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为苍生的初衷

听兄长分析得头头是道，乐正婉儿心中有数，应了句：“大皇兄的话，我会谨记在心。”话毕，黛眉微蹙，眼里透出一缕缕哀愁，启开朱唇：“只是，不知为何，邑俊王受伤后，陛下对盛北辰的态度貌似发生了很大的转变，我担心，陛下对那盛北辰……”欲言又止，轻叹一口气。

        见到她的这副愁容，乐正摇光很是惊异，狐疑地询问：“喔，是吗？”

        乐正婉儿略微点头，覆盖在眉宇间的愁云未散，慢慢诉说：“的确如此，可我也不知何故。今日傍晚时分，陛下来到凤仪宫，他已经知道是我派人去追杀盛北辰的，而且还警告我不得再伤害她。成亲以来，我还是头一回看到他如此反常的样子。”

        思虑此人的这番话，过了俄顷，乐正摇光表达见解：“也许，他早有别的打算，你就别再胡思乱想了。我看，用不了多久，即墨天权就会施行他的北伐大计，到那时，真正的乱世才开始！”

        话语悉数入耳，但这并未打消乐正婉儿心头的疑虑。

        已至深夜，地面潮湿，营帐内外灯火不熄，士卒来回巡查，不敢懈怠。

        盛北辰在自己的行帐前游弋了半晌，后面传来脚步声，蓦地回首一看，原来是他。

        “王上，您劳累了一天，又有伤在身，为何还不休息？”叮视这个脸色煞白的人，苏漫堂忧心忡忡。

        她面露微笑，作答：“嘉平受了惊吓，一时难以入眠，孤就去陪了他一会儿，谁知，等他睡着了，孤又失眠了，因此就出来走走。”说到这里打住，“对了，漫堂，你怎么还没睡？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免不了一路劳顿，你再不休息，会累坏身子的。”

        迎来此人关切的目光，苏漫堂顺口而出：“您受了伤，我自然夜不能寐。”

        察言观色，眼前的人显然是过于担忧自己，盛北辰保持着浅淡的笑容，语调平和：“这点小伤，无碍。人要经历生老病死，孤尝到的苦痛不过是众生都要经历的罢了。”说着说着，心情陡然沉闷起来，垂下眸子，不由发出感慨：“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孤总是觉得像活在梦里那般，忽喜忽悲。”

        “其实，无论是梦中，还是戏里，主角都是人自己，百种滋味，冷暖自知。”

        这简洁的话语发人深省，盛北辰抬起眼眸看他，发出一声苦涩的笑。“你说的是，只有自己才能将冷暖体会得真切。这世上，让人变得有情的是人，让人变得无情的还是人。人一生下来就要面对同类的角逐，弱者受到强者欺凌，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所以，人只有让自己变得强大，时刻思危，不断挑战，才能安心生存。”

        国君的一番感触惹人心疼，苏漫堂的双目含着几分悲切，勉强挤出字来：“王上，您变了。”

        她微微一怔，然后嬉笑着开口：“是吗，那是以前的孤好，还是此时站在你面前的孤好？”

        “都好。”

        “你这是在讨好孤吗？”继续同他开玩笑。

        凝神注视对面的人，苏漫堂说得郑重其事：“无论您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漫堂都坚信，您是以天下苍生为重。您继承皇位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天下太平吗？”

        霎那间，眼里闪现出泪光，她笑着摇一摇脑袋，漫不经心地说：“那你就不怕孤初心已改吗？有情变无情，朝夕之间。”

        “星辰日月，万物可变，但我确信，您的初心始终不变。人之所以会变得无情，就是因为用情过深，从无到有，从有到无，情起情灭，都离不开情。凡是超尘脱俗之人，哪个不是经历过俗世的考验呢？入俗，方懂七情六欲；弃俗，方知心存天地。”

        看到他那庄重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盛北辰收回笑容，禁不住锁起眉头，哀叹：“可惜这天地间没有净土啊！”

        “天下之大，我愿化一缕香魂，为您寻一方净土。”

        动听的誓言回荡在耳边，她深受触动的同时，对此人的内疚感也在加深。“你也说，天地存于心中。心外红尘万丈，这净土也只能在心内，而无法在脚下呀！”

        “王上悲观至此，可是因为邑俊王？”

        脑海中浮现出那人俊美的脸蛋，盛北辰慢慢转过身子，背对着问话者，闪烁着泪光的双眼仰视高空，平静地回应：“漫堂，与他无关。或许，孤是彻底顿悟了，真的不想再为自己一人寻什么净土，只想尽己所能，给百姓一片无硝烟的土地，让他们安居乐业，享受太平盛世。”

        “既然王上想要太平盛世，那这盛世就一定能实现！”

        身后之人的语气如此坚定，充满着对自己的信任，盛北辰继续仰望夜空，高声一问：“漫堂，你就这么信孤吗？”

        苏漫堂也立马问道：“王上，您信我吗？”

        她不免有些诧异，转回身子，正面望着他，吐字清晰：“孤信你。”

        “那您信褚公子吗？”

        “孤也信。”

        “那您信李公公吗？”

        “信。”

        “您为何信我们？”

        盛北辰没有经过任何的思索，脱口说出：“你们都是真心待孤的人，为了孤，甚至甘愿舍弃性命，有你们在孤身边，孤才觉得自己真的活着。”

        这时，苏漫堂粲然一笑，向前一小步，伸出手，去握住她冰冷的双手，明眸里装满脉脉深情，哽咽着表明：“王上，其实您从未辜负过我们的真心。不管是对我和褚公子，还是对国师，您一直在努力，只要尽力了，就不是辜负。我们相信您，这份信任也源于您对我们的真心。”

        在这寒冷的夜里，此人的声音温柔似水，而且句句暖心，盛北辰难免心潮起伏，一言不发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跨出一大步，紧紧抱住他，两行粉泪簌簌而落，在心中絮语：我深知，你也是懂我的人，可是，十年前，我的生命里，已经出现了这样一个人，让我一旦失去就倍感寂寞，让我一旦失去就再无勇气去动心。

        瑟瑟冷风中，苏漫堂一动不动，美艳的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想道：王上，春去秋来，我待您的心，一如十年前。余生良辰，我只想与您一人共度；余生美景，我只想与您一人共赏。爱慕一个人，就是她一旦笑，自己便会忘记了哭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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