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夜阑珊

收拾好碎瓷片的丫鬟站起身，忍着气将怀袖身份告诉寒烟，不悦的瞪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

        “哦，原来你就是怀大小姐。”寒烟很是激动，一双眼睛凝视着怀袖，像是透过她看着什么。

        眼前的妇人面容婉约，眉目和善，若不细看，倒也难见她脸颊上很多淡淡的旧伤痕。

        怀袖莞尔，“姑姑认得我？”

        闻得此言，寒烟心底划过几分复杂思绪，忙改口道：“大小姐去青鸾阁时，远远的看见过。”

        怀袖会意，“姑姑在青鸾阁中做什么，我怎么从未见过姑姑？”

        寒烟眼神闪烁，极力去掩饰着方才出口的话语，“不过是教习后辈琴技，并不曾在前面走动。今日受邀来到府中，临时充个帮闲。”

        怀袖见妇人面上似有焦急之色，想她应该有事要忙，自己也要前往书房，于是道：“既然如此，那便不打扰姑姑了。”

        言毕，怀袖转身离开。

        寒烟眼见怀袖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眉间愁绪纷起，目光落在草丛中一片未被丫鬟发现的碎瓷片上，耳边仿佛又听到丫鬟方才之言。

        夫人，特意买给老爷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定然是琴瑟相和，鸾凤谐鸣吧，不然怎么连小小的茶具都这般上心。又有一个出落的如骄阳皎月一般的女儿。

        寒烟面容昏沉，纵然过了很多年，过往的一幕幕仿佛昨日才发生，脸上早已愈合的伤痕犹如刀割。她缓慢地转过身，一步步朝园中走去。

        楚今安伫立在山子石旁，心像被万箭击穿般疼痛，悲戚的眼神望向遥远的天际。忽闻不远处的乐声奏起，哑然低笑出声。

        他早已料到，以娘的性子，今日肯定会来看看那个早已忘记他们母子的可恨之人。也罢，反正是最后一面了，见就见吧。

        池鱼跃出水面，廊下空寂无人。

        怀袖悄无声息地进入书房，在书案前好一番寻找，又四处查看半晌，忽听外面响起脚步声，怀袖马上来到窗上，透过方才特意留出来的缝隙向外查看：见只是经过院门的几个丫鬟，怀袖长舒一口气，无奈地看了看一尘不染的书房，转身出了屋门。

        “啊——”怀袖险些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影吓到，看清对方恶作剧式的笑容后，怀袖马上给了对方一记冷眼。

        “怀大小姐，可在自家屋子中发现什么重要线索了？”楚今安扬了扬下巴，靠在廊柱上凝看着故作镇定的女孩。

        “什么也没发现，你高不高兴。”怀袖用力将书房一关，又使劲重重拍了两下，特意回看楚今安一眼。

        自己既然能被楚今安发现，做了什么对方肯定完全知悉。神出鬼没，讨人嫌的暗卫！

        书房门摇晃了一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楚今安蹙起长眉，复而好笑的说道：“怎么，又想用你见不得人的三脚猫功夫和我比试一番吗？”

        怀袖脸颊一热，硬气地说道：“比试倒不必，你挨揍还差不多。”

        楚今安失笑，水平没有还敢说话有气势的，他也就见过怀袖一个了。

        “你如此不谦虚，也不怕把你这个富丽堂皇的家吹跑了？”楚今安凑近怀袖，俯身戏谑道。

        “说到不谦虚，你才是天字头一号吧。”怀袖笑了，抬眼看了看楚今安，“我现在要去园中听听青鸾阁新编的曲目，你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吧。”

        “可千万别再听到再泼杏仁酪才好。”楚今安含笑目送，见怀袖略微停了停脚步，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夜色阑珊，灯影低昏。

        小雪宴席只算平常，散的很早，饮了几杯果酒的怀袖晕乎乎的躺在锦榻上。

        耳边是喧嚷的吵杂声，沉入梦中的怀袖眉间蹙起，家中的丫鬟们怎么突然这般没规矩。

        怀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忽闻窗外有疾步飞奔的声音，夹杂着逃命的呼救声。她瞬间清醒过来，忙起身出了屋门。

        隔着重重院墙，怀府后园火光冲天，渐有蔓延之势。

        那里是双亲居住的地方！怀袖心下一惊，马上朝院外跑去。

        一个面色惊恐的丫鬟没命似的朝自己奔来，怀袖正要开口询问，忽觉颈后一疼，顷刻便陷入无知无觉的黑暗之中。

        楚今安看着昏迷的怀袖，眼中无悲也无喜，他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自己的计划。

        丫鬟惨叫几声，终究没能逃过身后的长剑。痛苦的倒在了地上。

        楚今安看了看长剑尚在滴血的暗卫，俊朗的面容没有一丝温度。

        初冬的深夜，火势顺着寒风泛滥难止，曾经华丽的府宅被火舌大肆吞噬。

        亭台楼阁、珍奇古玩渐渐化为乌有，珍贵花木、名家字画早已变成灰烬，目光遍及处是没有了声息的怀府众人，无论曾经如何风光，此刻也声势不再。

        楚今安看了看脚下面目可憎的陪房媳妇，毫不动容地瞥了一眼，踱步走上台阶，步入即将被火龙舔舐的屋内。

        “谁……”怀衫无力地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一个字，几乎不能移动的身体告诉他，自己很可能中了可使身体麻痹的毒药。

        怀夫人咬牙从锦榻上坐起，试图挪动身体靠近她的夫君，奈何全身似被针刺一般疼痛难忍，但凡稍一动作，便会汗流不止。

        “是我。”楚今安居高临下站在怀衫面前，唇边浮起一抹冷嘲。

        “哧——”怀衫本要说楚，可惜药效攻入，他只觉舌苔痛到发麻，连最简单的音节也无法发出了。

        “哈哈。”鲜少露出笑容的楚今安悠闲自得的坐了下来，眼看着怀衫身后的帘帐烧毁，越发地气定神闲，倒了一杯茶，浇灭脚边的火苗。

        水珠溅落到怀衫脸上，他那张一贯得意非常的脸，因为胸中的磅礴怒意几乎扭曲，双目通红地瞪着楚今安。若非他此刻无法动弹，定然即刻提剑先斩杀了这个与自己多番作对的年轻男子，然后连夜杀到江府，砍了江憬穷酸！

        “想不到吧，怀大将军。”楚今安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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