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身世之谜
待小七与月华离开后，瑾娪也趁机开溜。怎奈她最近时运不济，恶运连连。这不，才刚踏出瑶池，便被人堵住了去路。
看着眼前身着一袭玄衣锦袍的男子，瑾娪像是见着了瘟神般撒腿就跑。男子早有防备，在她转身之际移动身形，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堵住了道路。
瑾娪左躲右闪想要绕开他，却怎么也过不去。刚想化形遁走，蓦然感觉手腕一重，同时，耳边响起男子低沉的嗓音。
“小五……”
听着这句陌生又熟悉的称呼，瑾娪当即红了眼眶。她垂首看向脚下的云雾，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手腕。
见她不再反抗，玄衣男子这才松开握着她的大掌，随即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感叹道：“以前的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接着又关心询问：“方才在宴席上，卺冰神君说宁昱将你打伤了。伤势如何，有无大碍？”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瑾娪感到手足无措，她不太习惯与人亲近，稍稍往后退了两步，避开了对方的碰触，眼睛仍旧望着脚下。
见状，玄衣男子收回大掌，不由轻叹一声，“离家这么久，让你受委屈了，跟我回家罢！”
这句话像是一根荆棘刺进瑾娪的血肉，令她痛苦不已。她抬头看向对方，满眼通红，放声大吼：“我没有家……”说着一把推开身前之人向前跑去。
那副犹如受伤小兽般的模样令男子始料未及，待要追上前去，却见她撞入一抹蓝色身影怀中。
来人稳住她的身形，调侃道：“寻你半天，原来躲在此处会故人。”
听见对方的声音，瑾娪慌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孟离垂眸看了她一眼，收回想要挤兑的话语，随后往前走了两步，用自己的身形将她挡在身后。
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玄衣男子，开口寒暄，“宴会还未结束，狼王便离席了，不知是否有何招待不周之处？”
“三殿下严重了，贵族礼数周全，怎会有怠慢之处，本王不过是想同自家妹妹说些家话罢了。”
“那便好。”
亓修无视孟离在场，径直走上前去朝瑾娪喊道：“小五，快过来，我们好好谈谈。”
感觉到身后的人往自己靠近了些，孟离抬手拦住亓修，劝慰道：“瑾娪在本殿这里过得很好，此处有喜欢她的朋友，她也活得快活自在，狼王无需忧心。”
亓修看向孟离，目中带着几分疏离，冷着声音说：“承蒙三殿下对小五的照顾，本王感激不尽。只不过，瑾娪身为雪狼族公主，长久留居天族恐会招来闲话。本王要接自家妹妹回去，还望三殿下莫要插手我们的家事。”
闻言，孟离不由在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微笑。
“她是本殿从凡界救回的灵兽，跟随在本殿身边已有千年。狼王半路冒出来要认妹妹，恐怕有失妥当。且不说本殿应不应允，狼王应该先征询她的意见。若她自愿跟你回去，本殿自然不会阻拦你们兄妹团聚。”
说完，他微微侧首往后看了一眼，轻声询问：“你可愿回去？”
瑾娪不言，但却飞快的摇了摇头。
见状，孟离心下满意极了，不由轻轻勾了勾唇角，回首看向亓修，“既然她不愿意，狼王还是莫要勉强为好。再者，狼族与狐族并未替她正名身份，那她身在何处又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亓修，转身对瑾娪说道：“走，去玉虚宫。”
从始至终，瑾娪没有说过一句话，默默跟在孟离身后离开。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亓修不禁自责起来。
是他无能，瑾娪年幼被人诬陷，他不但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妹妹，还害得她离家背井、流落在外。待他扫除族中一切障碍继位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瑾娪了。
后来偶然得知瑾娪跟在孟离身边做灵宠，他曾几次三番来到九重天，想要将人带回族里，却屡屡被拒。次数多了以后，瑾娪便索性躲了起来，避而不见。
知道她的心结一时间难以解除，亓修也不再强求。
月华离开瑶池不久，宴会便散席了。
