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尊神震怒
小七颤巍巍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熟悉的面孔，方才的恐惧瞬间消散。
她心里又惊又喜，不禁低呼出声，“月华……”
来人可不正是消失了多日的月华天尊，他身后跟着流朱与卺冰夫妇二人。
另一边，宁昱被月华一掌打飞至数丈开外倒地不起。那些侍从见自家主子受了伤，急忙上前为他查看伤势。
从小到大，宁昱何曾受过这等对待，不由怒火中烧。正要破口大骂，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出手伤了自己。陡然听见小七的叫喊声浑身一震，脑子被那声叫唤击得一片空白。
月华？哪个月华？他只知道大罗天上那位尊神名唤月华，可偌大的四海八荒、六合九州，有几人敢直呼其名？倘若不是他本尊，六界中又何时出了这么号人物，竟敢与那位尊神同名？
他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月华天尊贵为远古上神，居住于三十六天的最高天，身份尊崇如斯，又岂会出现在这凡界乡壤之地。
谁知抬头一看，竟在见到对方的神容时，莫名打了一个寒颤。明明是春风和煦的天气，他却仿佛身处极寒之地，浑身冰凉刺骨。
宁昱纵使贵为雀族世子，也不过是个神位低下的小辈，根本没有进入大罗天/朝拜的资格。他只在天族的盛宴上远远见过月华几次，即便次数不多，却也印象深刻，眼前这位可不就是受众神朝拜的尊神吗？
他在侍从的搀扶下狼狈站起，而后躬身对着月华拜行大礼，“雀族宁昱，见过月华天尊。”
那些侍从未曾见过月华，最初便也无人行礼。陡然看见宁昱如此，这才知晓来人是神界赫赫有名的远古战神。
雀族是凤族的下属族群，身份地位自然不能与五族尊贵相比。若不是与凤族、天族沾了姻亲的关系，他们全族也不会有今日的荣光。
这些侍从地位低微，哪里见过位高权重的尊神，顿时吓得心神俱裂，战战兢兢跪了一地，齐声喊道：“见过月华天尊。”
月华理也不理，径直将小七放了下来。见她一身狼狈，一双浓黑的剑眉紧紧蹙起，沉声问道：“你为何在凡界？”
小七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垂下头，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月华的神情本就清冷孤傲，让人感觉不怒自威。小七平日里与他相处，觉得他的面相看上去虽然有些冷漠，却也透着柔和。今日一见，也不知是自己的心里作用，还是旁的什么缘故，隐隐察觉对方向来淡漠的脸上带了些许薄怒，令人心生怯意。
瑾娪私带小七下界，自知理亏。虽惧月华神威，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是我不好，未经通禀便私带小七下界，本想玩玩便归，谁知中途遇到宁昱世子带人前来寻衅滋事。是我没有保护好小七，任凭天尊责罚。”
流朱施法收回瑾娪体内的丹珠，一向慵懒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扫视了一圈伏跪于地的众人，而后冷冷看向宁昱，带着几分斥责的口吻问道：“她们犯了何事，竟引得堂堂雀族世子劳师动众，率了这么多人来围攻两个姑娘？”
此话一出，众人全部沉默不语。
宁昱不知那名女子到底是何来头，竟敢直呼月华天尊的名讳，故而不敢随意开口。
小七见流朱不问缘由的护着她们，心下动容不已。
她怕月华当真责罚瑾娪，于是小声开口解释，“不关瑾娪的事，是我自己贪玩好耍，执意让她带我下界来的。”话音微顿，她转首看向宁昱，虚弱地说道：“我在瑶池花园与他起过冲突，当时幸得一位将军所救，这才捡回条小命。没曾想他的气量如此狭隘，竟寻到凡界报仇来了。”
话音刚落，小七忽觉胸口一阵血气上涌，喉间顿时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她急忙抬手捂住嘴巴，状似作呕，指缝间有丝丝殷红溢出。觑见月华面上露出一抹凝重之色，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她竟在对方的注视下，生生将涌于喉间的鲜血吞咽了下去。
见状，月华心下一凛，伸手探查她的灵息。渐渐地，面色泛起一丝冷意。他也顾不上说教，径直执起小七的手腕，将自身灵力渡于她身上。
