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超级大魔头
天堂，有些人向往。有些人不愿意去。
向往天堂的人，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已明确自己没有活路。
不愿意去天堂的人，都还活得好好的，根本不愿意正视死亡。
现在，捉鬼先生是一个落难者无疑。
落难者的天堂，确实挺不错的名字。
但他好像知道，去天堂就是意味着死亡。
可能他觉得以自己目前的落难程度，还不至于这么快死。说不定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毕竟，二桃现在不在这儿。再说，就算二桃来了，自己还可以投降。所以，自己没必要非去一个应该是死人去的地方。
无论做一个什么样的人，都比做一个死人要强。
当二桃出现，并且慢慢走过来的时候，捉鬼先生立马跪倒了下来，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痛哭流涕，做了一个非常没有骨气的人。
二桃走到他面前，差不多还有两三米远的距离时，站定了。神态平静地接受着对方的跪拜和忏悔。
当然，这忏悔一定不是真心的忏悔，只是凭一张嘴大哭着说出来的，其实他那心里，不知问候了多少遍二桃家的祖宗十八代。
二桃淡淡地开口道：“其实，你不必这样！”
捉鬼先生抬起头，泪眼红肿，问道：“那我该怎么样？”
二桃抬手指向西屋，说：“你应该接受那位老人的邀请，去到落难者的天堂！”
站在西屋门口的老妪笑得更加灿烂了，脸上几乎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她依然在缓缓摆着手，脆亮的声音充满了魔性：“来吧，这里是一个美好的地方，你会在这里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如果我能够移动的话，恐怕会忍不住一头冲进西屋里。
捉鬼先生脸上的惊恐之色有增无减，用力摇了摇头，哭道：“不要再逼我了，我真的不敢进去！”
“你为什么不敢进去？”二桃问道。
捉鬼先生说：“我觉得自己进去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二桃说：“难道你认为里面有坏人？”
捉鬼先生说：“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我才觉得很可怕！”
二桃伸手指向我，问道：“你觉得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捉鬼先生侧首瞧我，说：“他是个好人！”
“你为什么说他是个好人？”二桃又问道。
捉鬼先生回答道：“因为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最真挚的感情！”
“是吗？”二桃脸上慢慢绽放开了。
笑容里很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讥诮。
然后，他指着自己的面目，问道：“那你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捉鬼先生瞬即脸上作得十分严肃，以带有敬畏的目光注视起了二桃。
过去了很长时间。
他说：“我从你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出。”
二桃笑道：“你应该看出一些内容的！”
捉鬼先生迟疑了一下，像是鼓起了勇气：“敢问，我应该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内容？”
二桃仍旧微笑着：“内容嘛，就是如果你不进入西屋的话，我是绝对不会饶过你的！”
“我还能不能再为你做事？”捉鬼先生大声问道。
“不能！”二桃语气果决，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捉鬼先生脸上透满了绝望，泪水又开始往下流。
二桃说：“如果我告诉你西屋里有什么东西，你敢不敢进去？”
捉鬼先生回答得不确定：“或许敢进去！”
二桃说：“西屋里有一个好人！”
“好人？！”捉鬼先生愣住了，随即问道：“什么样的好人？”
“被你评价为好人的好人！”二桃笑道。
捉鬼先生慢慢侧过首，盯住了我，脸上愈来愈多地生满了疑惑。
他又望向二桃，紧锁着眉头道：“我不懂，他明明在这儿站着，你怎么说西屋里有他呢？”
二桃脸上变阴了一些：“怎么，难道你不相信我？”
捉鬼先生急忙辩解道：“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搞不明白！”
二桃好像失去了耐心。
他脸上的笑容完全不见了，冷然道：“如果你再磨叽下去的话，可能连进入西屋的机会都没有了！”
捉鬼先生身上结结实实地掠过了一个寒噤，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佝偻着身背，禁不住啰啰嗦嗦的，犹如因受到风寒而瑟瑟发抖的小鸡崽。
他慢慢地走近了我，用一种充满奇怪的眼神打量着我，面上掩饰不住恐惧，用一种带有央求的口吻道：“如果里面真的是你，我希望你不要加害于我。我希望你真的是一个好人！”
我苦笑不已。
“你笑什么？”他停住脚步问道，似乎想尽量多拖延一点儿时间。
“我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不是我！我明明站在这儿不能动。难道你不觉得二桃的话太过于荒谬了！”我不想欺骗一个即将生死未卜的可怜人，如实说道。
谁知道，好像倒是成了我的错。
他对我死死瞪了差不多快有半分钟，终于怒气迸发道：“你为什么不给我一点儿希望？！你是不是嘴贱？！”
“什么希望？”
“如果里面真的是你，我反倒没那么害怕了！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可你现在，把我仅存的一点儿希望也给浇灭了。让我害怕得简直迈不开脚步！”说时，他像一根煮熟的面条一样，软绵绵地瘫倒在地上了，痛哭流涕不已。
站在西屋门口的老妪不再继续笑了，一张脸耷拉得要多长有多长，神色黯淡隐晦得如同一个灰面死人。
二桃轻轻吹了一口气。
捉鬼先生宛如风中残叶一般，飘飘摇摇的，不管他怎么扭动扑腾，歇斯底里地嚎叫，最终还是轻飘飘地落在了西屋门口。老妪大喜，连忙伸手攥住了他的脚踝。就像黄鼠狼拖鸡一样，将挣扎不止的他往西屋深处拖去了。