众仙神回去后纷纷遣人传话下去，以后但凡见着腰间佩戴着刻有“颜”字玉佩的女子，切不可开罪对方，如若不然，便是与月华天尊为敌。
此消息一出，立即传遍了五族上下。个别族君担心下面的族人没有眼力，还专门命人绘制了小七与玉佩的画像以供观看。一时间，小七成了名动神族的人物。
玉清宫。
玉妱天妃站在檐廊拐角处，听着从宫内传出的震怒声。
“本君的颜面都让宁昱丢尽了，你们还有脸来替他求情？他这副性子，全是被你们娇惯出来的。如今自食其果，怨得何人？”
妙静公主在一旁掩面而泣，试图为儿子脱罪，“那女娃不过一介花精，若不是她主动惹事，昱儿又岂会寻她麻烦？只怕是看也不会看她一眼。”
见她仍是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天帝不由气得怒火中烧，“闭嘴，祸从口出，你们还嫌自己惹的祸不够大吗？”说着又怒气冲冲地指向对方，质问道：“还有，宁昱私底下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牵扯至天族，你予我悉数如实招来。若有半分隐瞒，本君绝不轻饶。”
被天帝疾言厉色的指责了一番，妙静顿时安静下来，她如何知道其中原委，急忙向姐姐投去求救的目光。
妙音瞪了自家妹妹一眼，暗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心里却还是向着自家侄儿的。
“帝君息怒！昱儿再不懂事，也万不敢于今日这种场合招惹是非。想必是月华天尊为了替那女子撑腰，故意编了个理由，以此混肴视听罢了！”
不待天帝开口，她又继续说道：“帝君看重天族与天尊之间的关系，吾等不敢置喙。可若天尊不能与我们一体同心，那便始终是个外人。今日他在瑶池立了下马威，想来心中并无意与我们缔结婚盟。您又何苦因为他们，而伤了自家人的和气？”话音停顿片刻后，她又小心翼翼地开口求情，“帝君金口玉言，我们自然不敢奢求免去昱儿的刑罚。只希望帝君看在我们夫妻多年的情分上，能让执行之人手下留情些。”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天帝刚平复下去的心绪不免又起了波动。
“正因本君顾念你我夫妻之情，才没有治你的失言之罪。如若不然，你也难逃责罚。”
一句话堵得妙音哑口无言。
“你以为本君为何如此判处？今日颜月华领着那女娃露面，摆明了是要为她讨回公道。如若判刑与执刑不能令其满意，他能善罢甘休？怪只怪你们目无下尘，轻贱了那小丫头。如今此事已成定局，休要再提，你们退下罢！”
话落，天帝大手一挥，不想再听姐妹二人多说一言半字。
妙静忍不住又抽泣起来，妙音怕将天帝惹恼了，她们也跟着遭罪，只能另择他法。
“妙音告退。”
姐妹二人前脚刚跨出宫门，妙静便急急询问道：“姐姐，眼下可如何是好？昱儿自小娇生惯养，如何受得住三千雷霆之刑！”
妙音眉头紧蹙，“天帝若不松口，我也无法令执刑之人通融一二。”
闻之，妙静哭得更惨了，“那昱儿岂不是要活活受这一番罪？”
妙音思忖片刻后，心里有了主意，“去锁仙塔。”
待她们身形渐远，玉妱方才从檐廊下缓步而出。
“主子，此番六皇子与宁昱世子先后闯了祸，妙音天妃恐怕会被冷落好长一段时日了。”跟在她身后的丹琼幸灾乐祸地说道。
天后早逝，如今天族只有玉妱与妙音两位天妃。妙音天妃倘若失了宠爱，那于自家主子而言可是好事一桩。
“妙音即便失宠，也是暂时之势，谁让她有个争气的儿子呢！不像我，还要靠着与那人相似的几分容貌，才能获得天帝的垂爱。”
闻言，丹琼知道主子又想起了伤心事，识相的闭了嘴。
兴许是早已对此感到麻木，玉妱脸上并无太多哀愁之色。一想到芳菲输给了自己，她的女儿也输给了自己的女儿，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快意来。
即使天帝对她的爱意不纯，那又何妨？只要她是最后的胜利者，便胜过一切。
她接过丹琼手中的玉盘，命其守在殿外，自己则托着玉盘步入殿内。
进得殿内，只见天帝坐于案前，一手支着额头，双目轻阖，面露倦色。
放轻脚步行至天帝身侧，将玉盘端放于桌案中央，随即抬起玉手，纤纤手指搭放在头颅两侧轻轻按压起来。
娴熟的手法舒缓了天帝心中的郁结之气，他拍了拍玉妱的手背，叹谓道：“还是爱妃识大体，懂分寸。有你陪伴身侧，本君深感欣慰。”
“能陪伴在帝君左右，是玉妱的福气。”她先表了衷心，又柔声劝慰道：“姐姐也是一时糊涂，待她想明白了，定能体会帝君的一番苦心。”
玉妱从来都是一副温柔贤淑的性子，她心知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喜欢听什么样的话。尤其是位高权重者，更要顺着对方的心意，事事以对方为尊。要不然，单凭与芳菲相似的面容，她还不足以跻身成为天帝的宠妃。
