要糟糕，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但随后就发出了声音。
仿佛是瓷器冻炸了，咔嚓咔嚓的，清脆响亮。紧接着就是哗啦啦一片，一堆碎渣子掉在了地上。
金色的碎渣子，不知道是不是纯金的。
我大娘不仅失去了拳头，还带着失去了一截小臂。
她败了，败得不能再彻底了。
龙好像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因为他的后脑勺没有流血，更没有坍塌下去。
一个人的身上，最脆弱，最容易让人致命的地方，莫过于后脑勺了。
门户大开的情况下，你完全击中了敌人的后脑勺。而敌人还在活着，尤其是像没事人一样活着。这就说明，你已经完全没有了扳回局面的机会。不，不能说是没有机会，就是给了你机会，你也不行，因为你完全没有能力。
当局已成定势，这就是宿命。
龙微笑着说：“金足母尸，你还不甘心吗？”
我大娘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沮丧得不能再沮丧了，往下耷拉着脑袋，瓮声瓮气地说：“经历了这么长的岁月，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服气过，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气氛变得沉默了。
慢慢的有了啜泣声。
发自内心肺腑的啜泣，不像是装出来的。
哭的人是我大娘。
临死了，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饶道：“能不能放了我女儿，她从一生下来，就是一个苦命的孩子！”
龙没有说话。
但能看得出来，他有点儿作难。
一边是正义，一边是人情。
到底该选哪个？
若做大英雄，一定会大义灭亲。再说，这又不是跟自己有关系的亲情，只不过是别人的人情。
最终，龙没有选择做大英雄，他说：“好吧，我放了你的孩子！”
“谢谢！谢谢......”我大娘激动得痛哭流涕。
她一直在不停地说谢谢，好像真的是遇到了恩人一般。
可眼前这个恩人，马上就要索自己的命了。
我突然觉得很悲哀。
实在悲哀得不能再悲哀了。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
我忍不住流泪了。
“能不能不要杀她？”我请求道。
“为什么？”龙问道。
“她只是想活着而已！”
“如果她活着，你就得不到龙蛋了！”
我无话可说了。
龙蛋有多重要，我已了解得比谁都清楚。
金光灿烂的剪刀，仿佛仿佛穿越了时光，卡在了我的小指根部。
是龙在持剪子。
咔嚓一声，断指掉落，鲜血喷涌而出。
我竟然觉得这时候的痛，不似平时的痛令人难以承受。我甚至连牙齿都没有咬合。我只是发着呆，可以说是表面上无动于衷。
电闪雷鸣，这天，仿佛要塌了一样。
天下起了大雨。
金色光芒万丈，照得天地间如同白昼。
过去了很长时间。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屋子里少了一个人。金足母尸已不存在这个世上。
她的女儿，正哭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从此，一个长得比毛猴子还像毛猴子的人，彻底没了依靠。
真不知道她该怎么活下去。
我不知从哪里鼓起了莫大的勇气，大声说道：“珠曼，我愿意做你的男朋友！”
杨珠曼仿佛没有听到，依然在哭嚎不止。
我又更大声地说了一遍。
它止住了哭声，回头望我，脸上带着血泪。
对我注视了很久，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从屋子里走出去了。
不知道她要去向何处。
当我追到院子里时，它已经不见了。
龙把一颗金光璀璨的龙蛋交在了我手中，叮嘱道：“好好保存！”
他走了，就像普通人一样，一步一步地走远了。
我将龙蛋收了起来。
回到了自个家里。
二桃正在等着我。难得的是，他炖了一只老母鸡。
老母鸡的肉很香，很有弹性，我没有问老母鸡是谁家的，只顾大口地吃着，越吃越觉得它香。好久没吃过这样的老母鸡了。
二桃说：“你流了很多血，该好好补了，多吃点儿！”
当我还想多吃点儿时，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老母鸡已经被我吃完了。
我问：“现在缺两根手指头，为什么没有来给我接了？”
二桃说：“没人接，不是更好吗？”
我又问：“是不是他找不到人接了？”
第二天早上。
接手指头的人来了。
是一个小女孩。
她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怀里正抱着一个大玻璃瓶子。玻璃瓶子里装着浑浊的液体。液体中正浸泡着两根白生生的手指头。
不知道是谁教给了她，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无名指长十三公分，小指长十公分，若都给你接上了，你就能再长高二十三公分！”
我现在的身高是一米七二，若再长二十三公分的话，那岂不是一米九五了。我只想长到一米八而已。
一米九五的身高，让我开始感到恐惧了。
但我更恐惧的是，这个小女孩要为此浪费掉二十年的光阴。
二桃问她：“你是谁家的孩子？”
小女孩回答道：“死去的校医是我爷爷，死去的姑娘是我姑姑！”
二桃又问：“你为啥不让你爸爸来接手指头呢？”
小女孩说：“我爸爸有尿毒症，我不会让他来，他来的话一定会死的！”
二桃说：“难道你不怕变老吗？”
小女孩使劲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不可动摇的坚毅，说：“我不怕，我现在七岁半，我知道，我接了这两根手指头后，我会变成二十七岁的模样。那我就成一名大人了。当我成为一名大人后，我就可以打工养家了！”
“你家现在很穷吗？”二桃问道。
“穷得不能再穷了！”小女孩显然很气愤，很委屈，目眶中有泪花打转。
“穷得不能再穷了，是有多穷？”二桃追问不舍。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觉得他废话真多。可他一脸严肃的样子，不像是在讲废话。
“穷到我妈妈都当鸡卖去了，却还是看不起我爸爸的病。更糟糕的是，我妈妈因为当鸡被警察抓走了，不交很多钱，他们不把我妈妈放出来！”看似坚强的小女孩终于哭了，哭得稀里哗啦的，连吐字都不清楚。
“你长大后，要打什么工呢？”二桃的一张脸已变得铁青铁青的。
“我要当一名白衣天使，拯救病人！”小女孩不哭了，一下子来了精神，看起来，她对未来充满了憧憬。
二桃苦笑起来。
女孩的命运似乎已印证了。她极有可能成为第二个她的妈妈。因为对于一个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技能女人，要想尽量攫取更多的钱，恐怕只能当鸡了。而且，当鸡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就算当得顺利，也未必能养得起一个家里有尿毒症病人的家庭。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二桃脸上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不是我们国家的gdp很高吗？能不能算是一个幸福的世界？”我充愣卖傻地说道。
“可我感觉不到幸福，怎么办？”二桃问道。
“那就多看新闻联播！”我机智地回答道。
二桃笑了。我也笑了。
望着天上的太阳，我们相信，我们笑得比太阳更灿烂。因为我们除了笑得灿烂之外，好像没别的方法证明自己过得幸福了。
小女孩一定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因为她的脸上带满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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