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永远

仅此一句，秦涵便不胜感动，笑意有所收敛，慢慢挪动脚尖，正面对着他，平声问道：“陈兄后悔与我相识吗？毕竟是因为我，陈兄才会屡次陷入险境。”

        注目这个面若敷粉的人，总觉得连他的眼神都澄净如水，陈频莞尔一笑，用温和的语调答复：“秦贤弟真会说笑。千金难求一知己，何况我本就潦倒，分文未花便结识了秦贤弟，这莫不是上天对我的垂怜吗，我又岂会后悔呢？”

        他不由撇了下嘴角，稍微低头，两眼叮视地上的落叶，突发感慨：“陈兄已经知晓我是护国堂的堂主，日后恐怕会与我逐渐生疏吧。”

        陈频说得斩钢截铁：“不会，断然不会！”

        被此人果断的回答惊到，秦涵狐疑地扬起脑袋。“何以如此肯定？”

        瞧他一脸的茫然，陈频有条不紊地解释：“得知贤弟是护国堂的堂主时，我对贤弟佩服之至，同时也羞愧不已。贤弟肩负重任，以身许国，默默为国效力，而我却常在贤弟面前空谈报国之志，满腹牢骚，如今想来，我真是无地自容。”

        琢磨出自此人之口的感想，秦涵觉得很意外，嘴角一扬，白皙的面容上泛出欣喜的浅笑。“陈兄一腔热血，又才华横溢，成为无言堂的新任堂主，也是众望所归。自从陈兄得到逸荣亲王的青睐后，试问帝都何人不晓得你这位梅花清客呢，儒雅风度，名满都城，足以流芳千古。在我看来，报国不分朝野内外，身在朝廷之外，反而更能体恤民间疾苦。”

        “贤弟素来有先见之明，所言在理，我受教了。”陈频微笑着说完后，稍加思忖，慢腾腾地张开嘴：“我还有一事不解，还望贤弟告知。”

        “陈兄但说无妨。”

        一想到朋友间应该坦诚相待，陈频就打消了拐弯抹角的念头，直接询问：“请问贤弟和逸荣亲王究竟是何关系？”

        秦涵坦然说道：“说来话长，简而言之，那便是，王上是我的好姐姐，而逸荣亲王则是我的好兄长，十年来，我们如同家人般相亲相爱。当年是辰姐姐救了我爹和我。为了她，我愿意倾尽所有，哪怕是生命，不仅仅是因为救命之恩，更是因为她是我最崇拜的亲人。我深知，她能成为国君，是历经艰险的。”

        话语悉数入耳，清楚了逸荣亲王在此人心中的位置，陈频莫名有些心灰意冷，眸子黯淡不少，声音低沉：“怪不得你和王爷看上去那么亲密，原来你们的感情如此深厚。上一次在客栈，我看见王爷和你……”

        没有容这个人说完，秦涵眼里噙着泪，倏地张开手臂，健步冲上前抱住他，含悲的嘴角轻颤，搂着腰的手也在抖动，心内嘟囔：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处在困惑中，我不清楚自己对你是什么样的感情。但我知道，不管遇到多少烦恼，只要在你身边，我的心情就不会太坏。此时，我不想娶谁，也不想你扬名。

        面前的人忽然扑入怀中，陈频不明所以，抬起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头，柔声问道：“秦贤弟，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一直以来都将心意藏得小心翼翼，没想到自己却冲动了，秦涵已然满脸通红，缩回双手，快速转身背朝着他，表明：“陈兄，抱歉，我失态了。”

        “为什么突然……”

        生怕此人察觉到异样，秦涵迫切地开口：“一次足矣，我只是想知道，主动抱一个自己在意的人，会是何种感觉。”话毕，这才发觉自己说得不太对劲。

        “贤弟，我……”

        乱了方寸，秦涵又急不可待地冒出话：“陈兄心怀苍生，才貌双全，他日必能名扬天下！”

        这个人打断了自己两次，明显感受到他的紧张失措，陈频向前踱了一步，立在他的身后，伸出手臂，温柔地握住他的手腕，软言道：“那我希望贤弟他日还会在我身边。如果贤弟能一直陪着我，那我就不必翻山，不必越岭去寻你了，可以吗？”

        他立即回绝：“不可以。”心想：在感情一事上，我做不到直言不讳。初见时，我就想着要成为能够值得被你欣赏的人。

        陈频无奈地发出一声苦笑，轻声道：“怪我太自私了，竟然还想独占贤弟。我想，贤弟也盼着能娶妻生子，成家之后再立业，好光耀门楣吧。”

        “那陈兄呢，不也是如此吗？于陈兄而言，家成业立，才算不枉此生，所谓的翻山越岭，不过是戏言吧。”话语中满是伤感。

        陈频握住他的手腕，有些害怕松开。“君子无戏言。有些话习惯藏在心底，本不想说，因为我怕贤弟会因此而生气，甚至厌弃我、远离我。”

        这些话让他大惑不解，秦涵开始胡思乱想：难道你察觉到我的心意了吗，你想告诉我，我不该生出那样的念头吗，我让你心烦了吗……

        怔住片刻，陈频紧接着道来：“可我担心，有朝一日，我会追悔莫及，想说却无法说出口。听到贤弟打算成家的消息时，不知为何，我居然会感到无比落寞，可我又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情去告诉贤弟。或许是相处久了，自然以为会到永远，我不敢去想有朝一日会失去你。我知道，我说了这些话，贤弟一定会厌恶我，明明是以朋友的身份相待，却产生了这样荒唐的奢望。”缓缓放开那洁白的手腕。

        秦涵猛地侧过身子，手腕一转，赶紧抓住他的手，不假思索地说出口：“天地崩裂，也愿相随。”喜不自禁，朵朵泪花绽放在眼眶里，“只是，我恐怕无法许你永远。国家内外不安，我不能置身事外，辰姐姐也是我在意的人，我不想她受到任何的伤害。”哽噎着拿开手。

        “若雲烟真的和墨央开战，无论输赢，我都会和你共存亡。”

        “可是，我不能让你……”

        这时，陈频双手按住他的肩，脑袋微低，闭上眼睛，二人额头相碰，轻叹一声。

        貌似听到了此人不均匀的呼吸声，秦涵腮帮子绯红。“陈兄，你……”

        “也许，是我不够洒脱，没有早些看清自己对你的心意。经过这一次被空冥教的人挟持，我决定对你敞开心扉，请你从今往后，不要再隐瞒我任何事情，也不要独自涉险，我乐意当个害怕和你分离的懦夫。”

        耳边是此人的低声絮语，秦涵恍然大悟：难道不够干脆的是我吗？拼命掩饰，反而让彼此频生误会。辰姐姐，对不起，你想让我娶妻生子，可我实在做不到。我已经遇见了他，后来的再好，我也甘愿错过，莫问缘由，随心而已。

        睁开盈满热泪的双目，白嫩的肌肤更衬得此人双唇红艳，陈频托起他的下巴，对着那红润的唇角，浅浅一吻。“这就是我对你的心意，你愿接受吗？”

        悠扬的笛声飘来，愈来愈近。

        面红耳赤的秦涵心一慌，匆忙地拉起眼前之人的手，语气急促：“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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