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悲情的人物
二桃出现了。
望见他，我就像看到了一个老朋友。只不过是，这个朋友未免太不像个朋友。倒是挺像一个总想方设法坑害我的小人。
他问我：“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我苦笑不已，说：“你这个人确实不怎么样！”
他说：“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我点了点头，觉得这句话有道理。
今天的太阳很不错，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有风，不大。刮在人身上挺舒服。
我搬了两张凳子到院子里。
一张凳子承载着一只屁股。
二桃侧首瞧过来，问道：“你以为我真的将聚变丹吃了？”
我不禁一怔，反问道：“难道你还没有吃吗？”
他伸出胳膊，神情上带着异样，慢慢地将手掌摊开了。
掌心上有一颗黑黝黝的圆蛋，体积不大。还没有一颗葡萄的体积大。
圆蛋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我还以为是一颗羊屎蛋。
可二桃告诉我，这就是聚变丹。
我充满了怀疑。
“你为什么不信？”他问道。
“那可是八颗光彩夺目的龙蛋，合在一起，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光华褪尽，返璞归真，才是最好的境界，无论是对人还是对物。”
我不由得心中充满肃敬，将目光移至，重新审视起二桃掌心上的黑色圆蛋。
可不管怎么看，我总觉得它就是一颗羊屎蛋。
“你为什么还是不相信？”二桃问道。
我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桃站起来，从厨房里拿了一把菜刀过来。
这把菜刀很厚。
他将菜刀持平，让掌心上的黑色圆蛋滚落下去，砸在了菜刀上面。
结果，厚厚的铁质菜刀上面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圆孔，将黑色圆球漏了下去，亏得二桃伸手及时，将它给接回了掌心中。
“这东西太沉了，如果掉在大地上，就会消失不见，差不多能将地球给砸穿！”二桃说道。
我感到震惊不已。
沉默了一会儿后。
二桃说：“这原本是属于你的东西，虽然我很想得到它。但后来我想通了，做人不能昧着良心。再说，你是一个好人。所以我决定，把它还给你！”
我突然觉得二桃这个人挺不错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和我讲明就是，我纵然送给你又如何！”
二桃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过了很久，他说：“你真的是个好人。但你越是个好人，我就越不好意思要你的东西！”
他最终将聚变丹还给了我。
我甚至为拥有二桃这个朋友而感到骄傲。
“你是不是已经得到了无上真义？”二桃突然问我。
我立马变得警惕起来。
“怎么了？”
“如果你吞了这颗聚变丹，不仅能大大地改变你现在的体质，还能助你尽快地悟透无上真义！”二桃注视着我，目光灼灼地说道。
我心中暗生狐疑。
“你说它几乎能将地球砸穿，为什么我此时感受不到它的重量呢？”我不解地问道。
“说明它并不排斥你！”
“哦！”
“你还犹豫什么，快点儿将它给吞下吧！”二桃催促道。
他越是这样，我越是不敢吞，毕竟以前被他坑的次数多了。
我突然将手中的黑色圆蛋往地上扔去。
二桃眼疾手快，又将它给接在了手中。
“你干什么？”他怒道。
“我想试试，看它到底能不能将地球给砸穿，如果真的砸穿的话，我还想看看这地球上的地层到底有多厚！”
“你这是暴殄天物，一旦它进入大地中，你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哦！”
“你到底吃不吃它？”
我沉默不语。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二桃的目中有泪光泛动。
他看起来真诚得不能再真诚了。
我决定再相信他一次。
于是，我再次从他手中接过了黑色圆蛋。
他笑了。目眶中有泪水流下来。
我相信，他这是感动的泪水。
信任让人感动。
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子了，我觉得自己得到的聚变丹应该假不了。
我终于将羊屎蛋一样的聚变丹扔进了嘴里。
味道很难吃，黏糊糊的，还有一种恶臭。
“感觉怎么样？”二桃神情严肃地问道，像是面对着一件很重大的事情。
我将脸上五官挤在一起，有一种强烈的恶心，张了张嘴，险些呕吐出来。一想到这可是聚变丹，我怎么舍得吐出来。我强迫着自己给咽掉了。
“就是打死我，我再也不会吃第二颗了！”我只能这样说。
二桃笑了。
“你笑什么？”我不放心地问道。
他笑得像一只老狐狸。
我的心凉了。拔凉拔凉的。
又上当了。
“你喂我吃的是什么？”我感到全身无力，好像中毒了。
“羊屎蛋！”
“只是羊屎蛋？”
“只是羊屎蛋！”
吃个羊屎蛋，应该不会中毒，我感到自己身上的力气又恢复了。
“你耍我！”
“是的！”
“你为什么要耍我？”
“因为每耍你一次，我心中对你的愧疚感就会增加一分！”
“你为什么要对我有愧疚感？”我颇觉奇怪不已。
二桃不再说话了。
