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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植物人的苏醒


我有一种罪恶感。

        罪恶感来自于我看到罪恶行径正在发生时,而没有出声制止。

        一个脸蛋看起来给人感觉冰清玉洁的姑娘,就这样,在我眼睁睁的注视下,被一个有着一根小肉橛子,头上散发出十分难闻气息的老头子给玷污了。我看到他露出了非常猥琐且满意的笑容,眼神迷离,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一下子变得瘫软了。应该是达到了感官享受上的最高巅峰。

        我像一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床上所躺姑娘的面容依然恬静幽美,肿胀的大肚子粗如水缸,不该露出来的东西完全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甚至从里面流出了乳白色的罪恶证据。

        只见杨俊生的眼睛半睁不睁,有气无力地感叹道:“太舒服了。这是我人生中最舒服的一次,就算死我也无憾了!”

        我没有吭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明了。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

        阳光普照,气候高温。

        在这种季节里,一个晴天远不如一个阴天受人待见。

        我的身上开始不停地冒汗。

        杨俊生醒了。

        他是被热醒的,身上大汗淋漓,面孔狰狞地抱怨道:“这种鬼天气,简直他妈要热死人!”

        “天气就是天气,无论它怎么样,作为一个人,你只能忍受着!”这句话并非我讲,而是另外一个人说的。

        看不见他的人。因为他正在大箱子里藏着。看起来十分破旧肮脏的圆柱,正在默默无闻地支撑着大箱子。不知道它支撑大箱子的目的是什么。我一点儿也不敢小看它。我觉得,上头躲藏在大箱子里的人,远没有这根圆柱可怕。

        衡量一件物品或人的可怕,绝对不能只看它或他的外表。

        “难道就没有人能改变天气吗?”杨俊生继续抱怨。

        “有很多人,在这个梦境之外,改变一个世界的天气非常容易。但处在这个梦境之中,几乎没有人能改变得了它的天气!”大箱子里的人道。

        杨俊生不再吭声了,从床上翻身下来,找了一只鞋盒子撕烂,用又硬又厚的纸,搜刮起身上密集的汗水来,并且一甩一甩的,将搜集到硬纸上的汗水挥洒出去,如下雨一样淋在我身上。我感到不满。但看他的样子,像是无意的。

        “宝子,吃什么饭?”他问。

        “你都能做什么饭?”

        “擀面条或者白面稀饭!”

        “做白面稀饭吧!”

        “可我想喝面条!”

        于是,杨俊生开始和面,做面条。

        汗水如豆子一样掉落在面里。

        约半个时辰后,一锅面条被做好了。

        一共盛了两碗。每人一碗。

        呆呆地望着另外一只破旧的空碗,杨俊生流泪了。

        他说:“宝子,我想念你娘了!”

        我没有回应,端着面条在喝。

        面条有点儿咸过头了。

        喝完了一碗。

        “还喝不啦?”杨俊生问。

        “嗯!”我点了点头。

        他又给我盛了一碗。突然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一根鼻涕虫被喷进了装有面条的碗里。他赶紧用筷子在碗里搅了搅,然后递给我。

        我没有接。

        “快接住啊!”

        “我不喝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鼻涕掉里面去了!”

        “是卫生重要,还是情义重要?”

        “什么情义?”

        “父子情义!”

        我没有再吭声,一时间感到十分无聊。

        这种人生,和接触的人,让我感到毫无意义。

        我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看这个世界。

        “你是不是厌恶了?”发问的声音是从大箱子里传来的。

        不管他是不是在问我,我都是点了点头,因为我真的感到厌恶了。

        “你厌恶了什么?”

        “厌恶了所有的一切!”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

        “我看你的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

        “确实。但我不能死!”

        “为什么?”

        “因为我的肚子里还有孩子。就算是为了孩子,我也要活下去!”说罢,我缓缓睁开了眼皮子,重新看着这个世界。

        “你肚子的孩子,是谁的孩子?”藏在大箱子里的人问。

        “我也不知道是谁的!”

        沉默了一阵后,藏在大箱子里的声音道:“我建议,你最好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

        “为什么?”

        “因为我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你的感觉,并不能说明一切!”

        “我感觉到你肚子里的孩子,非常不吉祥!”藏在大箱子里的声音道。

        静待了片刻之后,我抬起头,目光紧紧盯住圆柱上端的大箱子,以十分坚决的语气道:“不管有多么不吉祥,我一定会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

        “你一定会后悔的!”

        过去了良久。

        谁也没有再说话。

        好像谁也找不到话题。

        脑子里想得多,不一定非要说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或许是根本什么也没有想。

        一个人空洞得麻木不仁,几乎连情感都没有了。

        如果我想到一个日子,精神还是会振作一些。那个日子就是:2008年4月8号。

        或许到那一天,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躲藏在大箱子里的人似乎能看穿我的心思,声音又传出来:“到2008年4月8号那一天,我就会从这个大箱子里出来!”

