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沈霏玉视线落到江颂香的身上。
因为江颂香走在他前面，他很难不注意到她。
江颂香走路不稳重，还有劲时，会时不时像只森中小鹿一样地轻跃。走的累了，她就会慢下来，像只乌龟一样磨蹭，路边的草都要被她薅下来一根。
她很是霸道，她走的快了嫌弃他慢，慢下来时也要他慢。
沈霏玉从来没有觉得，一条简单的下山路会如此的漫长。
走到山下，江颂香回头看他：“前方山高路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沈霏玉：“不会。”
江颂香：“真的不会？你要是半路腿疼哭了，我可不哄你。”
沈霏玉不耐：“不会”他断腿时都没有喊过疼。
见他严肃冷淡的脸，江颂香噗嗤一笑：“真是，你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这姐妹真的太闷太冷了，像块石头似的。
沈霏玉自顾自地抽出一把寒月似的剑，踩着剑悬停在空中。
见他向自己看来，江颂香后知后觉道：“离这最近的任务是什么？”
沈霏玉下意识答：“泸阳河。”
江颂香想了想，泸阳河有个花街妖怪任务。
江颂香：“我们过去需要多久？”
沈霏玉看她：“御剑十四个时辰。”
御剑！十四个时辰！
江颂香心头一跳，才想起被塞进乾坤袋的剑。
她完全没有想到要下山做任务这件事，剑是练了，招式也能使全，有个能唬人的花架子了。
但是要她御剑上天，江颂香就是瞎子摸象，一知半解了。
沈霏玉的剑悬在空中的剑反射清湛蓝光。
江颂香想到自己那抹细剑，她这会就是驾照都没考就要开赛车，赶鸭子上架的鸭子。
江颂香垂死挣扎：“倘若我们步行去的话，需要多久呢？”
沈霏玉：“约莫七日。”
江颂香急中生智：“外出危险太多了，不如这样，你托我飞一半路程，我保证你的安全，你累了，我再托你飞一半如何？”
沈霏玉看她几秒，同意了。
江颂香斜坐在沈霏玉的剑上，装模作样地拿出了自己的剑抱在手里。
沈霏玉变大剑身。
他站在剑头，江颂香坐剑尾。
江颂香目测，两个人相隔距离近乎一米。
江颂香在一边悄悄观察，企图学个一招半式。
沈霏玉飞的极快，斜线上升。
江颂香长发被风吹地向后。
沈霏玉立在剑身上还挺帅的，风吹的人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仿佛初出江湖的少年侠客。
最开始的紧张过后，江颂香放松了心情，开始观看风景。
空中一行飞鹭离他们极近。
江颂香被吸引，伸出手，摸到了一只鸟的屁股。
那鸟惊恐地瞪大眼，煽动翅膀速度更快了。
见沈霏玉越飞越高，回月门都变成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地方，江颂香挪了挪屁股，靠的沈霏玉近了点。
江颂香挪动的那一刻沈霏玉就知道了，只是没有想到，江颂香会一下子靠离他那么近。
江颂香存在感极强，沈霏玉根本无法忽略。
沈霏玉剑身一抖。
江颂香吓得拉住沈霏玉的衣服下摆。
江颂香惊魂未定：“你这么快是去赶着投胎啊？！”
沈霏玉稳住剑，速度比之前慢了点。
江颂香抱着剑，抓着沈霏玉的衣角不肯撒开：“再降下来点！”
她真的被沈霏玉那一抖给搞怕了，这剑又没有安全带，摔下去真能重开了。
沈霏玉忍住割掉袍子的想法。
他不喜这样的“亲密接触”。
不过到底是自己酿成的后果，沈霏玉只得受着。
他又降下来了点，离地面大概三百米。
一个时辰后，周边森林不那么密集了，小小的村落藏在各个山坳里，视野里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人烟。
再往前走，出现了小镇，再之后是小城。