他看起来伤感极了。
伤感得整个气氛都变了。
好端端的天阴了，开始下雨。
雨越下越大。
我们两个人伫立在雨中，被淋得犹如落汤鸡，谁也没有动，仿佛两尊雕塑。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
雨渐渐地小了。
雨停了。
天空放晴，太阳耀眼。
二桃说：“我想去带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我问。
他并没有回答，而是带着我去了。
我们来到了一座精神病医院里。
在一间病房里，我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肮脏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他正在面对着一座脸盆架。脸盆架上镶有一块镜子。他正在痴痴呆呆地望着镜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个人，我有一种特别想哭的冲动。
“他是谁？”我问。
“他是一个完全疯掉了的人！”
“这个完全疯掉了的人，叫什么名字？”我忍不住喉头哽咽了。
呆呆地望着病房里的人沉默了很久，二桃才回答道：“他叫杨大宝！”
我深深地怔住了。
随后，我情不自禁地潸然泪落。
我哭得不能自己。
过去了很长时间，我再也哭不出来了。或许泪水已干。
“那我又是谁？”我指着自己问道。
“你是他想象出来的！”二桃回答道。
我不懂。
“还有我，我也是他想象出来的！”二桃说道。
我完全不懂。
二桃伸手指向病房里，说：“你看见没有，那里有一面镜子，他从镜子里面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什么？”我问。
“他看到了我们的经历！”二桃说道。
我依然不懂。
“说白了，他脑子里想象出了一个庞大的故事，而我们，就是他故事中的主角！”二桃说道。
“可我明明在现实中！我是真实存在的！”我大声说道。
二桃一定是在说胡话，他讲得实在太荒谬了，根本无法令人相信。
可不知为什么，我隐隐约约地觉得二桃说的是真的。
我突然感到无比恐惧。
一种前所未有过的恐惧。
“人类的想象是存在的！就好比做梦。因为人触摸不到梦，就认为梦是虚幻的。但你不能否认，梦是存在的。人类总是惯于把自己触摸不到的东西，统称为虚幻之物。其实，实质又如何，虚幻又如何，它们都是存在的！”二桃说道。
我插不上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二桃瞧着病房里那个正在面对着镜子一动不动的肮脏人，继续说道：“这个疯子，你知道他为什么疯掉吗？”
我摇了摇头。
“你看他是不是个子长得很矮？”二桃说道。
我点了点头。
病房里的肮脏人的确个子长得很矮，甚至不足正常人的一半，他照着脸盆架上的镜子时，脚下正踩着一张椅子。
“一个矮子，不免遭世人歧视。而他又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矮子。但在长期的歧视下，人的自尊心会转化成仇恨的戾气。自尊心越强，化成的戾气就越浓。活了十八岁，这个矮子心中的戾气浓得已经化不开。”
“十八岁那年的某一天，他质问自己的父母，为什么你们都是正常人，而自己却生得这么矮。俩人答不出来这个问题。母亲便厉声喝斥他，说能给你一条命就不错了，你长得矮那是你的命运，不要啥都赖在我们两个大人头上，有你这样的一个连癞蛤蟆都不如的儿子，我们才是命苦，你才是我们最大的悲哀，你是老天爷派来惩罚我们的！瞧人家那孩子，一个个的都是大人的骄傲，你却是我们的耻辱，世界上每天死那么多人，你怎么不早早死了。”
“矮子戾气重，脾气不好，照准自己母亲的心口上狠狠捶了一拳。这一拳打下来，把养育他十八年的两个大人的心给打得拔凉拔凉的。尤其是这当母亲的，哭哭啼啼了好久，不见矮子去哄她，而且矮子还毒骂她，咒她不得好死，还说早晚有一天要杀死你们的狠话。”
“这当父母的看矮子是个白眼狼，既怀恨又害怕，两人合计出了一阴谋，想将这头白眼狼给除去。于是，这当母亲的暗中托一个老人告诉矮子，说上吊可以增高。由于矮子求高心切，抱着宁信其有不信其无，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便相信了老人的话！”
“毕竟上吊是个危险活儿。到了上吊那天，矮子请自己的母亲去帮衬一下，以免自己不小心吊死了。那时，他还不知道母亲已对他包藏祸心。但这矮子生性多疑，没有安全感，不对任何一个人抱有完全信任。怕母亲趁他上吊时不救自己。疑虑之下，他就自己往怀里藏了一把锋利的刀子。”
“当矮子在一棵树上上吊时，他母亲果然将他脚下的凳子抽掉之后，再也没有往回塞了。任矮子被绳子紧勒着脖子，两条腿胡乱蹬不已。幸亏这矮子起先藏了一把刀在身上，他摸出刀将绳子割断了。并且一怒之下，持刀捅向自己的母亲。两人扭打中，母亲夺过了他的刀，欲反过来杀矮子。矮子逃跑了！”
“矮子逃跑多天后，于一个深更半夜中偷偷潜回家，用一根布满荆刺的铁条，将熟睡在床上的母亲给勒死了。见自己父亲要报警，矮子又掏出一把弹簧刀，将对方给乱捅致死，并且割断了他的脖子，取了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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