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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国舅之死


菩萨哥撇撇嘴道:

        “皇上是仁君呢还是健忘,这位御弟可是差一点就夺了陛下的皇位呢。”

        隆绪鼻子里轻哼一声,没有答话。如果不是对这位二弟心存旧恨,他就不会采纳皇后的调虎离山之计。只不过他比皇后站得高,看得远些。其实他对隆庆的遗产也是又好奇又心痒。朝廷打高丽,年年用兵,每次出动人马少则三五万,多则十几万,国库早都空了。原来把隆庆调走的目的之一就是想多弄些银子。南京的富甲天下尽人皆知,隆庆的日子更是以奢侈闻名。过去南北开战,南京养了近十万兵马,现在和平日久,开支大大减少,榷场和走私两头昌隆,于公于私财富的积蓄自是不可同日而语。虽然年年上缴赋税和贡物,但谁都知道地方府库有两笔账,一笔对朝廷,一笔小金库。家财更不必说。按说朝廷可以派人去查账,可是母后死后的这七八年来,朝廷和南京关系紧张,虽然没有公开撕破脸,但南京基本上就是一个独立王国。隆庆不上朝,朝中更不要说派人督查和安插亲信。隆绪还没有利令智昏,不敢现在就打隆庆私产的主意。可是彻查府库的账目,让新任留守把南京小金库的库底交上来并从此增加税收是必须做的。这还要靠萧绍矩呢。隆绪缓和了口气说道:

        “只要绍矩好好干,你的兄弟朕怎么会亏待他。那么多人打破头想去南京这块宝地,朕还不是给了他,他的资历放在别人身上想也不用想。下面就看他怎么做人做事了。”

        萧绍矩到目前为止只是驸马都尉、泰宁军节度使,能做南京留守的确是特殊恩典了。菩萨哥拨着长长的玫瑰红指甲,幽幽道:

        “要是能封个郡王,才是隆恩浩荡呢。”

        “朕也想,可是你知道的,除了皇子,封王都是要有军功,是战场上拿命换的。绍矩要是能打下高丽六城,何愁一个王号。”

        “哼,皇上这是赶着鸭子去斗鸡场么?明知绍矩的本事不在打仗。其实什么王爷不王爷的,没什么了不起,不过是太平那丫头仗着自己是什么狗屁公主不把绍矩放在眼里,没个王号压不住她。当初臣妾就反对这门亲事,是皇上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才结了这个孽缘。”

        隆绪欠起身,盯着菩萨哥的眼睛,似笑非笑道:

        “孽缘?隆庆的死该不是和绍矩有关吧。怎么会突然得了暴病?朕和他一起打猎时他壮得像头牛。”

        “皇上怎么这么看着臣妾,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臣妾如何知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朕听说,隆庆不是病死的是被贼人刺杀而死的。皇后听说了吗?”

        “是吗?那他们为什么要报是病死的呢?”

        “所以朕觉得这里面有蹊跷。”

        “退一万步说如果真的是绍矩干的,皇上难道不该感谢他吗?陛下把秦晋国王留在身边,他就真能乖乖变成一个好弟弟吗?”

        这时外面传来不止一个人的急促脚步声和窃窃低语声,王继恩的声音道:

        “尚宫,容小的进去禀报一声。”

        一个女子的声音已经到了窗下,说道:

        “天都要塌了,还等什么禀报!”

        菩萨哥眉头一跳,大声问道:

        “锦瑟,你进来!出了什么事?”

        锦瑟急急走了进来,绣花靴子上沾满了污泥,在精美的波斯地毯上留下一串肮脏脚印,几缕头发贴在冻得通红的脸上。她扑通跪到地上,拖着哭腔说道:

        “见过皇上,娘娘。娘娘,快去看看吧,国舅爷快不行了!”

        菩萨哥惊得秀目圆瞪,眼珠都快要掉出来了,腾地跳到地上,抓住锦瑟的肩头摇晃道:

        “哪个国舅爷?怎么不行了?”