“妙音若有你一半明事理，本君又何须犯愁？还好君儿不随她，要不然，本君当真头疼。”
“帝君莫恼！做母亲的，难免会为儿女苦心盘算。姐姐贵为一族公主，又有幸承蒙帝君怜爱，心气自然要比旁人高上许多。六皇子聪慧恭孝，还生得风流倜傥，姐姐想为他谋一桩好姻缘，也是无可厚非之事。”
闻言，天帝不由冷哼一声，“哼……连与天族最高神位的尊神共结两姓之好她都瞧不上，还想谋什么好姻缘。”
玉妱心中打着小算盘，先说了一番冠冕堂皇的话，“若小七姑娘为月华天尊之女，姐姐心里自然千百个赞同。许是她心觉小七姑娘身份不明，即使让两个孩子共结连理，也未必能得到月华天尊的助力。到头来不仅不能为帝君分忧，还委屈了六皇子，故而才会对此事有所抵触。”
接着话锋一转，借机试探问道：“不过，依照天尊今日举措看来，他十分重视小七姑娘。您说……有没有可能，小七姑娘真是他与那人的子嗣？”
天帝闻言一怔，很快出言否决，“绝无可能！纵使颜月华对那人心生爱慕，他们二人之间也是发乎情止乎礼，断然不会做出逾越之事。”说完他又郑重提醒道：“当年大道君下了禁令，不许任何人提及有关那人之事。这话你在本君宫里说说倒也罢了，出了这个门，便莫再多言半分。”
玉妱听得此话，立马福身告罪，“是玉妱失言了，还望帝君恕罪。”
与妙音相比，天帝最喜欢玉妱的一点便是她听话、明理，会服软，故而也不忍苛责对方，“罢了，罢了！此事本也不是什么秘辛，只是碍于大道君的禁令，还是不提为好。以免被月华听了去，凭白生出事端。”
“是，玉妱记住了。”
天帝摆了摆手，道：“本君有些乏了，你先回去吧！”
玉妱临走前不忘关心叮嘱，“帝君日日操劳天族大小事务，回来还要烦心后宫琐事，千万保重尊体。我炖了您最爱喝的蜂蜜莲子，有安神养心之功效，您趁热喝。”
“爱妃有心了。”
见天帝又阖上双眼，似乎真的乏了，玉妱便也不再多言，福身告退。
出了玉清宫，丹琼不解地问道：“主子为何要探听那小花精的身份？莫不是当真怀疑她是那人的后嗣？”
虽然天帝已经亲口断言，但是玉妱仍旧心存疑虑。
颜月华今日如此大动干戈，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若说那小花精与他没有半点关系，他们岂会相信？恐怕连天帝自己也疑窦丛生，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其实，她之所以借机试探天帝的口风，也不过是求个心安而已。以莲族如今的处境，除非那人复生，要不然，莲族迟早会被天帝蚕食得一干二净。那人与芳菲皆已神陨，而今莲族再也无人能给她气受。
“是与不是，倒也无甚紧要，关键在于月华天尊对她的态度。此番看来，那姑娘确实极得天尊喜爱。如此一来，无论她是否为天尊亲生，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娶了她，那便是与玉虚宫结了姻亲。此等好事，也唯有妙音那眼高于顶的女人才会拒绝。”
闻言，丹琼更加疑惑了，“既然这门亲事这般好，天帝为何不让太子殿下娶了那小花精，反而要选六皇子与其联姻？”
玉妱笑她心思还是太过简单了些，“太子何等身份？岂能迎娶身份不明之人为天族太子妃，未来的天后娘娘？再者，你莫看天帝一心想促成楚君与小七的婚事，实则他心里也瞧不上对方的出身。若不是有月华天尊做倚仗，他也不会生出联姻的念头。”
丹琼又忍不住发问：“那天帝便不怕此事成了，六皇子得了月华天尊的助力后，与太子殿下争夺储君之位吗？”
“他自己的儿子，又岂会不了解。若说稽雍与太子兄弟阋墙尚有可能，但楚君为人正直，又无心帝位，即便当真得了月华天尊的助力，也不会发生兄弟自相残杀的事情。”
“可即使六皇子不争不抢，妙音天妃却是个有野心的，她怎么如此反对这门婚事？”
斗了半辈子，玉妱自然对妙音的性子了如指掌，“她又不傻，自知楚君即便与那女子结成良缘，也不能继承大统。妙音向来自视甚高，又爱子如命，岂肯为了天帝的霸业，从而牺牲自己儿子的婚姻大事，还是替他人做嫁衣。”
丹琼恍然大悟，“主子的意思是，天帝所做一切，最终还是再为太子殿下谋算？他之所以要六皇子娶那花精，只是想让六皇子得了助力后，尽心辅佐太子殿下。”
“正是如此。”
“难怪妙音天妃死活不同意六皇子与那花精交往，却原来早便看透了天帝的意图。”
闻言，玉妱不由发出一声嗤笑，“处于权力顶峰之人，哪里还有什么真情实意。只要能为他们的王权霸业增砖添瓦，仅仅牺牲儿女的幸福又何足挂齿。便如天帝那般，他如此爱芳菲，到头来不也娶了龙族公主为后吗？”
丹琼心道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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