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局中
如果我不钻入这个白茫茫的大窟窿里，以后的成长之路应该会发展得很好。
可惜，我钻进大窟窿里去了。
里面不仅辐射很强，还有一股异常强大的吸力。我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但以为只是以为。实际上我的身体没有那么坚强，被辐射照得体无完肤。也抵抗不住那股强大到令人感到恐怖的吸力。终是被吸力给牵引着愈来愈往里深入了。
随着往窟窿深处行得越远，窟窿里的吸力越来越澎湃激烈，辐射强度成倍地叠加。最终，在吸力和辐射的双重作用下，我的身体被撕裂得粉碎，如同吸尘器吸收碎屑一般，被汹涌的吸力给吸向不知何方。
当然，我的意识也伴着身体遭遇而消失不见。
过去了不知多久。也不知在过程中发生了什么。
我慢慢地睁开了眼。
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张床上，
而且，我还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
这个人竟然是二桃。
不过二桃好像受了重伤。因为他的脸色异常苍白，嘴里正在吐血不止。
这是一间简陋破败的屋子，面积也不大，摆设陈旧，散发着一股浓重的霉味。地上摆着一堆锅碗，一座煤球炉，还有塑料水桶什么的，环境显得凌乱又拥挤。
虽然不愿意面对，但不得不面对，我发现自己成了一名小婴儿。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张嘴只能发出哇哇呀呀的稚嫩声音。
二桃注视着我的目光，充满了复杂。
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
他手里正握着一把沾血的剪刀。
原来他刚刚将自己的眼皮子给剪掉了，伤口正自流血不止。
我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十八年后的我。这让我心中充满了疑惑和震惊，不知自己身处何局，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耳中听得二桃说道：“剪掉自己的眼皮子之后，导致血蒙眼球，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那个剪掉自己眼皮子，伤口正在流血不止，面上带着痛苦的人说：“我什么也没看到！”
二桃慢慢地咧开嘴笑了。
笑容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那人怒道：“二桃，你是不是又坑我？”
二桃摇了摇头，说：“怨不得我，怪你自己没那造化！”
那人愣住了。
二桃剧烈地咳嗽起来，又自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吐在了我旁边的木头床帮上，有血点子迸溅到了我眼里，令我感到不舒服，使劲眨动着眼睛，心中竟然觉得委屈至极，嚎啕大哭起来。
那人抹去一把脸上的血，脸上透着紧张，冲二桃问道：“你到底有没有大碍啊？要不去看看医生吧！”
二桃扯动嘴角一笑，说：“如果我这样的人需要看医生，那你在这个世界上根本找不到能治好我的医生！”
“唉！”那人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脸上挂满了担忧。
二桃低头望着怀中的我，微微蹙起了眉头，说：“甄家老太生出的这孩子长得可真愁人，活像一只沙皮狗！”
那人走近过来，瞧了我一眼，说：“它的嘴巴这么宽大，形成两片厚褶子，我看更像斗牛犬！”
“反正很丑，对吧！”
“嗯，丑得不能再丑了，我猜，它应该是从畜道赶过来投胎的，本该做一条狗的。没成想，竟然投到了那老不死的甄家老太身上！”
二桃又笑了，笑得颇为意味深长。
那人瞧着二桃，作出一副看不懂对方的样子。
二桃问：“杨大宝，你觉得该怎么处理这个丑孩子？”
沉默了一下，杨大宝说：“毕竟是一条生命，还是放了它吧！”
“你的意思是说，把它还给甄家老太？”
杨大宝点了点头。
“不行！这玩意儿活着是一个极大的祸害，必须得处死它！”二桃表情冷酷起来，语气坚决。
“你想怎么处死它？”杨大宝问道。
像是思考了一番，二桃说：“我打算让你杀死它！”
杨大宝神色一怔，赶紧摆了摆手，说：“不行，我不会杀人！”
“可你把你的母亲勒死了！”二桃冷冷地说道。
“那不是我愿意杀的，是代伏天控制住了我的思想！”杨大宝面部严重扭曲地说道，看起来痛苦极了。
“只要是经过你的手害死了人，那你就是杀人犯！”
杨大宝哭了，泪水混着血，成了名副其实的血泪。
血泪不断地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他的面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疤痕好像一条肥胖的蚯蚓。
他看起来非常绝望。
二桃不再于床上侧卧着，起身盘膝而坐，闭上双目，调节呼吸，开始自我疗伤。
时间一连过去了三天三夜。
我几乎快要死了。又饿又渴。
“这孩子太可怜了，自从生下来，啥东西也没吃呢！”杨大宝站在床前，低头望着我，目光中充满怜悯和焦虑。
我又张开嘴，哇哇哭起来。由于一直哭，我的嗓子已经嘶哑了。哭声不再清脆响亮，倒像极了一个破风箱被推拉时发出的噪音。
