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炼狱的梦境

-耶路撒冷第三精神医院-

        南宫陌今天穿了黑色的外套，扣着黑色的帽子，十足一个特务间谍，好在天气比较凉爽，才没有让他感到很热。

        持有邝琛居建从市公安厅拿到的特殊证件，南宫陌进出精神医院都会畅通无阻，并且还会得到其工作人员的协助。

        里科的病室与普通精神病的监管所不同，那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地方，在整个精神医院最西南的角落，一栋陈旧古老的小楼里。

        说是陈旧，这栋小楼的防御却并不松弱，墙壁和门窗都由特殊的钢铁材料加固，这种钢铁材料是非洲人用来制作捕捉狮子的铁笼和俄罗斯用以防御北极熊的。南宫陌料想，这栋两层的没经过任何装修的小楼绝不是用来当一般精神病住所的，更可能相当于一间关押杀人犯的监狱。

        里科会被关在这里，说明他的病实在是不轻，南宫陌不得不开始怀疑艾尔维嘉关于他装病的猜想。

        他用工作人员给的三把钥匙打开铁门上的三把锁，再慢慢地推开铁门……“咔！”

        门开了，声音不大，里面的人似乎没有听到。可是，当他的穿着运动鞋的右脚刚一踏进屋子的时候，他的耳朵瞬间被尖锐怪异的声音给填满了。

        “啊！！！”

        “魔鬼！魔鬼来了！别吃我，别吃我啊！”

        “呜呜……”

        南宫陌顶着强大的气浪，顺着掉了满地墙灰的墙壁，慢慢地走向声音的源头，只感到自己越是靠近，那个声音就越是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就好像要将喉咙给吼出来一样。

        最终，他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双手双脚被铁链牢牢捆缚的关在铁笼子里的人，他为了挣脱铁链，已经将手臂和脚踝的皮肉厮磨拉扯得一片模糊，甚至，一张脸也被抓得千疮百孔。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空气中光线昏暗，这里没有窗户，只有依靠一只旧灯泡照明，地面潮湿，南宫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他始终在思考艾尔维嘉说过的话，什么人能够为了牟取利益而将自己损害成这样呢？那是需要多么贪婪才能有勇气这样做？

        “你就是里科？”

        “魔鬼！！走开走开！”

        南宫陌没有再问，他知道无论是装疯还是真疯，都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回答自己的问题。

        于是他拿出兰达尔专用的手机，直接连线艾尔维嘉……不曾想，只是刚刚呼叫便被接通了，想必艾尔维嘉那边已经完事了，正等着自己呢。

        艾尔维嘉那个辣椒一般的火爆的身材通过手机屏幕立体地投射在空气中，虚象惟妙惟肖，艾尔维嘉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虚像折射出来，这样两边的人就可以面对面谈话了。

        “南宫，投影！”

        南宫陌点点头，将手机的投影端对准房间里的墙壁，超强的聚光能力几乎无视了墙壁黑暗的底色，将画面清晰地展现出来。

        艾尔维嘉身边正站着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身体健硕，长相悲催，此刻脸上已经布满了伤痕，皮肤青一块紫一块，额头上还肿起了一个大包。

        南宫陌瞠目结舌：“你！你这什么情况？”

        艾尔维嘉笑道：“咳咳，那个……这家伙不愿意配合，我只好来点强硬手段了，实在没办法，嘻嘻。”

        南宫陌无奈摇摇头，再转身看着脑袋低垂的里科，脏乱蓬松的头发恰好遮盖了他的脸。

        “喂！抬头看看吧，你儿子正等着和你说话呢！”

        不知是不是入戏太深，他感觉到自己说话的语气确实像极了干绑架勒索的罪犯。

        然而里科自然如同一具尸体一般一动不动，或许你都感受不到他是否在呼吸，甚至会认为他突然间已经死了。

        “怎么办？”，看着镜头对面的艾尔维嘉，南宫陌一脸无奈。

        艾尔维嘉属于那种说话少做事多的人，如果能够直接用行动让你理解，她是绝不会事先交代一遍的。

        只见她扬起精巧的手臂，挥舞着粉拳，直接往身边的男子脸上招呼。

        在男子惊恐的眼神中，艾尔维嘉那看似细小却蕴含了无限能量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鼻梁上，一时间，金星在脑中疯狂地跳动，鼻血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惨叫声冗长而悠扬的飞起来……“啊！！no！”

        “南宫，把声音调大一点，让他听清楚。”