随着捉鬼先生那张透满绝望和恐怖的脸孔消失于我视线中的一刹那，由他发出的嚎叫声戛然停止了。
我倾耳细听，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一切好像都恢复到了平静。
夕阳血红，灿烂的余晖令人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
“唉！”二桃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他望着我，神情显得有些疲倦，说：“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结束什么？”我问道。
“你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吗？”
“我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是一个要屠尽一切生命的超级大魔头，你会怎么样？”沉默了片刻之后，二桃问道。
我不知道二桃为什么要问一个这样的问题，而且看他的样子，竟是严重忧心忡忡，像是无比担心着什么。
想了想，我认真回答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会想法办毁了自己！”
二桃慢慢咧开嘴笑了，笑得异常苦涩，说：“如果你真的有那样的觉悟，那你就不会是一个超级大魔头了！”
我说：“我不可能是一个超级大魔头！”
“你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前面的记忆，你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超级大魔头！”
经这样一反驳，我倒也无话可说。
时间在静默中流逝。
天黑了。
依然星光满天。
“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辛苦！”二桃语气中有些伤感和颓废。
“因为什么而辛苦？”我问道。
“因为你！”
“因为我？为什么？”
“你一天不死，我这心中就无法安宁，我必须得时时刻刻注意着你。可随着事态发展，我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不对。应该说，从一开始，我就感到力不从心！能这么多年坚持下来，也差不多快超乎我的极限了！可是你还是没有死！”二桃语气中充满了疲惫。
我闭口不语，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我内心里正在一遍遍地提醒着自己：二桃的话可不能信。
但不知为什么，我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二桃并没有撒谎。
他继续道：“你修炼无上神通第二步骤：先死而后生，算是你生命中重大一劫。我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你最后一道生命气息给毁掉。谁知道，这一切完全不在我的意料之中。不得不说，你实在太狡猾了！我实在太过于低估了你！可怜我付出许多努力，全都白费了，倒是令我有一种给你做嫁衣的感觉！”
我忍不住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一点儿也听不懂！”
二桃怒道：“你就继续装吧，我看你能装到何时！”
我哭笑不得。
“我真的没有在装，我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何种处境！你看我现在独腿巨粗，只能伫立在原地，一步也挪不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加重语气辩解道。
二桃呵呵地冷笑了起来。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的话吗？”
我不禁感到无奈极了。
“或许你能解我心中疑惑，不如我一道一道问题地问，你一道一道地回答我。如何？”我说得十分诚恳，态度近乎央求。
“你觉得我会陪你在这儿浪费时间吗？”
说罢，二桃掏出了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朝我走近，狠狠一下子刺在了我的独腿上，然后拔出。
鲜血如一道喷泉一样喷了出来。
疼痛钻心之下，我很快落得大汗淋漓，忍不住口中发出了痛苦呻吟。
二桃静静地看着血在喷。
过去了很长时间，血一直在喷。势头不衰，反而喷得更为猛烈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没有耐心等下去，或者还是因为其它的缘故，二桃竟然离开了。临去之际，虽然夜色正浓，但我还是察觉到他脸上的神情异常凝重，可以说，是颇有忌惮之色。
更为奇怪的是，二桃刚刚离开之后，我独腿上的伤口便止住了血。我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伤口竟然会像人的嘴巴一样蠕动不已，慢慢地愈合上了。
时间好像永不停休。
夜，越来越深。
满天星光，唯独少了月亮。
我依然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当我开始犯迷糊的时候，一轮似银盘的明月从东方冉冉升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至到了天上正中位置。跟大地形成绝对垂直角度。我低下头，果然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同时，我心中疑窦丛生。于昨天夜里，月盘不是已经被闪电凝结成的光柱给击碎了吗？怎么今晚又冒出来了一轮？
不知今夜的月亮，跟昨天的月亮，是不是同一个。
正当我积极活动着思绪时，有一个人踱步进入到了院子里。
我以为是二桃回来了。
当我抬起头看过去时，才发现来者并不是二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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