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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开始下降,请您将安全带系好……”

        机舱里广播响起,时聆从睡梦里睁开眼睛,活动了一下睡得僵硬的肩膀。

        五分钟后,这架从榕城出发的航班,平稳地降落在了京市国际机场。

        时聆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跟随人潮走向出站口。

        夜色已经笼罩了京市的上空。

        才落地,她就接到了妈妈时荟英的电话。

        时聆长到十七岁,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时荟英有太多的放心不下,在电话里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

        走出t4出口,寒风灌进领口,时聆裹紧了最外面的大衣。

        京市的冬天跟她们榕城不同,快到春节了,气温还在零下摄氏度。

        路边,一辆相当拉风的灰黑色帕拉梅拉轿车冲她摁了摁喇叭。

        时聆净白的小脸上一下子扬起笑意,冲驾驶座上的人挥了挥手,又对听筒里说:“妈妈放心吧,我看到哥哥的车了。”

        驾驶座上,一脸玩世不恭的青年推开驾驶座的门下车。

        周时倾瘦瘦高高,眉眼跟时聆有几分相似,他接过时聆递给他的手机,不耐烦地听他亲妈在听筒里数落自己不懂事,过年也不知道回家。

        两家的小辈里,时聆是唯一的女孩子。因此也得了一个小名“仅仅”。

        她随妈妈时荟英的姓,周时倾随爸爸周正钧的姓。

        周时倾态度并不好:“妈,你差不多得了哈。我要是回家了,你让她自己一个人来京市住?”

        挂断电话,周时倾看了她一眼,深呼吸:“上车。”

        “行李给我。”

        放好行李,他又回到车上。

        周时倾在京市的z大读影视编导专业,他从来都特立独行,所有人看见他们两兄妹都要开句玩笑,说他和妹妹简直不像一个妈生的。

        许久不仅,他把头发留长烫卷,还扎了个像艺术家那样的小辫子。

        还在大牌的毛衣上,缝了五颜六色她看不懂的破布片。

        没记错的话,他管这叫行为艺术。

        时聆身上披着杏色大衣,里面是咖色菱格的长毛衣裙,白嫩素净的小脸上不施粉黛。微卷的长发散到腰际,刚才钻进车里时,几缕发丝摆到前面,她正伸手勾开。

        脸颊线条柔软,有种雾蒙蒙的钝感。

        汽车发动时,她还在往手心哈气,看样子冻得不轻。

        周时倾暗自笑了笑,把车载空调的暖气调高了点。

        “上次你说,来京市干什么?”

        时聆:“参加一个播音主持的短期培训班,爸妈已经帮我联系好老师了。”

        “真要学播音?”周时倾挑眉,故意逗她,“虽然是艺术类,但是文化课分数一点都不低。你能考上?”

        “我知道。我成绩又不差。”

        时聆有点不服气,打开手机就要给他翻这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单。

        “好了,我信。”周时倾开玩笑道,“好好学,没准真能考个z大呢。要是差得不多,让家里花点钱把你塞进去。”

        “……我要自己考!”

        她才高二,还没有开始专业课的集中培训。

        但带过时聆的短期班老师都说,她很有把握冲击全国第一的z大播音主持系。

        她的嗓音条件很优秀,清甜悦耳,字正腔圆。很小的时候就被发现有叙述事情的天赋,参加演讲比赛也捧回了许多金奖奖杯。

        时聆是全家的掌上明珠,只要是她喜欢的事,家里人自然是全力支持。

        带时聆在外面解决晚饭后,周时倾把车开进了他在京市的家。

        京市三环附近的一处高档小区,鼎盛名宅。

        周时倾的家在十六层,复式结构。这套房子是他上大学那年,爸妈出全款给他买下的。

        短暂休息一天之后,时聆就过起了培训班和哥哥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周时倾勉强接起了母上大人交给他的任务,每天送时聆上下学。

        培训班的主讲人是京市非常有名的一位辅导老师,又被誉为报考z大过线的黄金保证书。

        培训班的同学都跟时聆年纪相仿。半个月后,培训结束那天,他们计划要去个有意思的地方通宵。

        据说是z大附近一家很有名的酒吧,店名叫“枫”。

        “我就不去了。”他们问到时聆时,她下意识摆摆手婉拒,“我哥过会要来接我。”

        “去吧时聆,大家都去,就差你一个了。”邹小茵挽着她的胳膊劝。

        “是啊是啊。”其他人也纷纷帮腔。

        时聆从来没有去过酒吧,对这个地方好奇又向往。被他们劝了许久,逐渐产生了动摇。

        就在这时,她收到了周时倾的微信:【今晚不去接你,跟朋友出去通宵,你自己坐地铁回家吧。】

        时聆:【培训班同学约我出去玩,我可以去吗?】

        那边周时倾迟迟没有回复,时聆想,哥哥应该算是默许了吧。

        等她收到周时倾发来的【注意安全,早点回家】,时聆已经跟培训班的同学坐在酒吧的卡座间了。

        京市的二月初,夜色笼罩下,闪耀的霓虹灯箱织就一片灯红酒绿的地下暗河。

        四下吵嚷,舞池里挤满晃动的身影,音响里传出的重金属低音像是要把耳膜都震破。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识到,所谓酒吧街的夜生活。

        学艺术的学生,普遍比同龄人玩得要开。

        而且,有很多明显就是酒吧的熟客。

        时聆玩着纸牌游戏,她们就在她耳边说着各种直白露骨的话:

        “酒吧啊,这种地方最适合419了。”

        “什么什么?”

