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折锦简直不敢相信，听她语气悲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便只能将双手环过她的后背轻而无声的抚慰。
雪筑也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收紧了双臂，将他抱得更紧。
然而，那乌沉就好似天生不会看时间行事一般，两人正抱得渐入佳境，他便带领着两个剑灵冲了进来。
“雪筑，折锦！我发现……”话说一半，瞧见二人搂搂抱抱的，他忙抬手捂住眼睛，此地无银三百两般道：“我什么都没发现。”
雪筑无语极了。
她从容地松开折锦，往前走了两步道：“你刚刚说发现了什么？”
乌沉先分开指缝瞧了瞧，见她就站在自己面前，狠是吓了一跳。
自己拍着胸口缓缓劲儿，才道：“我发现一条猫尾巴！”
“什么？”
“就是阿青的房里，有条猫尾巴！”
“去看看。”说罢，雪筑便疾步往阿青房中走去。
阿青的房间在廊道另一头的最后一间，与雪筑的挨在一起。
此时她的房门半掩着，微弱的光线映在门纸上，将整扇门都染成了暖黄色。
雪筑直接推门进去，四处摸摸瞧瞧，然后在床榻旁发现了一条带血的黑色猫尾。
她寻了帕子包住尾巴，将其提到油灯前细细瞧了一番，才开的口：“这条尾巴上残余的妖气与阿青身上的一样。”
顿了顿，她又蹙着眉道：“不过……”
“不过什么？”折锦走过来，接过那条尾巴细看。
“不过这并非是阿青的尾巴。”雪筑挪了挪桌下的凳子，缓缓坐下，“阿青的原型虽是一只黑猫，但尾巴尖上是有一撮白的，那日在香满园时，我就特意看过她的原身。”
乌沉一下子就不理解了，“你在香满园就知道她是猫妖了，又为何还要买下她？”
雪筑觑他一眼，表情并不好看。
乌沉立时反应过来，雪筑早与他说过原因，但这原因显然不适合再在折锦跟前说一遍。
他讪讪一笑，忙转移了话题，“这条尾巴不是阿青的，此时又不见她的踪影，我们该怎么办？”
雪筑道：“改头换脸，换家客栈。”
乌沉有些摸不着头脑，“啊？为什么？”
听他竟有此一问，都不等雪筑自己开口解释，剑灵沉星便看不下去道：“还能为什么？客栈今日死了那么多人，若是不改头换脸换个地方，明日你们就得坐大牢！”
他这么一解释，乌沉才明白过来。
全客栈的人都死了，就剩他们几个活口，要说他们不是凶手，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
-
几人商量好之后便动身离开，待去寻了新的住处之后，雪筑却并未歇下，而是折返回了那间客栈。
折锦放心不下她，便叫两只剑灵保护好乌沉，然后跟着她一道去了。
此时正是夜深时分，长街上稀稀疏疏点着几盏灯，只能勉强供人看清前路。反倒是天边月辉眷顾，将整个西京的路都照得清明。
雪筑手里拿着止风鞭，一声不吭地坐在屋顶上，双目认真盯着手中的鞭子，也不知在研究着什么。
折锦坐在她身侧观察了她许久，才开口询问道：“少主，你回这客栈守着，是有何打算？”
雪筑并未抬头，只轻声道：“看看阿青会不会回来。”
折锦闻言，忽地想起那日乌沉说过的话。
阿青与他的眼睛长得很像。
所以，少主就是喜欢长着这种眼睛的人么？
想到此，他心中莫名多出一丝郁气。
他咬咬唇，倏然转过身去，盯着雪筑的侧脸道：“你很喜欢她？”
雪筑侧目看向他，也没回答，反是唇角牵出一个欣悦的弧度，反问道：“师姐觉得呢？我可以喜欢她吗？”
折锦见她没有立马反驳，心想她应该是真有点喜欢阿青的，但鉴于她们二人都是女子，若当真有那种意思，日后要在这艰难世道中相处，恐怕会变得更加艰难。
于是他忍着心中那一丝诡异的不悦感，出言提醒道：“少主喜欢谁都是你的自由，但两名女子……向来被视作有悖伦常。少主若真有此意，还需多多思量，也免得……唔！”
他话未说完，便被雪筑捏着下巴吻住了唇。
雪筑并没有在他唇边停留多久，估着劲咬破了他的唇，便与他分开。
折锦愣愣的瞪着一双眼，无措的表情加上眼眶中不知何时蓄起的水光，瞧着好似受惊的兔子一般，无比惹人怜爱。
雪筑心情甚好，伸手捏着他的脸颊笑。
“折锦，好师姐，你当真就那么希望我喜欢别人么？”
“不……”希望二字还未说出口，折锦便回过神来，连忙将其咽回肚子里，然后将雪筑的手拿下来，一本正经道：“少主的感情，自当是由你自己做主，我的任何意见都不可作数的。”
“嘴硬！”
雪筑背过身去，不想再搭理他，可她又气不过。