城中的人比小村落和小镇有了极大的差别，人群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与江颂香想的青砖黑瓦建筑不同，这里房子大多都是土砖建，或者石子码起来的，以密实的稻草封顶，只有少部分人家是用黑瓦盖顶。
跟回月仙门的精致木屋比起，这里苍凉萧瑟，有一种原始的美。
江颂香被那一吓，提心吊胆一个时辰，心神俱疲：“我们下去看看？”
沈霏玉缓缓下降。
两人落在离小城不远的地方。
江颂香从剑上跳下来，揉了揉腿，不一会就往城的方向走了。
沈霏玉收起了剑，背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在江颂香身后。
进城的人不少，大多数人看到两人身上带剑，不由自主离两人远了点。
这个城也没有用砖砌个墙出来，只是厚重的木头削尖打进泥土，紧密地排在一起，颇为原始。
江颂香抬头，一面镜子挂在上面，却照不清人影，只看得到一个模糊的模样。
江颂香好奇道：“那是什么？”她回头看沈霏玉。
沈霏玉看江颂香一眼：“照妖镜。”
“让一让！”
江颂香身后传来推搡声，和巨大的滚轮声音。
江颂香回头一看，三位身着朴素，背负武器的人护着一个大铁笼子走来。
仔细一看，他们各个身上挂彩，挂着青黑眼袋，眼中充满红血丝。
大铁笼子里，囚禁了一位铁锁穿骨，衣衫褴褛的貌美少女。
少女的蜷缩着身子睡在笼中，血液顺着铁锁流淌，滴下马车。
这番动静引得不少人驻足围观。
江颂香盯地久了，少女似有所觉地抬起头，一双大的出奇，幽深魔魅的眼睛看向了她。
江颂香猝不及防与人对上了眼，发觉那笼中之人眉心长着一点红。
再一细看，居然与沈霏玉长的一模一样！
“沈霏玉？”
“嗯？”
江颂香还有点理智，下意识往旁边的沈霏玉看去。
沈霏玉侧目看她。
江颂香深呼吸，也察觉到不对劲：“那笼子里的人是妖怪吗？”
沈霏玉点头：“是。”
江颂香拍拍胸：“吓死我了，我刚刚与它对视，她直接变成了你，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沈霏玉一愣：“八目肉蝶。”
这种蝶妖擅长魅惑，喜食人脑，会变成目标的亲朋恋人，或者亲近的人，随后趁人不备杀人。
沈霏玉意外的不是蝴蝶，而是江颂香通过蝴蝶，看到了他。
江颂香在记忆中翻找到了这东西的记载，又稀奇地看过去。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妖怪！真的妖怪！
她又在笼中看到了沈霏玉的脸！
沈霏玉：“别看。”
江颂香闭上眼：“好吧不看了，我就是有点稀罕。”
沈霏玉：“”一只妖怪又有什么好看的？他很难理解江颂香的想法。
江颂香正想问那妖有什么妖术，城门的士兵就走了过来，停在那道队伍前。
士兵：“敢问是哪路英雄好汉，来此作何？！”
黑衣人中站出一位首领式的人物。
“我乃回月仙门弟子，奉宗门之令至此捉拿食人妖魔，需要借贵宝地歇脚疗伤，明日便离去！“
“原是回月门道长！”
守城士兵们一听，赶忙叫人打开大门，放三人进去。
在这个混乱世间，修士们是最受欢迎的存在。
三人还没有走到城门口，才经江颂香二人时，那迎接三人的守城士兵忽然回头，反手对着人砍了过去。
三人紧急避开。
那突然发作的守城士兵双目通红，一刺不中，又接着第二次出手。
三人反应不慢，但是现下都为捉妖弄的浑身是伤，反应慢了一拍，那士兵手上的大刀眨眼到了领头修士脸上。
江颂香捞起裙子，抬脚踹飞了守城士兵。
守城士兵一下子晕了过去。
江颂香收回脚：“脏了我的鞋。”
沈霏玉看那士兵身上的脚印：“”
疲倦的三人见此状况如临大敌。
“八目蝶竟还有力量！”
“大家不要跟笼内牲口对视，它会蛊惑你！”
两个修士熟练分工，一人安慰受惊的群众，一人跟警惕起来的士兵交涉。