须臾间，小七感觉到一股温热之意渐渐蔓延至全身各处，身上的疼痛感也隐隐消退了许多。她将染血的手掌悄悄挪至身侧擦了擦，那血痕与衣裳的颜色融合在一起，几乎看不出痕迹。
瞧见她的小动作，月华不由微蹙起眉头。随后，抬眸看向宁昱，右手聚起灵力，隔空扫向对方，颇为罕见的摆出了尊神的架子。
“小小雀族之辈，竟敢伤我玉虚宫的人。怎么……是你对本尊有意见，还是你合族上下对本尊有意见？”
月华的性子向来冷漠，平日的模样已足够令这些小辈心生惧意。此刻声色俱厉，扣了这么大顶帽子下来，顿时吓得宁昱心尖微颤。
他被那股灵力重重击倒在地，觉得胸口仿佛要碎裂了一般。即便如此，仍旧费力爬起身来趴伏在地，惶恐地说道：“小神不知这位仙子是玉虚宫的人，失礼冒犯了仙子，还望天尊恕罪。”
月华冷哼一声，“言下之意，她若不是玉虚宫的人，你便可肆意欺凌？雀族何时有了这等生杀大权，莫不是本尊避世的日子久了，竟不知神界变了天？”
宁昱未曾上过大罗天，不知小七是何身份。此时见月华如此维护对方，不禁想起姨母说过的事。
他曾听姨母与母亲提起过，楚君表哥与玉虚宫的一个莲花精交情甚好。
前些日子，表哥被罚看守锁仙塔，姨母认定是那莲花精惹祸连累了表哥，时常在母亲面前抱怨连连。她们二人聊天皆以莲花精称呼那人，他又哪里知道对方姓甚名谁。只堪堪从言语中得知，那莲花精是月华天尊亲自带大，对她很是宠爱。
私下里有谣传，说那莲花精是月华天尊的私生女，故才对其宠爱有加。当然，谣言也不是众仙神凭空想像而来。
谁叫她每次闯了祸，都有朱雀神君出面收拾残局。要知道，流朱与卺冰二位神君可是月华天尊的贴身神将。月华天尊座下十二神将中，唯有他们夫妻二人一直随侍左右，其余十位神将常年驻守玉珠峰，鲜少回九重天。
只是，月华天尊贵为最高神位的尊神，他不说，又有何人敢问？
方才听瑾娪唤她小七，宁昱也没有多想，因为这个名字实在太过普通。眼下瞧着朱雀神君与月华天尊的态度，再回想起瑾娪的警告，宁昱心中惶恐不安。
是了，上次他与母亲上九重天探望姨母，恰巧在殿外听到姨母训斥表哥，说他成日里尽与低阶的花精、狼狐为伍，实在有失天族皇子的颜面。表哥为此还与姨母大吵了一番，当时，他口中喊的可不正是“小七”这个名字吗？
无论这莲花精是否为月华天尊的私生女，单从月华天尊眼下的态度看来，确如瑾娪所言那般，她不是能随意招惹的对象。
“小神惶恐，小神不敢。”
月华眸色暗沉，声音冷厉，“不敢？你有何不敢？若不是本尊来得及时，她只怕早已被你打得魂飞魄散。”
“小神知罪……小神知罪……还望天尊息怒。”宁昱看向小七，软语哀求道：“小神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看在楚君表哥的薄面上，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次。”
小七与楚君交好，见不得宁昱将对方搬出来做挡箭牌。她有时候看上去像个孩子似的顽皮，端起架子时又像极了月华。
她暗自白了宁昱一眼，“我与楚君的交情与你有何干系？再说了，你不是自恃身份尊贵，便狂妄自大得很吗？何必求我。”
宁昱何曾受过这等窝囊气，且还是对着一个身份不明之人苦苦哀求。可他偏偏不能发作，不禁气得浑身发抖。
祝辛知晓自家主子的脾气，连忙出言相求道：“是吾等冲撞了姑娘，还望姑娘大人大量，莫要介怀。若得姑娘宽恕，吾等回去自当领罚。主上知晓后，也定然会带世子登门谢罪。”
小七轻哼一声，“你们伤了我不打紧，可你家世子平白无故出言辱骂了瑾娪，难道不该向她道歉吗？”
一想到宁昱是因为月华的身份才对她低声下气，即便再不屑他的行径，小七也不愿执意追究，她可不想如对方那般仗势欺人。不过一码归一码，她自己的事可以不计较，瑾娪受的侮辱却不能轻易算了。
宁昱一听要他跟那个不受自家族亲待见的狼狐道歉，心中更觉憋屈。可他再怎么狂妄自大，这点分寸还是掂量得清楚的。
月华天尊执掌神籍与刑罚，自己此番在凡界使用术法斗殴，已然触犯了神律。既被撞个正着，必然逃脱不了惩罚。若是再开罪了眼前二人，惹得天尊不快，无异于雪上加霜。
即便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眼下却也不得不低头。
宁昱侧身对着瑾娪的方向虚虚拱了拱手，“方才是我言语唐突，还望见谅。”
见他态度不端，小七想要说他一说，却被瑾娪抢先一步开了口。
“小七，算了，我没事。”
月华见她们互相维护，想来也问不出什么事来，于是暗暗看了流朱一眼，流朱点头会意，趁着众人不注意时放出了传音鸟。
