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执手
“嘘，姑姑别出声，外边有人。”
姚姜一睁眼就看见了小心谨慎，不让她张口的娄灵，姚姜环顾四周后才发现，这偌大的宫殿内，只有她们姑侄两人。
姚姜望着通往厅外的珠帘空门，用唇语问娄灵道：“外边有谁？”
“郡主黄椒专。”娄灵亦是唇语。
黄椒专？“现下什么时辰？”
“戌时，姑姑足足昏迷了有一天一夜。”
一天一夜？“灵儿为何会穿着宫女的衣服？是郡主带你来的？外边发生了何事？”
“姑姑……”娄灵未开口，便哭了出来。
娄灵这一哭，姚姜便知是娄子傅出事了。
“你爹可是因为戴方濯的事受到了牵连？”
娄灵点了点头，将方才不久前，在姚姜耳边说黑衣人、说娄子傅的事，又用唇语给姚姜重复了一遍，不仅如此，她还把华祝与玉飞山的渊源，遗墨香与空气接触会产生幽香的事，统统说给了姚姜听。
黑衣人？
姚姜听了黑衣人的事，激动的就要坐起来，却是发现她的手和腿使不上一丝一毫的力气，再看手上绑着的紫檀木，姚姜苦笑着放弃了挣扎，原来是手断了，腿也坏了，还真是天道轮回，害人害己，但她不后悔，如果当初早知是现在这样一种下场，她还是会义无反顾跟着万俟淳来万俟，跟着他来万俟报仇！
“灵儿扶姑姑起来。”看到姚姜身残不能自理的样子，娄灵心中说不出的酸楚难过。
姚姜摇了摇头，摆了摆手，拒绝了娄灵的好意，呆望着床帐上的垂穂，陷入了沉思……
黑衣人说桃木剑是他的东西？还知道她叫霄嫣，难道……是信哥哥来找她了？一想到有可能是闼信，姚姜的心就砰砰直跳，她没想到她的心还可以这么鲜活，但转念，姚姜便否定了自己的一厢情愿。
桃木剑是信哥哥亲手做的，里面有什么他肯定一清二楚，那还拿去干什么用呢？再说信哥哥他那么正直，根本不会用一个孩子的性命来换。
难不成是复儿？肯定是复儿，既然复儿知道桃木剑的存在，就说明他是见过信哥哥的，可要真是这样，信哥哥为何不连桃木剑里边的秘密，一块儿告诉自己的弟弟？反而要复儿冒着这么大的危险，来要回那支桃木剑？
“灵儿。”姚姜轻唤娄灵。
“怎么了姑姑？”
“答应姑姑先别把桃木剑给那黑衣人，也不要伤害他，我会尽快想办法出宫一趟，你爹和你大娘姑姑也会尽快确定他们的下落，既然你爹已经引起了陈云璃的怀疑，那就是时候利用玉飞山跟万俟淳博弈了，万俟即将大乱，我们，也该离开了。”
“可是姑姑，万俟淳真的会放过我们么？”
“会的，这是他欠我的。”
见姚姜盯着轮椅黯然神伤，娄灵便宽慰道：“姑姑，师兄说堕仙丹毒发的症状很像恶骨症，你要是出宫的话，我让师兄帮你看一下，师兄是徂尔的徒弟，医术高明，一定能治好你的。”
“姑姑的身子自己知道，倒是你，宫里和娄府现在都不安全，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师兄。”
娄灵眼里的情愫姚姜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了，“你……”
“我喜欢师兄……他也欢喜我。”
“灵儿竟然有了喜欢的人？而且还是个来路不明的人，看来这个华祝姑姑是非见不可了，要让我知道他对你不是真心的，你就不许和他在一起。”
“嗯。”娄灵应答着。
也许他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他极有可能是蒙国多年前失踪的世子，而她……是要跟爹，大娘，姑姑，弟弟去玉飞山的，不管是哪国的王宫，她都不要再去了。
