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4章 奇怪的店铺(一)
快乐，该怎么寻找？
我慢慢流着眼泪，望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人来人往，匆匆忙忙。
他们到底为什么而活？为什么他们都是有说有笑的？
我得到的比他们更多。多出很多。可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快乐。
寂寞，我比任何人都寂寞。
我像一根木桩子一样，直挺挺地杵在这座城市最繁华的街道上，一动不动。
别人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神经病，络绎不断地从我身边绕过。
接近黄昏的时候。
终于有一个人从旁边的店铺里走出来，问我：“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哭？”
“你感到空虚吗？”我问。
“空虚又能怎么样？日子还不是要照样过吗！哭着过也是一天，笑着过也是一天。为什么不能笑着过？”
“为什么要笑着过？”
“因为笑，代表一种快乐，代表一种积极，代表一种阳光！”
“可我真的笑不出来，怎么办？”
“假装微笑！其实很简单，你把脸皱起来，嘴角往上一咧，露出牙齿就可以了！”
“为什么要假装微笑？”
“因为你假装着假装着，有一天就会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笑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当你把笑变成了一种习惯时，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哦！”
“你长得像一个明星！”
“谁？”
“已故明星，桃一白！”
“只是长得很像吗？”
“什么意思？”
“为什么你不认为我就是桃一白？”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就算他没有死，也是个残疾人。他没有双腿！而你看起来好好的！你应该是一个健全的人。或者，精神上有点儿问题！”
“我的精神上没有问题！”
“那你为什么一直站在我的店铺门前哭？很晦气你知不知道！害得我一天都没有生意做！”
“哦，抱歉！我实在感到太空虚了，所以才哭！”
“年轻人，你为什么不找一份工作去做，慢慢充实自己呢？”
“找个什么样的工作好呢？”
“你想卖衣服吗？”
“想！”
“你到我店里打工吧，我这边正好缺人！”
于是，我跟她进入了店铺。
店铺里非常凉爽，因为开着空调。
音响里播放着我从前唱的歌。
这是一个专门卖女人内衣的店铺。
“老板，我好像不适合这里？”
“为什么？”
“都是女士内衣，你让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卖这种衣服！”
“你不用卖，让我来卖！”
“那我干什么？”
“你来当老板！”
我不由得愣住了。
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但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当老板，你当什么？”
“还用说吗！我当老板娘！”
“你到底想干什么？”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做一对夫妻吧！”
……
原来生意一点儿也不好做。
整整三天了，店铺里连一件内衣也没有卖出去。
我难过得又流泪了。
女人问：“你又哭什么？”
“都没人来买咱们的内衣！”
“急什么，早晚会有人来买的！”
“你赚的钱能顾得住房租吗？”
“我不用交房租！”
“为什么？”
“那还用说吗！这家店铺是我自己的！”
……
有一天，我实在憋不住了。向女人索要了一些钱，去外面买吃的。
等我返回时，却在这条街道上，怎么也找不到那家女人的店铺了。
我记得她的店铺旁边有一根电线杆子。
电线杆子上面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
我在这条街道上来来回回穿梭了好几次。确认自己要找的，就是眼前这根电线杆子。从电线杆子开始，往南走三四米，路东侧应该就是女人的那家卖内衣的店铺。可我抬头一看店铺上面的广告牌子上却写着：定做内增高鞋。
在门外徘徊了半天，我终于硬着头皮推门进去了。
在里面，我看到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两人身材都很粗短，正忙着手里的活儿。
“先生，要买鞋么？”
“这里不是卖女士内衣的么！”
“我们卖的是鞋，各种款式的内增高鞋！”
“可我明明记得这里是卖女士内衣的！”
“先生，你一定是找错了地方！”
“我绝对没有找错地方！”
气氛变得沉默了。
一对身材粗短的男女盯我的目光变得尖锐起来。
我和他们对视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尊雕塑。
时间正在一点点地流逝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天黑了下来。屋内没有打开灯光。比外面更加漆黑。
……
“先生，你到底买不买鞋？”低矮的男人开口打破了寂静。
“我要买女士内衣！”
“这里不卖女士内衣，只卖鞋！各种款式的内增高鞋！”
“哦，或许是我找错地方了！”
“你一定是找错地方了！”
“抱歉！”
我转过身，慢慢地朝外面走。
出了门口，下了三层台阶。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了我：“老公！”
我倏然一惊，赶紧扭头看。发现一个熟悉的女人正半推着玻璃门，笑盈盈地望着我。
“老公，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迈上台阶，跟她重新进了店铺。
店铺内挂着各种各样的女士内衣。
好像什么也没有改变。
“真奇怪！”
“奇怪什么？”
“刚才，这家店铺里有一对身材粗短的男女，专门卖增高鞋！”
“你说的是哪家店铺？”
“就是这家店铺！”
“就在这间屋子内？”
“对！”
“怎么可能！这里面一直在卖女士内衣，从来没有卖过什么内增高鞋！”女人神情严肃道。
我不再吭声，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
第二天，终于有一个女人进来买内衣了。
是一位很漂亮的女人。拥有与众不同的气质。
一进门，她就在注视着我。眼神作得就像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老板娘热情地向顾客打招呼：“风寻翼，你过来了！”
“你这家店铺还正规吗？”
“正规呀，怎么不正规了！”
“为什么外面挂着男士免进的牌子，可这屋里却坐着一个大男人呢？”风寻翼显得不满道。
“这是我的老公！”
“哦，什么时候找的？”
“有一段时间了！”
“好吧！”
接下来，风寻翼挑了好几件内衣，去试衣间里试了试，出来后相当满意，让打包，都要了。
临走之际，她说：“有时间，我把我老公也叫来，咱们四个一起打麻将！”
老板娘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不如就今晚吧！”
“好！我去叫他！”
……
四个人，两男两女。围着一张桌子，开始打麻将。
谁也不说话。每个人都打得很认真。只听见麻将碰撞的霹雳啪啪的清脆声。
不知道是谁在作弊，麻将越打越少。
最后，除了每个人的面前还垒着一道“十三张牌”外。桌子的中间已经光秃秃的，再没有别的牌了。
“怎么回事？”
“其实上，我并不会打麻将！”风寻翼的男人开口笑了。
“我也不会打！”我也咧开嘴笑了起来。
“都说打麻将很容易！可我怎么也学不会！”老板娘笑道，点着了一根烟叼在嘴上。
风寻翼苦笑道：“原来我们四个人，谁也不会打麻将！”
“但是，少了的麻将去哪里了？”我忍不住问。
没有人再吭声，好像谁也回答不出来。
每个人面前的“十三张牌”正在一张接一张地消失着。当我的面前只剩下最后一张牌时，我突然伸出手，紧紧地攥住了它。
可它还是从我的手里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少了的麻将去哪里了？”我又问了一遍。
还是没有人吭声，好像谁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每个人连眼珠子都不动，神情冷漠。仿佛三尊雕塑。
我突然觉得这间屋子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
……
在压抑的环境中呆得久了，就很想到到外面透透气。
我目光紧盯着三人，如面临大敌般，小心翼翼的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终于退到了门口，慢慢打开玻璃门，猛一下子钻了出去。
夜已深。街道上空荡荡的，连一个行人也没有了，只剩下遍地的垃圾还没来得及打扫。
清风徐吹，今天是个晴朗的夜。
我速度快得像一溜烟似的奔出街道。来到一处面积宽旷，有着几名清洁工正在打扫卫生的广场上停住身形。做着深深呼吸，抬手抹去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当我准备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有一只手从后面悄声无息地捏住了我的脖颈，令我瞬间再也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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