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坠海
我靠，我简直气的就要抱起华丽的晚礼服蹦起来，这怎么说来着？哦，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人家陈舒仪一高贵冷艳的小老太太，就那么一句话，骂起人来可是鸡鸭鹅全上场了，简直家禽大聚会啊，还土鸡，尼玛，我顾茶思哪里像土鸡了？
但是，我并没有跳起来，甚至脸都没有黑一下。
不是因为我多么尊老爱幼多么品德高尚，而是此时此刻，我心底单薄的愤怒抵不过我泉涌的悲伤。
悲伤来时，愤怒也是那么微不足道。
葛彦出来时，我正退出一步，让开路。
白安然一眼看到葛彦，就满目秋水的跑了过去：“葛彦。”
葛彦神色淡淡，疏离的对白安然笑了笑，正想着越过她走向我，陈舒仪扬声喊葛彦：“站住，扬儿，你这是什么态度？不理奶奶了是吗？”
葛彦咬了咬牙，隐忍的喊了声：“奶奶。”
说着又要走向我，陈舒仪又说：“安然今日是陪奶奶的，我累了，你陪陪她吧！”
葛彦俊颜不悦，陈舒仪冷笑：“扬儿，曾经那档子事就隔着一层窗户纸，你若固执，就不要怪奶奶将那窗户纸捅破了。”
葛彦脚步一顿，显然被陈舒仪那句话震住了，满目里有暴风雨来临般阴沉。
然后，他最终妥协，愧疚的看着我，艰难的说：“茶思……我去去就回来，你累了，到偏厅注意一下。”
我疑惑，蹙眉，是什么事让葛彦那么忌惮？让他可以放下我去陪白安然？而且，我感觉那事似乎不能让我知道。
我苦笑，此时此刻，大概在别人眼里我这只飞上枝头的土鸡是极大的讽刺吧？
啊，土鸡也能飞上枝头吗？太异想天开了吧？
我呵呵的苦笑，还是点头，转身，走入夜色里。
葛彦顿了顿，并没有多少其他言语。
今晚见了太多人遇了太多事，我没有力气想那么多，也没有力气生葛彦气，更没有力气去问葛彦究竟为了什么事。
面对苍凉的月华，我只能无声叹息。
露肩的紫色烟雨长裙在浓稠的悲伤月光里，更显忧郁。
我竟然也分不清，今晚这么伤感是为了形同陌路的欧东辰，还是为了去陪他人的葛彦。
我落寞的不知不觉的竟然走到了别墅临进的海边，海风呼啸，秋夜生寒，我拢了拢披肩，苍白的月光洒落在诺大的水面上，波光粼粼，像破碎的心。
我又感觉冷了几分，身后突然有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看来，楚家日子也不那么好过吧？至少比不得我欧家舒坦！”
我一惊，欧东辰。
我慌乱转身，欧东辰就在我身后，幽凉的看着我。
他的身影，宛如绽放在无边秋夜里的昙花，高贵而冷艳，又美的惊心动魄。
我的心骤然一痛，疯狂而慌乱的跳动。
我惊恐，他冷笑。
“看来，葛彦并没有那么爱你。”
我别过脸，不让他看到我的悲伤，我生冷的说：“这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吗？”欧东辰眯缝着眼，突然走向我，一步步，苍凉的月光将他的影子拉长，漫过了我的脚边，我紧张的不由退了几步，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到了大海看台的边上。
他突然一把拉住我，将我扯入他的怀中，俯身，语气生硬：“他若真心爱你，真心待你好，我认了，我认了无关这个词……“他忍了一下，俊脸浮现狠绝之色：“如果，他心口不一，满口爱情满口誓言，却并没有兑现承诺，让你在他楚家受尽委屈，那就绝对与我有关！”
他说完，我心口一口郁结之气堵在胸口，沉重而难受。
他说什么？与他有关？我怎么就与他有关了？他刚刚不还搂着其他女人吗？
我想着，郁结之气冲破胸腔，我一把推开他，冷冷的说：“怎么就与你有关了？你别忘了你刚才还抱着其他女人，我好与不好，你凭什么管我那么多？你应该去管你身边现在的女人。”
欧东辰深邃的眼看我半响，嘴角有一丝笑意，他说：“你这是……茶思，我可以理解你这是在吃醋吗？你还爱我是吗？”
吃醋？
爱？
我震惊。
怎么会……
怎么能？
“不可能，我怎么会爱你！”我一口回绝。
欧东辰嘴角笑意破碎，却突然间哈哈大笑，喷薄的呼吸在秋夜里那么凉薄。
然后，他凉薄的一字一句的说：“是吗？那最好真的是不可能，因为，如今，就算你痛哭流涕的跪下来求我爱你，我也不可能爱你的，你真以为我欧东辰就非你不可了？顾茶思，没想到，两年，倒是让你学会了自知之明。”
他的话薄凉如刀，生生将我切碎。
是啊，不爱了，他的身边有一个情深似海的初恋，怎么会还会爱呢？
不爱了，那多好啊，我再也不用害怕他。
我也想要学欧东辰一样哈哈大笑来表示自己多么欢喜多么雀跃的心情，可是，当笑流落到嘴边便形成了无边的苦涩。
