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救赎
林惊蛰订的是周天一早的动车票。
她在昨晚睡觉之前分享了一首歌给肖处能，并且默默对自己说，这是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坐上动车的那一刻，林惊蛰的心就开始不可抑制得狂跳起来，从深圳到广州只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其实即使她到了广州也无法立刻见到肖处能，毕竟他住的酒店是全封闭的，知道直到今天下午两点比赛结束的时候，酒店才能开放。
林惊蛰下了高铁，面对这座陌生的城市，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她知道，肖处能在这里。
她用打车软件叫了一辆车，直达肖处能所在的酒店。
因为进不去的原因，林惊蛰只得在附近闲逛，她先是在一家肠粉店吃了个迟到的早饭，然后又跑去万达从一楼逛到顶层，又在星巴克坐了好一会儿，到了午饭时间又跑去吃午饭。
林惊蛰觉得这种行为有点傻，她从来没干过这么无聊的事，一个人突发奇想地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一个人在这座城市里乱晃，一个人在等另一个人。
她又给肖处能发了几条消息，虽然她知道他现在看不到，但她并没有在消息里说她来广州了的事。
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肖处能才终于拿到被没收了一星期的手机，刚一开机，就铺天盖地地涌入数条消息。
他一眼就看到了置顶的“snail”发来的消息，时间是今天中午12:37。
他按耐着急迫想要点开的手，先打了个电话给爷爷报平安，又聊了些家长里短，并说了今天傍晚就会到家，老爷子在电话里对前些天进医院的事也只字未提，想着让肖处能先好好休息一下，之后有机会再说。
挂了电话，肖处能就直接点开微信看林惊蛰给他发的消息。
他看到了林惊蛰给他分享的那首歌，这首歌他听过，但由于没带耳机，所以没有点播放，但是他也疑惑了一下，为什么林惊蛰要分享这首歌给他，不过也只是短暂的疑惑了两秒，因为他们之前也有互相分享自己心悦的歌曲，他只当是林惊蛰随手分享的，并未多心。
后面几条消息就是说了些这星期学校里的事，发了多少张试卷，他走之前的那次小测考了多少分云云。
他轻触屏幕，手指在上面点了好几下，把消息都一一回复了。
刚回完消息，正准备将手机放回口袋里，林惊蛰的语音电话就打来了。
肖处能也未作多想，秒接了电话，并伸手按下电梯上楼的按钮。
因为有幽闭恐惧症的缘故，他平常其实不太爱乘电梯，但奈何所住的房间楼层实在太高，所以他不得不乘电梯上楼。
其实乘电梯短时间内倒也不会有什么太强烈的不适，只是他一进入到这种密闭狭小的空间，内心深处的恐慌就会不自觉地冒出来。
“喂。”
肖处能进入电梯按下楼层按钮。
林惊蛰握着手机的手不觉紧了几分，“你在哪呢。”
肖处能盯着电梯门中间的拿到缝，“电梯里，准备回房间。”
肖处能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悄悄攥成了一个拳。
林惊蛰听到“电梯”两个字不禁蹙起了眉，但还是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又缓慢开口道：“肖处能，我现在在……”
林惊蛰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股“滋滋”的电流声打断了，她又对着电话喊了几句，“肖处能？肖处能？”
林惊蛰突然眼皮一跳，内心涌上一股不安，倏地想到了电视里常出现的电梯故障的状况，不会就被肖处能碰上了吧……
刚刚在电话里，听着肖处能的声音就有点不太对劲，她知道他在忍着那股不适，那天从医院回来后，她就百度查了幽闭恐惧症的症状，上面说幽闭恐惧症患者会抵触电梯之类的密闭空间，会怕黑之类的。
电话那头仍旧是一片密麻的的电流声，林惊蛰心头一紧，直奔不远处的那所酒店。
电梯突然停下，让肖处能猛的心慌起来，估计是电梯出了故障才会停下连带着那点微弱的光亮也暗了下去。
林惊蛰的声音听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令人心慌的电流声。
肖处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略微急促的喘息声和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
他不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手机上的通话还没有挂断，他声音虚弱地喊着林惊蛰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可回应他的永远都是电流声。
多年前的记忆倏然涌上心头，脑子开始像幻灯片一样的开始不可抑制地放映着那段他不愿回忆的，甚至厌恶至极的记忆。
