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脉脉情

怀袖垂眸，接过温水轻轻抿着了小口，“多谢姑姑。”

        寒烟慈爱的笑笑，目光所及处是怀袖敷过药的双手，略带轻责道：“以后不管谁命你做什么，你皆不必理会，我虽无甚用处，倒还说得上几句话。”

        灯色摇影，室内和暖，怀袖心内一热，“毕竟要住在这里，我无钱无粮可换，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可惜也并没有做好，姑姑不必平白为我得罪人。”

        寒烟端过雪梨羹，试了试温度尚好，“先夫是青鸾阁旧主，众人看我有些年纪也是尊重的，你是我留下的孩子，没有人再会为难你，何况还有我的……”

        寒烟说着，想起儿子训斥主事的情景，话未出口，自己先笑了。

        她的儿子性子冷僻，不喜多与人亲近，更不会主动询问青鸾阁的事情，今日却大不同从，亲缘果然是不一样的。

        “我的什么？”怀袖疑惑，不懂面前妇人笑从何来。

        寒烟回神，盛了小勺雪梨羹，细细看着怀袖，想从她的面容上找出熟悉的影子，“你尝尝，看看喜欢不喜欢我的手艺。”

        怀袖略怔了怔，伸出手想要接过碗来，一股药气扑面而来，自嘲道：“我连衣服洗不好，还要劳烦姑姑你。”

        寒烟柔和笑笑，将一口羹汤喂给怀袖，“这有什么，人总有自己会做的，也有自己不会做的。”

        雪梨清甜，银耳软糯，怀袖鼻子一酸，自己的娘亲也会做这个。

        寒烟低头搅动起碗中梨片，没有留意到怀袖悄然拭去的泪水，自顾自的说道：“今安他从小就不吃这个，那孩子脾气太倔，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自己拿主意。”

        怀袖诧异非常，险些呛到，“姑姑是楚今安的娘亲？”

        寒烟含笑点头，将特意去了核的蜜枣喂给怀袖。

        蜜枣甜丝丝的，怀袖却有点失神。面前的妇人温婉柔丽，可以想见年轻时一定是位极美的佳人，她懂琴艺，丈夫又是曾经的青鸾阁阁主，想必肯定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的一对佳偶。

        再反观楚今安，怀袖一时无法将二者联系起来，忽然想起早上他帮自己，怀袖心中异样，不禁朝寒烟笑笑，将碗中的羹汤悉数吃下。

        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好好吃东西。

        屏风后的人影昏暗不明，她们的笑语声却格外清晰，楚今安倚在屋门口遥看浮在云间的一轮明月，廊下的灯影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如果，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大人。”主事挪着小步，提着心恭敬地开了口。

        “什么事？”楚今安不耐烦地问道，眼中的温柔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主事缩了缩脑袋，心里委屈的不行，“大人交代的东西小人已经预备妥当了，等您看过后就给怀大小姐送进去。”

        夜风起，灯火摇曳，暗影投在叠放整齐的衣物上。

        “知道怎么说吗？”楚今安眸光无温。

        “知道，知道。”主事重重点着头，他算是明白什么叫丫鬟拿钥匙当家不做主了，可真要让他做主，他只会更怕。

        楚今安移步离开，主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敲门走了进去。

        “夫人，您让小人给大小姐准备的东西送来了。”主事将衣物好好的放在了桌上。

        寒烟闻言称好，出了屏风将衣物拿进了内室，看了看面上惶恐的主事，示意他离开。

        “只是按时节挑选的，不知你喜欢不喜欢。”寒烟将衣物拿给怀袖来看，“若是还缺什么，你大可告诉我。”

        不止现在穿的，等天气再冷一些的衣物也准备了，还有些平日里需要的，看得出是极细心预备了这些。

        怀袖心生感激，“姑姑，你人真好。”

        寒烟和善的笑笑，心道要和儿子好好说一说，分明是十成十的关心妹妹，却偏偏又表现出一副万事不管的模样，真是个别扭孩子。

        自己今日一直忙于琴馆的事情，哪里有空张罗这些，也就瞒一瞒一整日都在昏睡的怀大小姐了。

        穿廊过庭，琴音泠泠。

        主事忙着送过东西后，赶着来收拾一间鲜少住人的卧房。

        “主事，我来帮你。”流萤迈入门槛，接过主事手中的活计来。

        主事似雷击一般马上跳开，厌恶地推开流萤，“我劝你还是躲开些，别再给我添麻烦。”

        流萤吐吐舌头，知道主事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生自己的气，端起笑脸凑了上去赔不是。

        今安哥哥今日留宿，她说什么也要好好表现表现。那个怀大小姐尽耍一些不要脸的小手段，她要让今安看一看，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主事被流萤缠的没了奈何，只得由着她收拾房间。

        两人刚忙完，眼见楚今安从对面廊下走了过来，主事忙恭敬低下头去。

        流萤欢快地跑到楚今安面前，“今安哥哥。”

        楚今安置若罔闻，兀自坐了下来，他今日难得心情好，又有娘在一旁劝说，这才打算明日再做分辩，但既然有的人就是不知好歹，那就不怪他不留情面了。

        “沈流萤，”楚今安冷眼瞥向面上带喜的女孩，“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与众不同？”

        流萤心下疑惑，她的确和青鸾阁的其他女孩子不同，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中的，但眼见着楚今安面如覆雪，流萤眼中露怯，“没……没有啊。”

        楚今安冷笑，他太清楚流萤的心思了，就是因为清楚，才更觉厌恶非常，“以后就和阁中其他人一样，称呼我楚大人。”

        流萤张了张嘴，面上闪过一丝慌张，从小到大都是这么称呼的，突然让她改变称呼，这分明就是不肯再承认她了。

        “可是……我是寒烟姑姑……”流萤极力辩解道，今安哥哥是很孝顺的，只要提起寒烟姑姑，他便不会再责难自己什么。

        楚今安冷笑，他最反感的就是自作聪明的女人。轻啜一口热茶，冷冷的说道：“青鸾阁我说了算，你明日给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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