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北凌王(5)

夜半，顾宇臣和衣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雕花的床顶。外面传来梆子响，他忽然坐了起来，下床穿鞋，跑到书桌前，点亮了一根蜡烛。

        通过蜡烛微弱的光，顾宇臣研好了墨，拿起一根普通的毛笔，饱蘸浓墨，下笔如飞，一幅水墨山水图渐渐渲染在纸上。

        半刻以后，顾宇臣放下了笔，将宣纸细细卷好，拿起一根缎带系在上面，然后一只手拿着那幅画卷，走到窗边。确认外面无人之后，顾宇臣轻呼一口气，推开窗户，轻盈地翻身溜了出去。

        他顺利跑到了墙角处，将画卷收到衣服里面，然后一跃，双手撑住墙顶，一提身子，侧身翻了过去。跳出北凌王府以后，顾宇臣四下看了看，拔腿就朝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地方跑去。

        他气喘吁吁地敲响了那个熟悉的院落的斑驳木门，来开门的却是一个年轻弟子。顾宇臣瞳孔猛的一缩，心里出现了巨大的恐慌。

        “丹青先生呢？”顾宇臣急切地问道。

        “丹青先生已经南下了。”那年轻弟子打着哈欠，“你找我师傅有事么？没事我关门了。这三更半夜的……”

        年轻弟子关上了门，顾宇臣的心里一空，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与沮丧让他无奈地转身而去。

        顾宇臣失魂落魄地走在回去的路上，途径热闹的夜市。顾宇臣心里难过，什么兴致都提不上来。但是人群却开始有了骚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顾宇臣抬起头迷茫的看了一眼，却忽然听到一声尖叫：“北凌王府走水啦！”

        顾宇臣顿时睁大了眼睛，全身的血液倒流。他拔腿狂奔，推开密集的人群朝北凌王府跑去。怀里的画卷落地，他也不在意了，任由那幅画被推搡的人群踩踏成碎片。

        热浪袭来，顾宇臣一脚踢开北凌王府的大门，却发现着火的是自己母亲的卧房！一股烤肉味飘过来，顾宇臣脸色一白，不顾一切的要冲过去。不料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东西，他自己低头一看，竟然是王府侍卫的尸体！

        那些尸体不仅是侍卫的，还有家丁，还有母亲的近身侍女晓梅……都是被一剑贯穿了心脏，手法干净利落，漂亮的不行。顾宇臣只觉得浑身冰凉，但是他仍然存留一丝理智。

        顾宇臣踩着那些尸体跑向主厅。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哪里，着火的仅仅是母亲的卧房，要烧到府里的其他地方尚且还要一些时间。顾宇臣跑进主厅，主厅的地毯上躺着一个人，身下血流成河，身上伤口无数。顾宇臣一看，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了。

        那是北凌王的贴身影卫！

        连保护父亲的影卫都死了，父亲……不！

        顾宇臣浑身战栗不止，他竟然已经连掀开内厅帘子的力气都没有了。他闭上眼，然后又睁开，掀开帘子走进内厅。内厅烛火昏暗，有人影被映在屏风上。顾宇臣心里一喜，下一秒却听得北凌王一声悲戚至极的“悲哉！！——”。心里的喜悦瞬间被冲走了一大半，顾宇臣疾步上前，拉开屏风，看到北凌王将一颗药丸吞了下去！

        “父亲！”顾宇臣尖叫一声，上前接住了北凌王倒下的身子。

        “宇臣……顾宇臣……”北凌王紧紧抓住顾宇臣的手，身体一阵痉挛，忽然呕出一大口血。顾宇臣脸上血色尽无。北凌王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颤声道：“我的好儿子……你为什么……就长得……不像我呢……”

        顾宇臣来不及思考这话中的含义，北凌王又是一阵痉挛，一口黑血喷出，溅了顾宇臣满脸。顾宇臣跪倒在北凌王身边，抬手抹掉脸上的血迹，恐慌道：“父亲……父亲这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

        北凌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缓缓道：“我……自幼……和那个王位……纠缠……纠缠了我……一辈子……盛凛帝……他就算……死！……也不肯……放过我……！宇臣……你要……永远记住……这一天！”说罢，脑袋一扭，又是一口血。顾宇臣失声道：“父亲你吃了什么药？！……那么多血……那么多血！你告诉我！是谁干的！！？？”他抬起手想要擦去北凌王嘴角的血迹，北凌王虚弱地摇摇头，“你记住……永远也不要……忘了这一天……你所看到的……一切！皇帝他要我们……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爹！！！——”

        北凌王痛苦的痉挛起来，慢慢地缩成一团。他喷出了心头的最后一口血，随着可怖的黑血溅落在地毯上，顾宇臣的眼泪霎那间落下。

        北凌王闭上了眼，从此再也没有睁开。

        顾宇臣跪在那里，闻着满屋子的血腥味，心痛的几乎麻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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