        隆绪也离开靠枕坐直了身子,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宫女。锦瑟用袖口抹了抹额角的汗水,说道:

        “是大国舅。刚刚国舅府上的人跑来报的。”

        一听是大国舅,菩萨哥更是气急败坏。她没有儿子,至亲之人只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弟弟萧浞卜木讷迟钝,难堪大用,打她一岁的哥哥萧绍矩精明能干,是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自己几乎所有的大事都要和他商量。这一兄一弟又是萧家这一枝脉将来开枝散叶的希望。如果绍矩出事,菩萨哥就好像被生生折断了一条胳膊,又像大树被撅了一条根,怎能让她不痛彻心扉。

        “这不可能!前两天还好好的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瑟哭道:

        “一句两句说不清,好像是吃多了什么药。娘娘快去看看吧,晚了怕就见不到了。”

        菩萨哥扯着锦瑟的袖子往外去:

        “那还不快走!”

        望着皇后头也不回冲出去的背影,隆绪不禁一阵心惊肉跳。隆庆刚刚暴病而亡,萧绍矩又要死了。这接二连三的噩耗怎么会接踵而来,难道真的是报应?

        菩萨哥赶到国舅府。一进门就觉得阴森恐怖,整个营地死一般寂静,平时进进出出的下人仆役们都不见了动静。她三步并作两步走进主人寝帐。外帐空空荡荡,转进内帐,只见光线昏暗的大帐深处一张锦帷绣幛的大床上躺着个人,床边地上跪着几个年轻女子,几名府医垂头站立。菩萨哥奔到床边,冷不防旁边闪出一个人来。菩萨哥刚才没有注意墙边桌案旁还有人坐在那里。她身材纤弱,穿着素色锦缎长袍,发髻上插着珍珠银钗,蹲身施礼道:

        “皇后娘娘,太平有礼了。”

        菩萨哥铁青着脸,脚步不停,冷冷道:

        “免礼。”

        到了床边,见萧绍矩身上只盖了薄薄一床锦被,脸色灰白,气若游丝,眼睛紧闭。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成了这样?”

        菩萨哥柳眉倒竖,环视床的周围,好像要用目光杀人。跪着的几个女人不敢说话也顾不上施礼,只将头贴在地上,呜呜痛哭。府医们躬身行了礼,也都把头垂得更低,一个个都紧闭着嘴巴。

        还是耶律络在一旁说道:

        “娘娘还是请到外面说话吧。”

        菩萨哥瞪了弟媳片刻,想不出有什么别的办法,勉强起身走到外帐,在一张八仙桌旁坐下。耶律络朝一个年纪最大的府医点了点头,那白胡子老头颤巍巍说道:

        “皇后娘娘,国舅爷这病虽然来的凶猛,但也是日积月累攒下的。”

        “他有什么病?本宫怎么不知道?”

        老头嚅嗫道:

        “大概是不好对娘娘说吧。国舅酒色上不大节制,日积月累肾水虚竭。府医会诊,开了温补的方子,但最要紧的不是用药,而是戒色。可国舅信了一个游方道士的胡言乱语,弄了些大补丹,结果是火上添柴,虚阳举发,这些日子放纵了些,昨天不知吃了什么,如今肾囊胀破,癃闭溺禁,已是上下不通,难以用药了。”

        说完连连摇头。菩萨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转头厉声问站在旁边的耶律络道:

        “你这个主母怎么当的,哪里来的道士?为什么还让姬妾近身?”

        耶律络道:

        “娘娘应该知道,臣妾过门之后,绍矩从没有把我当做主母,他的事我管不了。府里的姬妾都是他想娶就娶想要就要,他见什么人,要谁侍寝我都不能过问,问了他就骂我是妒妇。刚才那床边跪着的都是这两晚侍寝的姬妾,平时她们都仗着国舅撑腰,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天出了事才老实了。”

        “那你为什么不对本宫说。”

        “我说过,可是娘娘要我做个贤惠的女人。”

        菩萨哥想起来,耶律络确实曾经说过,可自己认为是她傲慢挑剔,男人好色没什么了不起,并没有当回事。但仍是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倒竖着柳眉道:

        “照你这么说,绍矩是自作自受了?我看没有这么简单,这个病发得太蹊跷,我要让内闱司来彻查。锦瑟,你去告诉他们,这府里的人一个都不许出去,等内闱司的人来,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耶律络问道:

        “连我也不能出去吗?”