四下环顾了一圈，月华冷声道：“既然你们皆不追究他的过错，那便将他押送回九重天，按规矩处置吧！卺冰……”
“属下在。”
“将他们绑了。”
闻言，卺冰怔楞了一瞬，似是没有料到月华竟会如此大动干戈。转念一想，连自家夫人都生气了，更遑论月华。
他领命回了声“诺”，而后用锁仙绳将一干人等束缚起来。
那些侍从心里害怕极了，大声哀求道：“天尊恕罪，小仙再也不敢了，还望天尊开恩……”
卺冰见他们一个个嚎得跟什么似的，忍不住出声警告，“再有多言者，罪加一等。”
这句话威吓力十足，吓得一群人瞬间噤若寒蝉。
直至他们离去以后，一道暗黑的身影方自丛林深处慢慢走出。那人抬头遥望着九重天的方向，眸中情绪不明。良久，他才收回目光，却在转身离去之际，一脚踩到了躺在草丛中的伏灵珠。
他弯腰捡起珠子，拿在手中把玩观看。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时伏灵珠内的霜花正在逐渐融化。霜花消融时似乎被一层淡淡的火红所笼罩，雪白中透着阵阵艳丽的光芒。那些光点好似陨落的烟花般慢慢消失不见，直至整颗珠子恢复成最初暗沉无光的模样。
那人心中一震，狠狠将珠子握在掌心中。他回头往天上望去，眼眸里带着震惊之色。
九天云霄，以月华为首的一群人腾着云彩直奔九重天而去。
月华为尊，行在最前方。流朱关心小七的伤势，遂同她与瑾娪走在一起，顺道为她整理了一下满身的污浊。卺冰押解宁昱等人行于最后。
小七看了看前方那道冷傲挺拔的背影，躲在后面小声问道：“流朱姑姑，你们怎么知道我在那里？”
流朱板起脸来，故作凶恶状，“你还好意思问，若不是我们在凡界办事时察觉到丹珠的灵气，也不会知晓你的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偷溜下界。”
知道流朱最疼自己，小七挽着对方的胳膊轻轻摇晃，软语撒娇，“姑姑莫要生气，我这不是在玉虚宫待着无聊，想要出来透透气嘛！”
流朱被她撒娇的模样逗得心下一软，不由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道：“你个鬼灵精，兜风透气也不选个好地方，偏要往繁杂的凡人堆里凑热闹。”
小七皱鼻回答：“天上地下的神族景色皆是一个模样，哪有什么稀奇的。”
“那你也不该私下凡界，且不说凡界本乃污浊之地，近几年更有妖魔混迹其中。你若不幸遇见了，还不得成为他们的盘中餐？”
“才不会呢！不是还有瑾娪同我一起吗？”
流朱侧首觑了她一眼，小七识相闭嘴。
“对了，你又是如何招惹了宁昱，竟引得他对你下此毒手？”
小七往月华的方向瞥了一眼，悄悄附耳低语。听完她所述之事，流朱不禁蹙起好看的细眉。
妙静公主的夫婿早早仙逝，二人膝下只有宁昱一个独子，自然溺爱得很。又加之她姐姐妙音公主贵为天妃，攀着与天族姻亲的关系越发目中无人。
六皇子楚君虽与宁昱是表兄弟，可楚君有天帝管束着，自小又跟在卺冰身边修习，品行还算端正。而那宁昱却被妙静公主宠得不成样子，平日里仗着家世为非作歹不说，现如今还敢调戏天族公主，实在是胆大妄为。
只不过，这不是她该管的事，她也没那个闲心管。
天帝极为看重颜面，九公主又不受宠爱，即使将事情捅到天帝跟前，天帝也不见得会替九公主做主。左右不过是天族自家的事情，无需他们插手理会。
考虑到小七涉世未深，流朱忍不住出言提醒，“这件事你莫要再与他人提起，以免损了九公主的名誉。”
“哦，知道了。”小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见前方的云雾中闪烁着一道暗红光彩，流朱心知是传音鸟回来了，便让小七与瑾娪待在一起，自己则上前几步召回了传音鸟。
那鸟儿停在她手背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声音清脆明亮，好听极了。小七与瑾娪在后面好奇地探着身子往前瞧，却听不懂那鸟儿在说什么，倒是流朱的脸色不太好看。
传音鸟通报完毕后，流朱伸手一抬，那鸟儿便消失了踪迹。她腾着云彩步至月华身后，将传音鸟所报之事一一上禀。
月华的神情本就冰冷，闻之后更添寒意。
他鲜少动怒，此刻眸色深沉似海，仿佛要将人淹没、吞噬。良久后，他伸手往腰间探去，入手一片温润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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