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末——启程

斯洛城并没有被毁得很严重，但却仿佛一座空城。

        走在熟悉的街头，凌辰环顾四周，却怎么也看不见那昔日车水马龙的景象。

        一些老房子里偶尔传来细微的声响，抬头一看，蓝天弥上一纱乌云，整个城市晦暗起来。

        凌辰还穿着那件暗红色的麻衣，甚至脸上的血迹都没有清洗。

        路过以前每天都要来一趟的净尘部，凌辰呆呆地望着它的断壁残垣，仿佛在寻找那些华丽的樱灯。

        好久，他才抬起步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细雨悄悄地下了起来，阴风一阵阵地吹过，让这座枯索的城市又冰冷了几分。

        小小的杂货店还在那。詹尔被暴风军埋葬了。

        凌辰走到门前，望着老船长常常体虚躺坐的藤椅，一条贝琪总围在身上的女仆裙，店里破碎的玻璃杯、凌乱的木屑。

        雨变大了，但却还是很安静。仿佛要用这种方式冲刷这座城市的哀伤。

        凌辰面无表情，转身走到一幢小楼坍塌后的石堆上坐着，任由雨水扑打。

        时间失去效用，恍若隔世的无所适从感在不断摧毁着凌辰复燃的心绪。

        很久。

        一个身着白衣的男人出现在街道尽头。

        他望着凌辰的背影，缓步走到他身旁。

        “这个国家已经覆灭了。”他在少年身旁驻足，那声音平静，却有力。

        凌辰没有回话。

        那人一直望着远方，沉默了很久，继续道：

        “痛失亲人的愤怒，与死者的希冀，我们一一继承。

        “有很多事情，都会消失在历史洪流中。避免了夏门城大战爆发的你，是王国的英雄。

        ——可惜，不是你想要当的那个英雄。”

        凌辰缓缓地移动着宛如死灰一般的眸子，转向这个金发蓝眼，鹰钩鼻下留着些许短须的男人。

        “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那金发男人不顾雨水钻进自己的衣服中，眼神平和，对凌辰说道：

        “你的路，却不该在这里结束。肯定，肯定还有重要的人或事，能够支撑你站起来。

        “我负担着苦难，一路走来已经浑身伤痕。也许，我已无法承受更多。”

        他笑了笑：“但，你是不会被痛苦打倒的。没心没肺一点吧。——勇于承受伤痛，这是你们年轻人的特权。”

        拍拍凌辰的肩膀，那男人迈步无比坚定的步伐走向了路的尽头。

        凌辰的眼神却渐渐恢复焦点。

        忽然，雨停了，乌云散去。阳光直直地倾洒下来，暖意铺遍了整座斯洛城。

        望向那男人背上背着的一把无锋重剑，凌辰想起了那个曾被无数人高歌呐喊的名号。

        他微微扬起嘴角。

        此时，脸庞和头发上的血渍已经被雨水冲洗干净。

        忧郁中蕴含着洒脱。

        他将那身血衣留在杂货店木桌，将断掉的乌骨火刃插在木桩上，换上了那一身黑色灰纹的长袍长裤。

        凌辰脚踏黑色长靴，腰间别住炎皇，背上了冰冢剑。

        少年乌黑的碎发、明亮的黑眸，在阳光下无比耀眼。

        他迈步向前，和亚瑟的路完全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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