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初入苑
都是事先打点好的，不过是再嘱咐一遍而已。
内官显出三分不好意思，左右看了看，低声道：“早起给太后梳头的公子不慎扯疼了太后，往日里也就算了，偏巧碰上太后这几日心情不畅……”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内官向来守信用，愿意好心提点来人几句。
盛大人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忙问道：“如此一来，那位公子岂不是要受罚了。”
他出门看过黄历，是个上上吉的日子，今晨一切又都很顺利，怎么到了办正事的时候反出岔子了呢。
内官面上闪过一抹轻嘲，要说这盛大人怎么永远都在做出力不讨好的差事呢，不问太后何以心情不畅，倒有空管不相干人的闲事。
“谁说不是，天才亮了，就被拖到院子里上了板子，直打到皮开肉绽。”内官翘着兰花指，拍了拍心口，心有余悸地说道：“命都去了半条。”
弹了弹拂尘，内官恢复一脸平静。那些争宠献媚的公子们不过都是些和阿猫阿狗没区别的宠物。今日少一个，明日就能多十个，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盛大人琢磨了片刻，转而对清羽道：“时日不早了，我还要赶着到三司去，恐怕不能送公子进去了。”
本来就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好事，如今太后又因此而生了气，他这一进去岂不是更惹太后厌烦。但上下打点了这些久，也不能就此罢手。索性让清羽自己去碰运气吧。
清羽微微一笑，像是早已料到盛大人会如此一般，神情自若地开了口，“既然大人有事，那便不相扰了。”
盛大人看似乖滑，实则不过是个循规蹈矩，鼠目寸光之辈，没有了他反而更有力。
盛大人松了一口气，清羽这样身份的人最是难缠，想不到他倒是乖觉，这也多亏了自己有一双慧眼的原因啊。
清羽目送着盛大人离开，拿出一只赤金鲤鱼塞在了内官手中。
赤金鲤鱼雕刻得栩栩如生，通体毫无半点杂质，即便落到不识货的人手中也能看出是好东西，何况是见惯了好物件的内官。
“哟，公子这是做什么？”内官惊喜不已，说着便要将赤金鲤鱼还给清羽，只是光见拂尘轻轻扫过，那赤金鲤鱼反被紧紧握住。
清羽置若罔闻，“初见之礼，还请务必收下，只盼着日后得您照应周全。”
宫里和外面没什么两样，一定要说有什么区别，那便是这里面的人心更大更贪。
内官喜得眉开眼笑，赤金鲤鱼收入囊中，贴着里衣，心里才能安稳。
“太后因着梅统领状告四公子一事而心烦了好几日，公子是个聪明人，可别触了霉头。”
来人虽然遮着面，但光是一双眼睛就称得上勾魂摄魄了，可以想象定然不是个寻常之人。况且又是个极其通透的人，点拨几句也在情分之中。
眼底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恨意，清羽含笑道：“太后不忍令臣下为难，又顾念宗亲，思虑多一些也是难免的。”
梅宜春倚仗樊太后掌管北衙，又凭着天生神力不把任何任何事放在眼中，与侄子梅暝在江州横行霸道多年，不想竟有日轻易被人挫败，能甘愿忍下这口气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信远侯府是宗亲中最有威信的存在，莫四公子又素有名望。饶是现今太后临朝，也不得不忍让一二。
内官满脸佩服地仰起脖子，啧啧称赞，“公子竟然有这等见识，以后恐怕还得倚仗公子照应才对。”
伺候太后的人多了，哪一个不是相貌出众，甚至才华斐然，可像身边这位公子一样有见识会说话的，恐怕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殿内龙脑香沉沉，锦绣华帐重重。
“太后，盛大人引荐的公子到了。”内官恭敬一礼。
“姑头疾发作，不想见人。”樊太后懒懒地合着双眼，撑手倚在锦榻上。
内官面露难色，觑眼看向一旁的清羽。
“清羽幼时学过些点按揉压之法，专对头疾，太后不妨一试。”清羽拱手。
樊太后勾唇轻笑，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病症，一个小小的宠臣能有什么法子，多半是初来新苑不能面见而心中不忿。
“你可知欺君之罪如何处置？”
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在空阔的殿宇内掷地有声，宫娥内官纷纷挺直了背脊。
这是太后发怒的前兆，新来的公子多半性命不保。
“清羽深知欺君罔上，罪不容诛，因此绝不敢欺瞒。”依然是平静无波的对答。
樊太后缓缓睁开眼，侧首看去。
一缕晨光不偏不倚映在来人周身，仿佛踏光而行。长身玉立的男子遮面行礼，隔着珠帘，面纱后的相貌引人好奇。
“遮下面纱。”
已经受够了宠臣们无所不用的争宠伎俩，让她无时不刻想起侍奉先帝时后宫女子们腌臜龌龊的手段，想起曾经被人踩在脚下的难堪过往。
唏嘘声顿起，樊太后的心紧紧一缩。
眼前之人面上伤痕累累，却美得令人移不开视线，仿佛那伤痕正是为了他的美而存在。
“除了会治头疾，你还会什么？”太后扬起一抹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已经不年轻了，今晨心情不畅未好好上妆，现在想起来竟然有些后悔。
“还会舞剑。”清羽垂眸，视线正对着前方珠帘。
他早已习惯了众人对他相貌的惊喜模样，甚至对此厌烦了。
“舞剑？这倒少有听说。”
樊太后正了正身形，对清羽的回答起了十二分兴趣。正要细问究竟，一名宫娥走了进来。
“太后，梅统领求见。”
樊太后细眉皱起，她才算心情好了半日，梅宜春就跑来捣乱。
“让他进来吧。”
总是正事要紧，就算是敷衍也得见上一见。
拢在袖中的手攥成了拳，不住颤抖起来，终在宫娥再次带入入殿时，努力松开了。
“太后。”
梅宜春行了一礼，忽然看到身旁的清羽，唬了一大跳。
“你怎么在这里？！”
不顾章法礼节，梅宜春凑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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