“要不，喂喂它吧！它看起来真可怜！”杨大宝小心翼翼地征询道。
他看起来比较害怕二桃。
二桃正盘膝于床上坐着，经过三天三夜的自我疗伤，他的状况看起来比之前强了不少，面色已泛红润。他一翻白眼，怒道：“我是让你杀死它，不是让你救活它！”
“你为什么不自己杀死他？”杨大宝问道。
二桃不再说话了，重新闭上眼睛，继续进行自我疗养。
又过了几天。
我还没有死成。
因为杨大宝趁二桃每次出去后，就会偷偷地喂养我。
我觉得杨大宝是一个好人。
也是一个懦弱的人。
这天晚上回来后，二桃终于大发脾气了，照准杨大宝的脸上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质问道：“你到底对这丑婴儿做了什么？为什么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它还没有被饿死？”
杨大宝哭哭啼啼起来。
由于失去了眼皮子覆盖，他的两颗眼珠子变得猩红猩红的，血丝密布，活像一只可怜的兔子，瘦弱矮小的身子瑟瑟发抖个不停。
他此时害怕极了，显得特别无助。
我对二桃这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憎恶。
门子开了。
进来一个人。
一个和杨大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不过，他脸上没有疤痕。也没有因为失去眼皮子覆盖而导致眼珠变得通红通红的。他看起来非常骄傲，下巴高抬着，目光冰冷。
二桃顿时如临大敌，神情戒备，长发无风自动。
“代伏天，你来干什么？”
代伏天踱步走至床前，低头朝我瞧过来。
“我来看看孩子！”
“你觉得这孩子长得怎么样？”二桃问道。
“真是丑得不能再丑了，像一只沙皮狗！”代伏天笑道。
“它的嘴巴宽大，形成两片厚褶子，我看更像斗牛犬！”二桃补充道。
“不管怎么样，这个孩子我要带走！”
“你带走它干什么？”
“我要取走它的心脏研究！”
气氛变得沉默了。
过了良久。
杨大宝突然变得勇敢起来，猛冲过去，握紧拳头，目眦尽裂，朝代伏天大吼道：“是你控制我的思想，让我犯下了弑杀亲人，毫无人道的大错！”
代伏天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没错，怎么了？”
“我要杀死你！”杨大宝激动地大喊道，浑身抖晃不止。
代伏天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轻蔑至极。
他看杨大宝，就像看一个笑话。
随后，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轻轻地往杨大宝的肩膀上点了一下。
杨大宝倒地而坐，自嘴里喷出了一口鲜血。
“就你这副德行，还想杀死我，我若置死你，比踩死一只蚂蚁都容易！”代伏天冷冷地说道。
二桃突然移身向前，马步一扎，伸开一臂，和代伏天硬对了一掌。
两人的身形谁也没有动。可见之间难分伯仲。
代伏天脸上露出了惊奇，说：“才区区几天不见，你的修为大大地增进了！”
二桃笑而不语。
代伏天侧目瞄了一眼床上躺着的我，说：“你是不是从婴儿身上得到了什么造化？”
二桃点了点头。
代伏天的脸色变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问。
“不妨告诉你，我是从它的眼睛里读出来的！”
代伏天的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嫉恨之色。
他反身一转，弯腰抱起了床上身躯幼小的我。
“这孩子我一定要带走！”
“你带不走的！”二桃淡淡地开口。
犹如一阵风吹过。
我已到了二桃的怀抱中。
代伏天愣住了。
“你服不服？”二桃问道。
代伏天神情黯淡。
直到最后，他什么也没再说，从屋子里离开了。
杨大宝从地上站起来，拭去嘴角上的血迹，大喘着气说：“二桃，你如今厉害到已经打得过代伏天了，是吧？！”
“怎么了？”二桃耷拉着眼皮子，显得漫不经心地轻声道。
“你帮我杀了他！”杨大宝无比激动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两条细如麻杆的腿一抖一晃的，连嘴唇也哆嗦不止。
“我凭什么要帮你杀了他？”二桃笑了起来。
笑容里充满了讥诮。
“因为我们是朋友！”
“错了，我们不是朋友！”
杨大宝沉默了，猩红的眼珠子里含满了悲愤。
第二天早上，二桃又出去了。
杨大宝守在床前，痴痴呆呆地望着我，红如泣血般眼睛一眨不眨。就算他想眨，也没有眼皮子可眨。
晚上，二桃回来了。
他问杨大宝：“你从丑婴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杨大宝愁眉苦脸地摇摇头，重重地叹息一声，说：“我什么也没看出来！”
二桃注视着杨大宝，慢慢地咧开嘴笑了。
竟然笑得很是满意。
我觉得他像极了一只老狐狸。
杨大宝像极了一只可怜的兔子。
“如果你真的不想杀死这个婴儿，你可以把它的舌头给剪了！”二桃说道。
“剪了它的舌头干什么？”杨大宝面上作出吃惊不已。
二桃转目朝我这边扫过来一眼，淡淡地开口道：“因为它做一个哑巴比较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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