        南宫陌很不好意思地将手机声音开得很大，将艾尔维嘉反复制造的惨叫声清晰地播入里科的耳中，内心充满了罪恶感。

        然而，里科却依旧如垂死之人，没有丝毫动静。

        “咯，没用的！”，南宫陌摊了摊手说：“我看是真疯，你就别瞎忙活了！”

        艾尔维嘉一脸气愤，居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寒光岑岑的瑞士军刀，比划在男人的脖子上，她同样没有说多余的，直接将军刀陷入脖子半毫米，鲜红色的血液从破裂的小动脉中流出，只要她再稍微用点力，军刀就会切入他的颈部大动脉。

        她扬起像天使又似魔鬼的脸，在身后近处低低的小楼和远方一望无际的沙漠下，如寒霜一般冰冷摄人。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否则我立马就会切下去，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南宫陌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插不进一句嘴，他的右边是始终沉默的精神病里科，左边是英气逼人、神情萧煞的艾尔维嘉，他不知所措。但是他知道，如果里科依旧不说话，那么艾尔维嘉真的有可能杀掉他的儿子，他并不了解艾尔维嘉，但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毋庸置疑。

        “南宫，把投影关了吧……”

        艾尔维嘉轻轻地说，有些低沉失落，又有些凄凉悲伤。

        南宫陌心里百味陈杂，他该说什么呢？该劝劝里科说你儿子就要挂了，你要是装疯的话就及时收手吧！还是劝劝艾尔维嘉说我们的责任不是保护人类吗？怎么能伤害人类呢？如果人家是真疯，我们是不是就残害了无辜呢？

        最后，艾尔维嘉主动关闭了连接。看着一瞬间黒下去的墙壁，南宫陌不知道艾尔维嘉是不是真的伤害了那个男人，他也不想问。

        他离开第三精神医院后，并没有直接回邝琛国际酒店，而是来到了海边的沙滩。

        沙滩是浅黑色的，其颜色的成因，是构成沙滩的沙粒是无数较粗的黑色小石头。沙滩只有寥寥几人，同淡青色的海水一起嬉戏，淡青色是因为水下的黑色石头映射了天空的蓝。远处的山丘光秃秃的，存在的植物只有荒草，停歇了几只灰色的沙鸥。

        他不知道人性到底有多么复杂，人的心情到底有多么善变。看着眼前的沙滩，黑色的小石头，装了寄居蟹的螺壳，阳光铺在海面上，海面反射了太阳的光后变得亮晶晶的。

        里科会为了钱而使自己饱尝皮肉之苦，又会为了钱而牺牲自己的儿子。艾尔维嘉也会为了完成任务或者获取那巴塔的秘密而伤害其他人，这是对贪利者的惩罚还是对自己情绪的宣泄？又或者艾尔维嘉也同自己一样，在人性的丑恶面前感到无比的痛心和悲哀？但是为什么要对人性丑恶进行惩罚呢？有什么权利对人性丑恶进行惩罚呢？

        也许，还是因为人性丑恶吧！

        可是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又有什么权利悲叹人性呢？也许自己也是丑恶人性中的一员也说不定呢？

        他紧紧握着手中的黑布包裹，他感受到其中的有一股混浊阴寒的气息，想要冲破这薄薄的旧旧的黑布。

        他偶尔会做一个梦，梦到他的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红色深渊，炽烈的岩浆从大地的裂缝中翻涌而出，或者从闷炉一般的天空飘落下来，山与海都在满世界火红色的岩浆里沉浮，一泻千里的岩浆河中密密麻麻地挣扎着求生的人或惨白的尸骸。阳光透不过天空，眼里只有岩浆发出的红彤彤的昏暗的光，借着这个光可以看见很远很远的远方，远方有高耸云天的黑色灯塔，有横跨山川的银色大桥。

        他还看到有一个套在黑色甲胄里的人，他骑着张开双翼便遮天蔽日的巨龙，拿着幽光闪烁的炼狱魔剑。

        他还会看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小男孩，他只有十来岁，梳着小中分，打着闪亮的波丝发胶。他对自己笑，对自己摇头或点头，只可惜他从来不说话……每当他从梦里惊醒，他都会死死的捏着那个黑布包裹，生怕包裹里的东西会在他稍微松懈的时候就溜出去了，他只能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守护着这个黑布包裹，一守便是十几年。

        他不但要防止包裹里的东西跑出来，也要阻止其他人接触到包裹里的东西，所以他需要对任何人都做到完全保密，即使是自己无限信任的北辰萱。

        这是他对北辰萱唯一不可以说的秘密，哪怕是惹得她生气，导致她不喜欢自己甚至讨厌自己，他也必须一个字都不说，哪怕是自己已经很累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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