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江府中

怀袖神情不变，她一早便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拿出寒烟给她的零用交给门仆，“想来江世伯很快便会回来，我在前厅等待即可。”

        门仆一看怀袖手中的银子，顿时双眼冒精光，连连点着头唤来其他仆役引怀袖入院。

        庭院开阔，一览无余。

        怀袖在厅中坐定，忽听院中响起一阵脚步声，并不打算起身迎接。

        江晚乔步入厅中，见怀袖面色虽有些苍白，神色倒很不错，心有不满地走近。

        “来到我家里，怎么最起码的都不懂。”江晚乔薄唇翘起，眼中的幸灾乐祸一览无余。

        初闻怀家之事她根本不信，那般富贵奢华的地方，怎么说烧就烧了，再一详细询问，得知怀家全部葬身火海，她竟然起了一点怜悯之心，不过这怜悯之心却不包括怀袖。

        享福太过，该有此报，

        怀袖淡笑，江晚乔急匆匆来凑热闹的样子，不知该说蠢还是该说太蠢。

        “江府是你家？”怀袖反问：“我记得小时候来的时候，并没有你这样一个人。”

        江晚乔眼中顿显恨意，紧紧捏了捏手中帕子，“怀袖，今夕不同往日，既然是来求人的，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

        府宅没有了，双亲离世了，竟然还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对江晚乔这个人，怀袖真是懒得多看一眼，“江府不止住着你一个人，还有这里的主人。”

        江晚乔闻言，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得脸色铁青。

        这话，分明就是在直言羞辱她不是江家女儿。

        “不管你来求谁，都没有用，”江晚乔抬高下巴，“你家的事就是一滩浑水，没有人会往里跳。”

        言毕，江晚乔恨意满满地离开了。

        厅内恢复安静，江晚乔的话并不足以令怀袖懊恼，相反倒是可以从她的话中听出一丝端倪。

        “怀大小姐，老爷书房有请。”仆役走了进来。

        怀袖收回遐思，点头应了，随仆役朝书房走去。

        冬日的花园略显静默，几株红枫却长势喜人，远远望去，似鲜花团簇。

        江如棉站在池塘边，漫无目的地向跃出水面的鱼儿投喂着食物，透过红枫的空隙，眼见怀袖走远。

        她向来自视甚高，认为大部分女子是不能与她相较的，唯有怀袖是个例外。好在如今怀家不再存在，怀袖也不再是从前的怀袖，再也不必担心有人可以取代自己了。

        红枫尽头，一排修篁。

        怀袖才进月洞门，便见江憬亲等在门口。

        “江世伯。”怀袖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江憬连忙虚扶，无限感慨地道：“大将军与夫人突然身故，本呈与大将军相交多年实不忍看，又感于未能亲往吊唁，连日以来自责惭愧不已。今日忽见故人之女，且做安慰吧。”

        多年来与自己为敌的匹夫怀衫丧命于火劫，这是上天的惩罚，他不过是顺势而为，借一借这东风。至于听下仆禀告说怀袖前来，江憬虽心感诧异，但很快便想好对策。

        提起双亲，怀袖心中隐隐作痛，想到晨间楚今安一番话，只觉百感交集。

        “世伯言重了，怀袖不敢当。”既是客套之语，也是别有用意，怀袖眸中平静无波。

        江憬心下一惊，忽又笑自己疑神疑鬼，怀衫之女虽有几分聪明，但也不过是闺阁女流，能有什么真见识。

        “唉，”江憬重重一叹，与怀袖一同步入书房，“怀、江两家相识多年，不必客套见外，本呈自当竭力而为，不会使故人之女孤苦无依。”

        怀袖知江憬不过谦词，否则以对方消息之灵通，何以自己登门拜访才说出这般话语，不过这倒也好。

        “多谢世伯好意，”怀袖客气一语，眸光沉着，“小女冒昧来府上多有叨扰，世伯既容小女言明心声，还请世伯务必在陛下面前为我双亲正名，或是直接由我自言，其他并无所求。”

        若楚今安之语为真，皇帝必然恨透怀家，但位及人君者，不可能做出那般草率之举，多半有旁人谗言，父亲与江世伯恩怨日久，虽非一定是他所为，但也可以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怀袖语出坚决，江憬无可辩驳，面上显出些许为难之情。

        陛下被樊太后挟制年久，怀衫是公认的太后属臣，陛下恶怀衫，恨不能杀之而后快，否则为何在怀家出事以后，将一切事宜随便推给了防隅司。

        闺阁女流就是闺阁女流，只看得到为双亲尽孝，却不知其中深浅厉害。

        “这些日子四处都说邱林部进犯，想必也是有所耳闻，不要说陛下了，就是本呈这般最是无用之人，连日来也是没有一点喘息之时啊。”江憬话语婉转谦虚，但语气中却透着一种高高在上的自豪感。

        怀衫没有了，陛下虽然高兴，可太后却要忧愁烦闷了。此次邱林部犯边可谓天赐良机，让他重新找到了阶梯。只要在陛下和太后之间寻出一点平衡，他便可左右逢源，前途无量。

        “世伯所言在理，”怀袖中肯点头，眸光狡黠，“世伯既然要忙于处理朝务，那只好请世伯差人送我入宫拜见太后，怀家之事想必太后也有所耳闻。”

        江憬为自己一番说辞沾沾自喜，正要饮用温茶，忽听怀袖一语，险些呛到。

        太后深知陛下厌恶怀衫，借此机会将过往诸事尽数推到怀衫身上，假充与陛下同心，这样才能达到她继续操控局面的目的。怀衫也不知如何教导女儿，如此蠢笨不堪，竟以为可以用太后挟制陛下，殊不知他们全都是一丘之貉。

        “边关告急，太后日日拜佛祷告，恐也难见。”江憬说的很是无奈。

        怀袖心中冷笑，江憬话出成理，但自己几番试探他皆是百般推脱，又暗示自己不能与皇帝和太后见面，看似高明躲避，实则将他完全暴露。

        楚今安不肯将真情告知，江憬嫌疑重大却行动有限，皇帝厌恶怀家，太后避嫌，这一局难道就此要成死棋吗？怀袖心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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