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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夫可敌国-4


慕豫脸颊微红,满身酒气,提着酒坛子走进衙署时,将衙署内的官员都惊住了。

        丞相大人发酒疯的事情,他们即便没见过,也听说过,将身边的人打个半死,第二次发酒疯还将府中一名舞姬活活打死,几个人拉都没拉住。

        今日若是醉酒在这里发酒疯,他们都没得跑。

        一位老臣忙走上前去劝着:“丞相大人劳累数日,今日这边无甚要紧之事,不如到隔壁休息。”说着吩咐两个文吏前来扶。

        慕豫一摆手,“怎无要紧事?你们一个个食君之禄不分君之忧,尸位素餐,边境之事至今没有解决。”提着酒坛走到上座,吩咐一小吏去拿酒碗。

        小吏看了眼诸位大人,自己是去还是不去啊?

        去,丞相大人醉酒闹出事,自己有罪;不去,违上命不从,自己还有罪。

        诸位大臣都不言语,小吏更是不知所措,抬着眼皮朝慕豫瞄一眼,正与慕豫微怒的目光相接,吓得顾不上其他,小跑去拿酒碗。

        老臣又上来劝,慕豫笑道:“杭大人挺清闲,正好兵部那批粮草军械要运往西南军中,现在还没有选出随行文官,就辛苦杭大人。”

        老臣闻言连连摆手,陪着笑脸:“丞相大人这是玩笑了,下官一把老骨头哪里经得起这番折腾,丞相大人不是要下官的老命吗?吏部还有许多差事没有办,下官忙着呢!忙着呢!”一边点头哈腰一边朝后躲。

        慕豫点头,然后望向其他官员,众人不敢接他的眼神,立即手脚动起来该干嘛干嘛去,实在闲着找不到事的,将案桌上的文卷从左边搬到右边,右边搬到左边。

        他们一个个文臣,在荔京养尊处优惯了,马都忘了怎么骑。西南千里迢迢,条件艰苦,押送粮草军械一路上更是辛苦,竖着去,躺着回。谁愿意去受这份罪。

        慕豫扫了眼众位大人,接过小吏取来的酒碗,倒满酒大灌,一边喝一边打量众人。

        各位大臣心里七上八下,担心他喝醉,又不敢上前去劝,那是朝枪口上撞,搞不好去西南的差事就落到了自己头上。

        慕豫不胜酒力,两碗酒下肚已经醉了,脸颊更红,眼神迷离,双手撑着桌案站起来,脚步虚浮,走起路身子歪斜不稳,磕在桌角,身子一歪朝前栽去。

        一位大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丞相小心。”话刚出口,抬眼瞧见慕豫盯着自己打量的眼神,心下后悔,这是自找苦吃。

        慕豫醉意朦胧,笑着拍了拍这位大人的肩头醉道:“梁大人年轻,身手敏捷,这趟差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丞相……”

        “这是个机会。”拍了拍梁大人的肩头以示鼓励,又歪歪斜斜朝外走。

        梁大人想再上前去分辨,被身边的两位大人拉住,低声在他耳边警告:“丞相醉着呢,你驳他的意,这位子不想做了,还是不想活了?”

        另有一位大人给他戴高帽:“梁大人年轻力胜,祖上又是武将出身,家学底子是有的,文武双全,国之栋梁,难得,难得。丞相大人做此安排必是深思熟虑后觉得梁大人最合适。此番前往,差事办好了,回来少不得丞相大人赞许和提拔。”

        “是是是。”周围官员立即跟着附和。

        梁大人愁眉苦脸,有苦说不出。

        真不是这个事!

        慕豫出了门就被外面的小吏扶住,搀扶出了衙署,随从见人醉醺醺出来,急忙上前接人。

        慕豫扶着马车吐了几口,上车后闭目靠在车壁上,一直到慕府才对外面唤了声,随从急忙走到车窗边。

        慕豫微微掀起窗帘一角,声音冷淡:“将长公主府的嵇白带来。”

        随从愣了下,去长公主府带人?抬眼透过窗角缝隙望过去,慕豫虽然脸上醉晕未退,但眼神凌厉,这命令不是酒后发疯,此刻脑袋清醒得很!

        随从不敢迟疑,领命去办。

        慕豫虽然脑袋清醒,但是酒对身体的灼烧感还在,脚步依旧不稳。下车时差点跌下去,幸被随从扶住。

        回府后喝了碗醒酒汤,待下人来报嵇白带过来时,他面上的红晕才褪去。

        嵇白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中等身材,一张脸却朗朗如月,眉鼻英挺,双眸深邃有神。

        他是三个月前进长公主府,慕豫记得,长公主是在春游的时候在郊外瞧见了他,当时他还是个普普通通的卫兵,因为这一张脸和一双眼睛被长公主看中带回府中。

        嵇白在进门处见礼,慕豫打量面前人须臾,笑着说:“本相今日心情既好又不好,所以叫你来问些话,希望你如实回答。”

        嵇白躬身垂首应是,“小人知无不言。”

        “如此最好,昨日小郡王冒犯本相之事,听闻与嵇公子有些牵扯,袖箭和本相行踪都是嵇公子告诉小郡王的,可有此事?”