但脑子里还是有一根神经压迫着他，让他挤出一点镇定来，跪在地上，在黑暗中摸索着紧急按钮，可他没摸到，一直都没摸到，心中的恐惧又加深了几分，索性自暴自弃般放弃摸索，径直等待救援，然后习惯性的缩到角落里，抱着双膝，将头埋在臂弯里，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另一边，林惊蛰突然冲进酒店大堂，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但她通通都顾不上，径直跑向前台，“酒店里的电梯是不是出故障了！”
前台的工作人员被她吓了一跳，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我、我打个电话问问。”
电话拨通到结束用了不到十秒。
“电梯确实出了点故障，维修人员已经在修了……”
林惊蛰急忙打断：“还要多久？”
前台的工作人员有些不确定道：“呃，这个……”
她等不了了，她只知道肖处能现在一定很害怕，很无助，她只想立刻见到肖处能，想知道他的情况。
她想着肖处能接通电话的时候刚进电梯，于是她一边跑着，一边根据以往乘坐电梯时所耗费的时常来计算到电流声出现的时候，他大概到了哪一层。
林惊蛰一路跑上了十层楼，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中间她居然没有停顿，直到跑到十楼的电梯门口停下，她才感觉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亏得她反应快地扶住了电梯旁边的墙面。
林惊蛰一边大口喘着气，双腿有些止不住的颤抖，一边扶着墙面双眼紧紧地盯着电梯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电梯门始终没有打开的迹象。
林惊蛰抬起拿着手机的手，上面的通话依旧没被挂断，她其实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对楼层，但她祈祷自己的计算和判断没有出错，她想在第一时间带肖处能出来。
她一直盯着电梯中间的那条缝看，不敢挪眼半分，每一秒都在恳求门能在这一秒打开。
走廊上偶有几人经过，对她投来好奇或是打量的目光，但她全都视若无睹，满心满眼就只有眼前那扇电梯门。
在她抵达十楼的五分钟后，终于听得“叮”的一声，电梯门朝左右两边缓缓打开。
林惊蛰第一眼没看到肖处能，心下一沉，以为自己找错了楼层，但再垂下眼一看，发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肖处能。
她心中一紧，眼眶倏地就红了。
还没等她的大脑做出反应，身体就已经抢先一步跨进了电梯，她把手机丢到门口中间防止门关上。
她的双腿此刻还是软的，跨进电梯之时一下没把控好便跪倒在肖处能面前，她伸出双手扶住肖处能的双臂，能感觉到他身体轻微的颤抖。
林惊蛰咬了咬下唇，喉间有些发紧，“肖处能……肖处能……”
肖处能慢慢抬起脑袋，眼睛似是有些难以聚焦，嗓子低哑粗粝：“林惊蛰？”
“嗯，我在。”
得到肯定回复，肖处能的身体好像慢慢放松下来，眉头依旧皱着，双眼一直努力地聚焦，想要把眼前的人看清，证明自己不是害怕过度出现了幻觉。
看着这样的肖处能，林惊蛰又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他幼时的经历，这样的生活究竟过了多久才会让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即使过去十多年了，也仍旧无法摆脱旧时代心理阴影。
在肖处能抬起头的那一瞬，林惊蛰看到了从未见过的肖处能，他红着眼，眼尾还有点点泪迹存留，这实在是很难让人联想到那个嚣张骄傲的少年。
“我们出去吧，好不好？”
林惊蛰轻声问。
肖处能：“好。”
林惊蛰握住肖处能的手腕，带他走出电梯，又俯身拿起了卡在门缝的手机，电梯门才终于得以关闭。
明亮的光线让肖处能慢慢松了一口气。
林惊蛰抬着头看他，对上那双桃花眼：“好点了吗？”
肖处能垂着眼睫，沉默了两秒：“不好。”
林惊蛰几乎没有犹豫：“那抱一下。”
肖处能微怔，垂在身侧的手久久不敢有所动作，害怕一旦伸手触碰到了，这一切又会化为泡影。
少女衣服上淡雅清新的花香让肖处能逐渐放松下来，慢慢伸出双手先是试探性地碰了碰，然后再将人圈在怀里，这才相信了一切都是真的，林惊蛰真的在这里。
走廊上经过的人都会往这边看两眼，或和身边的人小声议论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统统充耳不闻，像是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干扰。
良久，林惊蛰轻声问：“现在好点了吗？”
肖处能像是极乏安全感一般，将人又圈紧了几分，开口道：“没有。”
林惊蛰也没有挣开，只一下一下地在他背上轻轻的顺着。
“能宝乖，能宝不怕。”
肖处能被她逗笑了，“去，别在外面喊我这个。”
林惊蛰也弯起嘴角：“我就要叫，肖能宝，肖能宝。”
肖处能还是不愿松开，梨涡浮现出来，闷着声音道：“你烦不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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