薛妗对江颂香拱手：“多谢道友仗义出手，在下回月仙门薛妗。”
江颂香：“小事一桩。”
江颂香离得最近，第一刀吓了一跳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沈霏玉扯了她衣袖一下。
薛妗看见她的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道友，我是不是与你见过面？”
江颂香：“我是江颂香。”
“江，江师姐？！”薛妗出见鬼的表情，在她印象里，江颂香可是从未下山的人，她意识到表情不妥，低下头，“江师姐抱歉，失礼了。”
江颂香哼了声。
薛妗听到同伴在叫她，又告罪一声离开了。
江颂香眼珠一转，叫着沈霏玉一起跟了上去。
她想凑近点看那照妖镜下的妖怪什么模样。
薛妗三人推着车经城门下，照妖镜忽的绽放出一抹金光。
车上的少女惊叫一声，变成一只蒲扇大的丑陋肉蛾子，在笼中撞来撞去，不断撒下奇怪地液体，落在地上腐蚀一大片草地。
江颂香：“怎么长那么大？”根据记载，这东西不一般都是指甲盖大小？
薛妗长叹一口气：“因为它吃了很多人，血肉让它长大了不少。”
江颂香神情一凝。
她第一次直面这个世界作恶的妖怪。
想到妖怪食人的样子，江颂香恶心的饭都要吐了。
江颂香转头问薛妗：“你们怎么不杀了这东西？”
薛妗苦笑：“杀不了，八目肉蝶死后会产卵，寄生在人身上……我们牺牲了很多人，才抓到它。”
似是感觉无法挣脱这牢笼，笼中肉蝶嘴里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泣声。
”快，快捂住耳朵！”薛妗一惊，大喊道。
只是这提醒到底晚了。
听到这声音的人皆头晕眼花，城门下倒了一地的人。
定力低的不由自主朝着笼子走去，定力高的人强忍着头疼救人。
沈霏玉握住剑，预备抽剑杀掉肉蝶，江颂香误以为她也被吸引，伸出手，捂住了沈霏玉的耳朵。
温软柔荑盖住他的耳朵。
沈霏玉愣在原地，耳边传来江颂香凶巴巴地声音。
“你傻了不成？耳朵都不会捂一下？三岁小孩都知道遇到危险要躲开！”
薛妗及时用链子束缚住了八目蝶，八目蝶声音戛然而止。
被蛊惑到笼子前的人纷纷倒地。
八目蝶睁着大眼睛，怨恨的瞪着每一个人。
江颂香松开沈霏玉。
沈霏玉耳朵不知道是捂的，还是恼的，已经泛了一片桃花色。
而江颂香因为关注女主安危，忘记了自己，现在还有点被妖怪影响的后遗症。
守城士兵们纷纷聚拢起来，将不清醒的人拖远。
“道长们，这个东西太危险了，为了一城人的安全，我们不能接受它进城。”
薛妗也能够理解，心里再愁，也打起精神笑了一下。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尽快带着它离开的。”
江颂香指尖夹着一道雷符，恶狠狠道：“滚开，我电死这玩意儿。”
薛妗瞪大眼睛，拿起任务令牌，急急忙忙陈述：“回月仙门第六十七代弟子薛妗，禀告师门，风石城附近，食二百人八目肉蝶已擒获。”
令牌传来回应：“薛妗，你之前是不是汇报过一次？是又出意外了？要不要长老增援？”
薛妗：“不，不需要，这次”她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江颂香骂了一句什么，随后通天彻地的雷声响起。
一道耀眼光芒后，笼中的蝶妖惨叫都来不及，笼子里灰都不剩，更别提产卵了。
薛妗结结巴巴道：“现在，现在八目肉蝶，被回月仙门第六十七代弟子江颂香，正义执行，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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