折锦分明就是对她有意的，为什么每次提起来却又要装作毫不在意？
她气得牙疼，复又回过身来，气愤难当，“折锦！你就不能诚实一点吗？你是不是个男人！”
折锦看着她，内心一阵惊涛骇浪。
他心底有一股冲动劲在催促着他说出实话，然而，在理智与冲动的恒久斗争中，理智素来都是占于上风的。
那股冲动很快便被他压下去，随即开口：“这些就是我的实话，少主想要我如何诚实？”
雪筑知他一向最是嘴硬，若他自己不愿意，怎么逼他都说不出半句动听话来，便也只能自己消化这满肚子的气。
反正，往后的日子还长。
她不信折锦能嘴硬一辈子！
雪筑不再说话，气氛便霎时微妙起来。
折锦几度抬眼看她，见她神色清冷，没有一丝表情，便当她在生气，也不敢出声打扰她。
长夜过半，白日里的燥热完全被晚风吹散。
此时温度正正好，微风轻轻拂过，将颊边碎发吹得微动，搔得折锦侧颈有些痒痒。
他抬手挠了挠，要放下手时，却被雪筑握住了手腕。
折锦一惊，连忙扭了扭腕子想要挣开，却听雪筑低喝一声：“别动！”
他当真不敢动了，屏气凝神盯着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雪筑瞧他这副模样，不由轻笑出声，“师姐，你这么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没有，没怕。”折锦磕磕巴巴的反驳完，又道：“少主，你可否将我放开了？”
雪筑：“不可。”
折锦：“？”
雪筑轻笑，拉着他站起身来，用另一只手指着前面一处通明的高楼道：“师姐，你瞧那座楼的上空。”
折锦随着她指引的方向瞧去，只见那座高楼上空萦绕着团团似雾似云的东西。
“这是……妖邪厉鬼？”折锦不敢置信道：“这西京可是当朝首都，整座城都有龙气与四方仙神护佑，怎会涌入那么多邪祟？”
雪筑遥望着那上方的妖邪，若有若思道：“这就得问我那好姐姐了。”
折锦颇为疑惑，“这与……额，你那姐姐有什么关系？”
雪筑道：“魔族有一禁术，可保寿命已尽之人不死，但要想保持皮囊新鲜、尸身不腐，须得剥活人女子的面皮作补，佐以男子生心脏为食。”
折锦听完，立马抓住了重点，惊道：“她已经死了？”
雪筑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死了，死一年了。”
“一年……”
折锦暗自回味了一下这个时间，发现这时间差不多就是雪筑和老宫主发生大矛盾的时候。
想着想着，他心中忽然生出一些不切实际且大胆的想法。
他抿着唇细思片刻，便问道：“少主，之前老宫主将你关在寒潭下，可与此事有关？”
雪筑笑道：“师姐机敏。”
得了她肯定的答复，折锦觉得，他心中那个想法，或许也没有他所以为的那么不切实际。
至少，结合着晚上雪筑抱着他说的那番话来看，挺合理的。
但若事实真如他所想，后面的话，他却再问不出口了。
可他不问，雪筑却问了，“师姐，话都问到这里了，你就没别的想问的了吗？”
折锦闻言，认真思索了一番，才道：“我想问的，少主应当都知晓，我便不问出来了，免得坏了少主的心情。”
“师姐这话可有失偏颇了。”雪筑紧了紧一直不曾放开的手腕，然后将其举到了自己脸侧，用脸贴在了那只手的手背上道：“你都不问我，我又怎知你想问的是什么？再者说，就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你问了和没问，也是有很大区别的。”
“有什么区别？”折锦僵着那只手，不敢妄动。
“区别在于，你问了，表示你真的关心我，想了解我一些不为人知的方面；但你若是不问，我就会觉得你不够关心我，并且我若在你不问的情况下还主动说出来的话，就显得我好像很缺爱，想要以自己曾经的悲惨命运来博取你的同情一般。”
折锦被她这一堆理说得云里雾里，但将这番话完完整整的在心中复述了几遍之后，还是抓到了重点。
他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开口问道：“他将你囚于寒潭底，可是打了主意要让你那个姐姐的魂魄代替于你？”
短短一句话，却说得他直皱眉头。
因为这样的事情，真的太过荒唐，但想想那夜她去救雪筑时的场景，又想起当年先夫人尸骨未寒他就纳了新夫人进门这事……就觉得这种事发生在雪铭渊身上也并不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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