苦的让人无力反抗。
我笑不出，只能傻傻看欧东辰的离开。
夜那么长，月光那么凉，他的背影那么薄凉。
我眨了眨眼，也想要学欧东辰那样子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离开，也给他留一个绝美绝情潇洒的背影，尽管，他可能看不到或者他根本就不会在意。
我动了动脚，却忘了我已经到了边上，我的脚就那样突然间踏空，重心骤然下坠，整个人跌落水中。
“啊……”我惊骇的吼出声，声音刚到一半噗通一声，我便被汹涌而来的水灌满了口鼻，我的声音被淹没。
呼吸被席卷，我想要开口喊救命，刚张开嘴便被更多的水呛住，我来不及喊一句救命，来不及喊一句欧东辰。
我只能扑腾着，身体却不断往下坠落。
海太大，水太深，我挣扎的那么无力。
欧东辰，救命……
第一时间，我想到了我至深至爱的薄情男子。
救救我……
他会不会救我……
“噗通”却在这时，一声巨大的物体落水的声音传来，因为惯力我被击起的水浪打得更远，我又狠狠的吃了一口海水。
模糊的视线里，我似乎看到欧东辰焦急痛苦的脸，他似乎在喊：“茶思……快将手给我……”我看见他费力的向我伸手，又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向我游来。
他扑腾溅起的巨大水花，刺痛了我的眼睛，湿了他的容颜。
原来，你还肯救我。
可是，夜色太沉，海水太深，我不能连累了你。
我苦笑，好吧，到死，我也不想你有事。
死了，一了白了吧。
这一刻，我的身体彻底的支撑不住，汹涌的海水瞬间凶猛的将我彻底淹没。
终于，我没有了力气挣扎。
我想，来生，我要做你欧东辰的一颗牙，我难受时，你也疼痛难忍，也让你尝尝我今生痛苦的滋味。
我想，也许每一个有牙痛的人，上辈子都伤害过一个人，所以，那一个被伤害的人才会转世投胎做一颗虫牙，来报复伤害过他的人。
然后，窒息，沉沦。
我突然间想起，两年半之前，我与欧东辰被人追杀而坠入河里的场景。
坠河的瞬间，他抱住我，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他离我那么近，容颜那么美。
双双落水，我紧紧抓住他的衣服，我不想死，他却在我快要窒息的时候刎了我。
那时，我的头发就在水里飘荡，来来回回，像冰冷纠缠的水草，像风雨飘摇一生的心事。
我那时候想，没想到与我共死的会是这个禁锢我控制我的恶魔。
时过境迁，很多很多都变了。
心事，我如今也是那么多呢！
现在，我依然沉沦，窒息。
却没有想到，一样的经历，不一样的心，我爱上了这个恶魔。
我的意识开始浅薄，似乎感觉有人抱起了我，拼了命的将我带出了水面。
我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却睁不开眼睛。
欧东辰喊着我，压抑的声音似乎像在哭泣。
有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说：“茶思，你醒一醒……茶思……你不要吓我……”
茶思。
他喊我，我回答不了。
我甚至不能动一下'身体。
他按住我的胸口一次又一次的按压，然后，又俯身，唇落在我的唇上，给我他的气息。
然后，又按压。
一次又一次，反反复复，绝不放弃。
仿佛停下一刻便会全世界轰塌一般，他不敢停留。
终于，一口拥堵在喉咙的水被我一口吐出来。
我醒过来第一眼便看到了欧东辰惊慌焦急的眼，然后，我来不及反应便猛然的咳嗽了起来。
他失而复得般一把将我抱住，紧紧的，紧紧的，用毕生的力气拥抱毕生最重要的东西般。
他说：“茶思，你吓死我了……”
他头上的水滴落在我冰冷的脖颈上，丝丝冰凉，一滴一滴，似乎其间还有一滴滴的温热'液体。
像泪。
我没有力气回答欧东辰的话，也没有力气去想欧东辰在说完不爱我的话之后又奋不顾身的跳下大海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海水太冷，我浑身湿'透，冷的瑟瑟发抖，不由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欧东辰脱下他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身上，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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