        “府里天都塌了,你这个做主母的想去哪里?”

        菩萨哥回到内帐,坐到萧绍矩的床边。看着哥哥痛苦的样子,她心如刀搅,锦瑟劝她吃点东西,她什么也吃不下。到了下午,萧绍矩睁开了眼睛,看见皇后坐在床边,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可是他像牛吼一般喘着粗气足有半个时辰,憋得满脸赤红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头一歪就没有气了。

        接下来国舅府变成一座牢房,拷打审讯的呼喝哀嚎代替了新年的爆竹欢笑,好几天之后终于大致查清国舅暴死的原因:游方道士一直给萧绍矩配大力神丸服用,嘱咐他每天只能吃一粒。从最后一次交给他的那天算起,到事发的时候,这种药丸少了两粒。如果这两粒都是最后一天吃下的,加上应该吃的那一粒,三粒一起吃下去,足以使肾虚火旺已久的人极度亢奋不能自已,然后受尽痛苦而死。那名游方道士被从逃跑的路上抓了回来,酷刑中把所有的真话都说了还胡编乱造了许多假话,然终没有保住一条命,被抬出府邸扔进乱坟岗;那几名最后侍寝的姬妾,只有一个因生了女儿捡回一条命,其她几个问不出口供后都被杖毙;凡是有机会接近药丸的府中下人都被打到断气;连府医们也都逐个受拷问。但这两粒药丸究竟是国舅酒醉时为了贪欢自己吃下去的,还是有人喂他吃的,是想淫乐还是为了害命,或是这两粒药丸与国舅之死根本无关,死亡另有其他原因,却仍是无法查清。

        太平公主被幽禁在自己的卧帐里,没有人来问她什么。但所有的下人都被关起来了,帐中的火炉没有人添柴加炭早就熄灭。正月的帐篷中变得像冰窖一样,没有人给她换上暖和些的被褥,连出门穿的裘皮外套也都在衣帽帐中无法取来。只有一天两顿的冷饭冷菜和凉水被送进来。门外有内闱司的人守着,不许她出门一步。她听着府中日夜不停的鬼哭狼嚎,冻得瑟瑟发抖,蜷缩在薄薄的被子里,发起了高烧。她开始觉得浑身疼痛,但后来就只有一阵阵寒冷和灼热,灵魂好像离开了身体,飘飘摇摇升上云端,她觉得自己快要离开这个世界,心里变得坦然宁静。

        “络儿,络儿。”

        迷迷糊糊之中耶律络似乎听见有人呼唤着她的名字,她睁开眼睛,在虚幻缥缈的云雾中看到一张泪水打湿的面孔。

        “外婆,外婆,是你吗?我是在做梦吗?”

        一件暖和的貂皮斗篷裹住耶律络的身体,那人紧紧搂住她:

        “不是做梦,络儿,是外婆来救你了。咱们回家去!”

        齐国长公主的身边站着几名随从,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人将耶律络背了起来。帐篷外面没有人阻拦,那几个看守身边都站着长公主的人。一行人踏着咯吱作响的雪走到营帐大门口,被一大群士兵挡住了出路。从服装上看出这些都是内闱司的人,萧菩萨哥掌管的内闱司不但有司刑的衙门,还有自己的军队。人群中闪出一个穿着狐皮披风的三十多岁的女子,说道:

        “长公主,你不能带她走。”

        “你是什么东西,敢拦本公主。”

        “我叫锦瑟,是内闱司的主管。不是我不让你们出去,是有皇后的教旨,这座府里的重大命案还没审结,一个人也不许出去。”

        “啪”地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到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上面立刻出现一张红色的掌印。锦瑟捂着脸大叫:

        “你敢打我!”

        听她如此说话,齐国骂道:

        “呸,打你都嫌脏了本公主的手!再不让开,就让我的卫兵打死你。”

        锦瑟扯开喉咙大声喊道:

        “封住大门!想要动武吗?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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