        “但好像有谁曾说过,你离开大箱子是活不成的。”

        “人的话。大部分都是谣言。离开大箱子活不成的谣言,还是我起头制造的。算是一种故弄玄虚吧。离开这口大箱子,到底能不能活得成,还是我自己心里最清楚!”藏在大箱子里的声音道。

        “为什么要等到2008年4月8号那一天,你才肯从大箱子里出来?”我问。

        “不该问的别问了。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太阳到了正中央。

        越来越热了。

        杨俊生用一条湿毛巾,不停地擦拭着自己的身体。他赤条条的,很不雅观。我建议他穿一件衣服,哪怕是一条三角裤头。他讲做人应当坦诚,包括身体该无遮。穿衣服对人类来说,其实是一个文明倒退的现象,尤其是在这么热的天气里。

        再说,没有三角裤头。

        如果心中有佛,看什么都是佛。如果你心态够好,就是看见我拉屎,也会觉得很有趣。你说我不穿衣服不雅观,说明你心里藏有龌龊。

        “对我进行了龌龊之行径,这笔账该怎么算?”一个女人的声音飘了出来。

        不知何时,床上躺着的植物人不再是植物人。

        因为她醒了。

        并且从床上坐起来。

        无论谁看到她的一张绝世容颜,都免不了心里一动。

        若论冰清玉洁,可以给她打满分,但仅限于她的一张脸。

        因为她的身体已经被玷污了。

        杨俊生笑道:“说实话,在进行龌龊之行径的过程中,我一直不敢碰你这张脸,我只碰了你的身体!因为你这张脸看起来太神圣了。但观察着你这张脸进行着龌龊之事,我却又感到特别的刺激和欢愉!”

        “你不敢亲我的脸,恐怕另有别的原因!”床上坐着的大肚子姑娘冷笑道。

        “什么原因?”

        “你怕一个人会受不了!”

        “谁会受不了?”

        “一个爱我的人!”

        “在这间屋子里没有爱你的人。若有爱你的人,一定不会允许我玷污你!”杨俊生笑道。

        “但只有你把我玷污了,我才能醒过来!他宁愿忍受着极大的精神痛苦,允许你使我醒过来!但一个人再大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若你胆敢当着他的面亲吻我的脸,算是破了他的最大底限。会导致他杀死你的。所以你不敢!”床上坐着的大肚子姑娘道。

        “你认为爱你的人,是谁?”

        “他就在这间屋子里!”

        杨俊生转首盯住了我。

        而我,正在注视着于床上坐着的大肚子姑娘,眼睛一眨不眨,有些发呆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我慢慢地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得十分苦涩。摇了摇头,说:“不是我!”

        “宝子,承认爱一个人,没什么可丢人的。不管爱上谁,都没有错。因为爱情本身就没有错!”杨俊生道。

        我笑得更加苦涩了。又说了一遍:“不是我!”

        “到底是谁?”杨俊生又朝床上坐着的大肚子姑娘问。

        “他就在这间屋子里!”大肚子姑娘又重申了一遍。

        看她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杨俊生仰头,瞧着圆柱上端的大箱子,说:“莫非,爱你的人就藏在大箱子里!”

        “你不要再装了!你明明知道是谁。如果不是他的授令,你岂敢碰我一根毫毛!”

        杨俊生不再吭声,一直在仰望着圆柱上端的大箱子。

        气氛变得安静起来。

        往往,愈安静的气氛中,愈是隐藏着不安定的因素。

        在这间屋子里,好像只有三个男人:我、杨俊生、大箱子里的人。

        过去了很长时间。

        我发现一个现象:自从大肚子姑娘醒过来后,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不放。

        老是被一个人盯着,这心里不免毛得慌。

        尤其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在盯着你。

        “不是我!我才不会爱上这种腌臜女人!”从大箱子里传来丝毫不客气的声音。

        床上坐着的大肚子姑娘脸色变了变,露出一副很受伤的样子。若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看到了,一定会感到心疼。

        我好像不是个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我只是有些不满,对藏在大箱子里之人的说话方式,他应该婉转一些的。每个人都有毛病。谁也不希望自己的毛病被别人直截了当地指责出来。再说,大肚子姑娘被玷污,好像不是她的毛病,而是杨俊生的毛病。

        “唉!”杨俊生重重地叹息了一声。他看起来一番犹犹豫豫的。犹豫到最后,他像是下定很大决心一般,说:“好吧,我承认,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小人物。被人当成启动工具使用罢了!”

        “被当成启动工具?你启动了什么?”我问。

        “废话!我就好比一把钥匙,启动了植物人。你当我真愿意和她发生媾合关系呢!其实我是迫不得己!”杨俊生道。

        “是谁逼迫你?”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他出现在了我的梦里。而且,他是和那个头上束大辫子的人一块出现的。那个头上束大辫子的人,对他恭恭敬敬的,一口一个主人的叫,很明显是他的下属。他交代我,只能玷污植物人姑娘的身子罢了,而不能亲吻她的脸蛋,否则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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