“天色已晚，你赶紧出宫了，暂时不要再进来了，就算陈云璃怀疑陈云胡中毒与我有关，只要他还想去玉飞山，就不能把我怎么样，现在就是华祝站在万俟淳面前说玉飞山里什么都没有，万俟淳也是不会信的，万一姑姑出了什么事，你就带着潼儿离开永城好好生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断了报仇的念头，太累了，不应该再多一个你承受，我了解你爹，他要是在这，也会这么跟你说的，是我霄嫣对不起你们娄家。”
娄灵泪眼婆娑的摇着头，“姑姑别这么说，我们都是一家人，放心，灵儿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好好照顾你弟弟，那个黑衣人有可能叫闼复，不要伤害他。”
“嗯，灵儿知道了，天色已晚，灵儿要走了。”
“走吧。”姚姜说着闭了双眼，一如之前昏迷不醒时。
“灵儿真的走了，姑姑一定要多保重。”娄灵依依不舍与姚姜话别完，扭头冲着厅堂佯装激动的哭喊道：“郡主快来，姑姑醒了。”
黄椒专进来后，看见的就是姚姜那抹僵硬的笑，“还是血浓于水啊，王兄天天来开导你也没见你醒，娄姑娘没说几句话，就是陪了陪你，你就醒了。”
原来之前一直在她耳边说话的是万俟淳，灵儿也不是没说几句话，说的你都听不见罢了。
“郡主，我表哥娄子傅被关押的事灵儿刚跟我说了，灵儿是无辜的，求郡主帮我把她安全送出宫。”
“放心吧，我现在就让沁心送她出去，你好好休息，我会等到灵儿安全出了宫，再去告诉王兄你醒的消息。”
“如此，便多谢郡主。”
“别客气，能帮到你，我很开心。”
……
娄灵穿着宫女的服饰，凭借沁心手中郡主的牌子顺利出了宫，来时还如常的宫中，现在却增加了近一倍的侍卫，来来回回，进进出出，严密巡逻。
“娄姑娘，沁心就送你到这儿了，保重。”
“有劳沁心姐姐。”
出了宫门刚走没几步，娄灵的头上便落下来一顶纱笠，而她面前站着的，正是自她进宫后，就在宫门外等候她出来的华祝，他说话是娄灵从未见过的肃然。
“娄府被封了，万俟淳正在全城搜索你与何参，药堂那边人多眼杂，暂时不能去了，我们现在直接去城西。”
见娄灵不说话，任由他搂着往前走，华祝低头问道：“怎么了？可是在宫里出了什么事？”
斗笠下的娄灵无力地笑笑，“不是，我在想，如果没有师兄，我现在一个人在这永城可怎么办？”
这漆黑有点嘈杂的夜，家家入户归室，大人小孩其乐融融，她却亲人离散，无家可归，这种孤独无助的感觉，与那年万俟攻占祁阳，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如出一辙，原来被尘封的记忆并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年龄的增长而逐渐消除，只要情景一再重现，它便会如影随形，宛如恶魔缠身，那年是姑姑相救，此刻是华祝相陪，以后，谁又将陪伴她左右？
华祝将娄灵的肩搂得更紧了一些，“如果没有我，灵儿还是会勇敢地去救每一个在乎的人。”
是啊，祁阳她还小，害怕到什么都不敢做，只知道不能让爹回家后找不见她，也不能让坏人在家里找见她，就自己藏进了米瓮中。现在她已经长大了，有爹教给她的智慧，姑姑教给她的聪明，大娘传给她的武功，弟弟带给她的责任，甚至……华祝给她的爱，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还有什么不敢去做的？
“谢谢你，师兄。”
见娄灵释然露出了笑容，华祝心头也稍微放松了点，“好了，别胡思乱想了，饿了吧，去那边摊上先吃点东西。”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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