        “笨啊你,419都不知道,就是一-夜-情!”

        “不过,酒吧这种地方,很难遇到啥高质量419对象的啦……”

        轮到时聆出牌,她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牌往前一亮。

        “我输了。”

        邹小茵诧异地看她:“不是吧时聆,你好像从第一局开始就一直输?”

        “……”

        她早就发现了自己的游戏黑洞属性,不管玩什么游戏都没赢过。

        “我怎么这么倒霉?”岳莉暴躁地把牌一丢,“为什么这局要分到跟你一组啊,害得我也要受惩罚。”

        她的小姐妹见状,也上来帮腔。

        阴阳怪气得像是兑了十斤老陈醋一般。

        从第一天开始,岳莉那几个人就不待见时聆。

        本地人的排外心理是一方面,至于其他原因,她们打死都不愿意承认,

        出于嫉妒,出于攀比。

        岳莉到现在还没忘记,每天接送时聆的车,是一辆一百多万的帕拉梅拉。

        培训班其他人都对时聆很友善,连那个从来没有笑脸的辅导老师都对她和颜悦色。

        “反正都是你的原因,你一个人受惩罚吧。”

        从一堆惩罚卡片中,岳莉恶意地抽了一张尺度最大的开始念:“选一个在场的男生,一人咬住饼干的一头吃完它。”

        附近做的都是年轻人,闻言起哄得特别凶。

        时聆瞬间被推到风口浪尖,乘着酒热的气氛,有人硬往她手里塞了根百醇。

        时聆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她从小被身边的人宠爱到大,从一开始就不习惯处在这样的环境中。

        岳莉见她为难,气焰愈加嚣张,伸手就把她往一个男生身上撞。

        时聆侧身躲过去,岳莉被周围的人绊了一下,自己反倒不小心跌到对方身上了。

        岳莉气急败坏,已经丝毫没有风度可言,抄起一个酒杯砸在桌上。

        时聆先前输得太多,作为惩罚,也喝了许多杯酒。

        她望着岳莉,头脑一阵阵地晕眩。

        岳莉穿着高跟鞋,比她高了那么多。她突然有点胆怯,岳莉该,该不会揍她吧?

        惹不起,她还躲不起吗。

        只是一念之间,时聆果断做了决定,抄起搭在沙发扶手上自己的外套和帽子,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酒吧音乐声音很大,几乎盖住了所有人说话的声音。

        邹小茵:“时聆,你去哪?注意安全!”

        午夜零点将近,一波又一波的人涌向酒吧中间的舞池。邹小茵还想追上去,可只迟了两秒钟,就已经被人山人海阻隔了所有视线。

        时聆被人群裹挟着,涌向最热闹的舞池。

        她在舞池边的吧台旁找到一个空座。这时换了一首舞曲,舞池中的人随着热情急促的鼓点,彼此挤挤挨挨地蹦迪。

        虽然是冬天,酒吧内的空气却浑浊不流通。她看了一会儿,还是闷得有些难受。

        时聆抬手扇了扇风,茫然地从座椅上站起身。

        对了,她来这里做什么?

        身边人来人往,有个人快步从她身边擦过去,手迅速伸入她的上衣口袋,瞬间消失在人群里。

        时聆完全没有察觉,皱了皱眉,决定快点离开酒吧。

        这时左手边的过道上,两个熟女佳人的香水味飘了过来。

        同时飘过来的还有她们的声音,尖细而愤愤不平:“……不过就是个酒吧唱歌的,他牛逼什么……”

        “敬酒不吃吃罚酒,等有天得罪了人,把他从这里轰出去才好看呢。”

        香水味渐渐消散。时聆并不太懂她们的话,若有所思地抬眼,看向她们走来的方向。

        只与她相隔一排吧台的位置,四下烟雾缭绕,有个高个男人靠在那里,姿态懒散。

        不,或者说是两个人。

        他身形颀长挺拔,腿长肩宽,上身松松罩着一件低领的黑色毛衣,依稀可见肩头骨骼轮廓,面容看不清。

        有个姿容艳丽的女人贴上去,正试图把酒杯往他唇边凑。

        这画面的冲击力过于强烈。

        时聆蓦地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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