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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血樊身狱


离开大街后,周玄并非无缘故直往城主府的。

        他在那两名玄师的记忆里,读取到了赵玉平这个关键人物。

        赵玉平,在他这副身体的记忆里,其信息再详尽不过,只是在此前,他并不知道这个东鄱城的城主在今晚乃至昨晚之事里扮演的角色。

        两名玄师所知自然不可能详细,但直接指派他们的人,是赵玉平无疑。

        不过,接下来,周玄便能知道这一切了。

        直接摄取记忆的术法,若非是修为达到了超越圣师的境界,那也唯有不多的几种秘法能够做到。周玄的实力明显未到那一重境界,问题是,这真的是某种他平时未知的秘法?以他所知,就算是魔变,也不应该有这样的能力。

        但是,此时的周玄并未觉得奇怪,仿佛这不过是他的本能。

        他右爪一紧,轻易捏碎了赵玉平的脑袋,立刻有无数信息顺着他的气息灌入他的脑海中。

        包括他所求的,也包括他未曾料想的,乃至,平时的他并不想知道的。

        此时此刻的他,早已无所顾忌,哪里会有不想知道的事情。

        周玄身上的黑光愈盛,遍体的魔纹更加深邃繁复,眸中火焰灼亮如阳,萦绕于废墟上的魔障,愈发浓烈。似乎他在获得赵玉平记忆的同时,还吞噬了后者不少的修为。

        但是,他却感受到了危险。

        有人踩着奇怪的步履趋近,踩在了他呼吸的节点之上,令他的呼吸逐渐紊乱。

        周玄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愈发邪魅。

        来人只能是那名神秘的素袍老者。

        老者的步履依旧不疾不徐,哪怕他现在距离周玄不足三丈。

        他终于停了下来。

        尘埃,同时落定。

        在不时闪烁的阵法微光下,废墟上的两人立定并相视许久。

        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无所动作。

        占据了整座城主府的魔障在周玄的意志下,疾速涌向距离它们主人不足三丈的素袍老者,试图湮灭后者的神魂。

        只是后者的神元动荡如旗,节奏如鼓,一如他刚才的步履,每一次出体,皆截在了周玄的呼与吸的捩点上。

        蛇打七寸,周玄此时的七寸,便在这个呼吸转换的节点上。如果他不能夺回自己吐纳的控制权,那么他输掉的将不仅是这一回合的胜负。

        对方是一名念师。

        而且是一名专门对付魔变离蛮的念师。

        一如御龙一族的上位者巫阎一族,修的便是克制对方的法门。

        神色慎重的老者空手一扬,看不见的神元力量直接斩破魔障,朝着周玄袭去。与魔障一样,这念力,当然是直取对方元神。

        被踩中七寸的周玄动作有些缓滞,凭借着笼罩了整座城主府的浓郁魔障方才将将拦下老者的攻击。

        老者的攻击徐徐发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至,这是一名拥有极为丰富的战斗经验的修行者方能做出的攻击,这一番攻击,平稳犹如一击,延绵不绝。

        相反,周玄的境况却是糟糕至极。至始至终,他都依靠魔障的厚度来抵挡对方的攻击,全然一副挨打的模样。

        这让他愈发愤怒,愈愤怒,愈急躁。

        此时的他,全然没了平时的沉稳,怒火填满了他的胸腔,以及脑海。

        孤狼永远比怒虎要恐怖。

        因为孤狼从不愤怒。它的眼里,只有生死。

        此时的老者,与离蛮战斗了一辈子的老人,就是一头孤狼,他拼上了死的觉悟。

        这是他生平遇到的最强大的对手,只有直面死亡,他才有获胜的希望。

        老者深深地吐了口气,右食指尖凝聚的青色光华如刃,在左手上划开一道贯穿掌心左右的血痕,深可见骨。

        他面无表情地攥起血淋淋的左掌,任由鲜血滴落地面。

        很快,鲜血便染红了他面前的废墟。

        魔变中的周玄如临大敌,气喘吁吁的他低吼如兽,然后深深吸气,仿佛要将此间的空气都纳入胸中。

        不过,他这次吸纳的不是这座被隔绝的城主府中的天地元气,而是无所不在的魔障。

        挣脱禁锢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以更强大的力量,将禁锢撑破。

        周玄这时便是要用更强大的力量,将锁住他七寸上的锁链撑断。

        在那把无形之刃斩落他的头颅之前。

        仿佛是受到周玄气势提升的影响,老者的脸庞愈发雪白,他那如月般洁白的双掌,此时一只如浓秋的红枫,一只,却枯败如灰暮。

        一掌炽热如火,一掌,阴寒如夜。

        双掌合十,阴阳合一。

        随着老者双掌艰难合起,他身前废墟上的血液便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点燃了空气不,是空气中已经稀薄的魔障。

        稀薄,并非告竭。

        冰寒但浓烈的火焰,瞬间便从老者面前的那摊鲜血里,蔓延了整座城主府。

        阵法的穹顶之下,是血火之海。

        以血为樊,以身为狱。

        这燃烧的血火,只是局囿对方的樊篱,他的身体,才是后者的地狱。

        内有樊篱,藩篱之外,有名为身体的地狱。

        地狱,是一个世界。

        身死,这个世界,便不复存在。

        只要周玄进了这个樊篱,这个世界,那么,他便再也无法出去。最终,在血火燃尽之时,就是这个世界灭亡之刻。

        这个樊笼之规,在他进入城主府时便已设下,他的每一步,便是这个樊笼的每一座桩,在血火燃遍城主府的那一刻,这些樊桩,便悉数升起,想要离开,唯有在血火熄灭之前,破掉这座樊笼的每一座桩。

        老人以血火代替血步种下樊桩,意味着这些樊桩的位置,不留任何痕迹,除非,想要破樊破狱的周玄,清楚种桩的老人进入城主府后每行走一步的位置,破坏每一座樊桩。

        问题是,此时的周玄,甚至不知道老人所设下的这座“樊狱”是何,又谈何将之破坏。

        似乎是由于魔变的缘故,周玄那面对生死时的本能反应,被无限放大。此时已被怒火占据了心神的他,唯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这座城主府灰飞烟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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