        嵇白急忙俯身回禀:“确是小人,但小人绝不敢怀有对丞相大人不敬冒犯之意,小人冤枉。”

        “说说你的冤屈,本相最不喜冤枉人。”

        嵇白急急解释:“前些天小郡王见小人晨间练武,便也要学枪法,小人见其年岁尚幼,不得长公主命令也不敢私自教习小郡王,便哄着他玩起弹弓,却不想被小郡王看到了袖箭。小郡王很是喜欢,小人便送给了小郡王。至于丞相大人行踪,是小郡王来问话,小人未做多想无意透露。小人并不知小郡王心思,若知如此,小人十个胆子也不敢送袖箭给小郡王,与小郡王说大人之事。”

        “如此说,全是小郡王一人所为?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有如此心思和胆子,真是把荀公子的睿智和长公主的胆识都继承了!”慕豫脸上的笑意一点不剩,声音阴冷。

        他拿起桌上昨日从小郡王手中没收的袖箭,顿了下道:“嵇公子,袖箭是自己做的?”

        “是。”

        “巧手,特别是尾部的鹰头暗纹雕刻甚好。本相对兵器知之不多,不过这袖箭样式倒是几分熟悉,昨日未有想起来,今日忽然记起,十多年前见过一把相同的。”慕豫停下话,打量嵇白神色。

        嵇白沉不出声。

        慕豫继续道:“是先懿德太子遇刺时在刺客身上见过。”他按了按太阳穴感叹道,“真是年纪大了,容易忘事。”

        嵇白已经吓得跪伏在地,大喊冤枉。

        “冤不冤枉,明日你再告诉本相。”慕豫冲门外唤了声,立即有下人进来,将人拖曳下去。

        慕豫将袖箭反复打量,靠在椅子上,想起了当年之事。

        他本是先懿德太子的伴读,六岁就跟着懿德太子。懿德太子宽仁厚德,虽然只长他一岁,却像个长兄一样视他如亲弟,对他照拂。在他十七岁时,懿德太子南巡回京遇刺,身负重伤,一年后病重薨逝。

        其中一名刺客身上便带了袖箭,箭镞浸毒,也正是因为此毒夺走了懿德太子性命。

        随后先皇彻查此事,最后只揪出一些无关紧要的听命之人,始终查不出背后主谋,先皇因为痛失爱子,卧病在榻,没几年驾崩。

        新帝年幼,朝臣如虎狼环伺,太后与长公主想尽办法,用尽手段勉力撑着才稳住局面。也正是那时候长公主和他做了那个交易,从此他们越走越远,走到今日势不两立地步。

        如果一切回到最初,慕豫想,懿德太子健在,如今坐在国君宝座上的是懿德太子,黎国不会如此,他与长公主更不会成为仇敌,长公主也不会是今日模样。

        颜青玉从云外茶庄准备回府时,府中来人禀报嵇白被慕豫派人带走,又补充一句,“丞相今日似乎饮了酒。”

        颜青玉面色沉下来,慕豫饮酒发疯之事,满荔京几乎都知。嵇白必然危险。

        荀长阁道:“丞相应该是因为昨日望儿冒犯之事。”

        颜青玉这才问及昨日盘问如何。

        荀长阁回:“属下多方查证,袖箭的确是望儿多次讨要,本来是要拿来打鸟玩的,后来动了歪念头。但未经公主应允嵇白送望儿这等凶险之物也是有罪,属下已命人鞭责。不过此事也没这么简单,属下还在深查。”

        颜青玉应了声。

        荀长阁又道:“丞相将其传去,恐怕九死一生。”

        颜青玉沉默须臾,未做回应,直接回公主府。

        傍晚时,慕豫走进暗室,嵇白被绑在一根铁架上。灯火照耀下,嵇白一身血污,白色的长衣尽染血色,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

        慕豫皱了下眉头,抬袖遮住口鼻。

        嵇白声音虚弱地喊着“小人冤枉,大人饶命。”

        慕豫向前两步,慢慢适应血腥味,“你一条贱命,于本相而言生死并不重要。”慕豫顿了下冷笑一声,“其实你招不招,本相都认定小郡王冒犯本相是你背后推波助澜。当然这个主意不是你出的,你背后还有人。”

        嵇白神色微变,看着他微微摇头:“小人冤枉。”

        “如实招了,本相留你一条命;不招,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你该知道本相做事风格,不会与你苦耗下去,要么招要么死,但是这死也没那么容易。”

        嵇白继续喊着:“小人不知,小人冤枉。”

        慕豫不再问下去,吩咐旁边审讯的人,“刑足十二个时辰,不许让他咽气,如果十二个时辰内不开口,再活剐了。”说完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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