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执意前去 同乘马车

更深露重，苏敬忽然从噩梦中醒来，背后冒出冷汗。他提起袖口，擦了擦额角沁出的汗珠，披着衣服走出房间，耳边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循着声音寻去。

        走着走着，苏敬停下了步子，定睛一看，只见案桌上的烛光摇曳，一人穿着单薄的衣衫端坐。他拧紧眉头靠近，惊奇地问：“公子，夜深了，您怎么还没睡？明日，我们就要随王上去墨央国了，路途遥远，奴才是担心您的身体吃不消啊。”

        抬起下颌，望着说话的人，苏漫堂忍不住咳嗽起来，微弱的烛光照着他的面容，脸色惨白如纸，口角下垂，淡淡地言道：“我睡不着，我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没事的。若让她一人去，我如何放心得下呢？”

        公子原先就体弱，自从那个邑俊王出现后，不知不觉间，便忧郁成疾了，越想越气愤，苏敬心绪难平，带着怒气应声：“不是有邑俊王陪着王上吗，何况还有褚公子呢？公子，我不明白，您何必为了王上而担惊受怕呢？”

        眉宇间隐藏着深深的忧愁，苏漫堂微微握起拳头，眸子向下看。“真要到了危急的关头，一个不知道愿不愿意帮忙，另一个恐怕只会给她添乱。”

        在自己看来，明明最可怜的是公子，早知如此，公子应该跟着洛乐师出宫才对，何苦在这个地方遭罪呢？鼻子酸酸的，苏敬揉了下眼睛，嗓子很不舒服，低着头说：“不至于吧，奴才觉得，是您太过忧心了。王上有那么多人保护着，就算遇到危险，也必然能化险为夷。王上原先不同意让您前去，可您非要同往，那岂不是让王上很为难吗？公子，要不我们别去了。”

        缓慢起身，正视着面前的人，苏漫堂露出坚定的眼神，神情肃穆，开口：“不行，必须要去。苏敬，我心意已决，你多言无益，去休息吧。”心内祈祷：不求两情相悦，但愿生死相随。

        自己虽然无法改变公子的决定，但是有些话不得不说，他鼓起勇气，不依不饶地讲：“可是有邑俊王在，这一路上，王上可能就顾不上您了，到时候，还有谁来管您的生死呢？”

        苏漫堂速速别过脸，满目凄凉，依旧平静地道出：“苏敬，你何必多此一问呢？我曾经告诉过你，生比死更加艰难，死比生来得容易。人世间，活人才是最累的，为了活着而活，活人就变成了行尸走肉。”自己期待的也许永远无法得到，奢求的越多，失落也就越多，顺其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公子，奴才明白了，这就去休息。”他哽噎着说完后，慢慢移开步子。

        第二天早上，天空万里无云，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宫门。马车上，盛北辰一边将黑色的棋子放下，一边暗中观察三人的表情，眼含浓浓的笑意，解释：“此次前往墨央国，长途跋涉，应当一切从简，加上考虑到你们的安全，这才四人同乘一辆马车，总之，接下来要辛苦你们了。”

        国君的话语飞到耳畔，褚嘉平当即把针线收起来，抬起头，眉开眼笑，接口说道：“王上，能和您在一起，一点儿都不辛苦。我觉得，邑俊王可能不习惯和别人坐一辆马车吧！他毕竟是墨央国的王爷嘛，我朝不能怠慢！”略有讽刺的韵味。

        思绪被打乱，白色的棋子握在掌心，目光移开棋盘，苏漫堂望着斜对面的人，和颜悦色地说：“褚公子，你此言差矣，王上贵为九五之尊，甘愿以身作则，忽略地位高低，和王爷同乘一辆马车，这足以说明我朝对王爷的重视，怎能算得上是怠慢呢？”语气柔和。

        和说话者同坐一侧的即墨玉衡昂起脑袋，抓紧书的一角，冷冷一笑，慢条斯理地张口：“苏公子言之有理。还有，褚公子，看来你对我有所误会啊，我也是平常人，为什么会不习惯呢？王上都能习惯，我一个小小的王爷，自然也能习惯。养尊处优的人，未必不能吃苦。反倒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才更要好自为之。”

        这一番话驳得自己狼狈不堪，褚嘉平恨得牙痒痒，朝他射出憎恶的目光，气哼哼地嚷道：“苦？王上，您听见了吧，他居然说和您在一起是吃苦，这也太过分了。王爷，您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人呐，我没您那么高贵。”

        苏漫堂忙着打断二人的对话，露出和善的笑容，心平气和地劝说：“褚公子，你先不要动怒，我想，王爷并无此意，你恐怕是会错意了。”

        斜视着发出声音的人，褚嘉平的怒火燃得更旺，拼命压制住火气，嘴边滑过轻蔑的笑影，特地提高语调：“苏公子，我早就听说了，你私下与邑俊王来往频繁，而且相谈甚欢，你帮他说话，合情合理。”

        这个人纠缠不休，真是麻烦，即墨玉衡渐渐没了耐性，索性把书抛到旁边的空位上，面若寒霜，冷冰冰地说：“褚公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苏公子并非是在偏袒我，而是在实话实说罢了。我与他私下里只见过一面，不过是碰巧遇见的，不曾像你说的那个样子，频繁见面一事，纯属造谣。可是，你说的话也有些道理，我们的确一见如故。”

        往国君的那一边挪几下，褚嘉平搂住她的胳膊，哭丧着脸，抱怨：“王上，您可要帮我做主啊，他们这是在联合起来欺负我呢。”楚楚可怜的样子。

        和这三人在一起，当真是热闹，如果自己不在，他们就可能吵得不可开交。盛北辰哭笑不得，胳膊被他拽住，整个人没法动弹，摇头晃脑地讲出来：“怪不得民间有句老话，叫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今日想来，颇有道理。嘉平，他们两个都是能言善辩的高手，你不该同他们争辩，因为孤也说不过他们。你们就此作罢，各自退一步，海阔天空就挺好的。”

        褚嘉平松开手，一脸的乖巧。“好，我听您的。”身子挨近她。

        “漫堂，你呢？”

        苏漫堂面无变色，镇静地回应：“王上，我本就无心同褚公子争论，大家应当和睦共处。”

        “你果然善解人意！”赞赏的口吻，她把视线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二人恰好对望，即墨玉衡抖了抖肩膀，斜过头，拿起丢开的书，随手翻了几页，神情漠然。“王上，您不用问我，一国之君的话就是圣旨，何人敢不听呢？”

        这个人浑身都散发出冷傲的气息，盛北辰刚想开口说什么，马车倏地静止，身子不禁向前一倾，一不小心就弄翻了手边的杯子，洒出来几滴水，她厉声喊叫：“小李子，为何停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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