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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146


招凝一眼逡巡四周,  没有感知到有其他人的气息。

        眼眸微阖,神识向外扩散出,这才察觉到这个地方并不是山洞,  而是在地底,上面是一栋荒废已久的小院。

        神识向外扩散,  临景城的凡俗百态尽显眼中。

        安睡的大多数人,漏夜做着织物的绣娘,  依旧笙歌的烟花之地,无趣重复打更的更夫,  悬梁刺股的读书人,  甚至还有鬼祟撬动房门的小贼,却没有察觉到任何修士或者与鬼胎蛊有关的可疑人。

        招凝微顿,在小贼撬动的房门后加持了一道无形屏障,神识探出临景城,  秦恪渊步伐无声地向城中走来,招凝神识在秦恪渊周身转了一圈,告知他此刻地点,  便继续向外扩散,直至神识探索极限,  依旧一无所获。

        收回神识,掠过那惊呼见鬼的小贼,  招凝沉神深思。

        既然神识无用,那只能得罪地上的尸体了。

        圆光回溯术施展,光晕一圈一圈荡开,  光影呈现当时情况。

        只见在祭坛上,  蜚之角悬空而放,  紫褐毫光从角上洒落,  像沙粒般洒下。

        招凝猜测的并没有错,祭坛凹槽之中确实放置了一方罗盘,罗盘很是古朴,承接着蜚之角产生的疫气。

        数个血点在疫气中成型,正是鬼胎蛊的雏形,甚至不到米粒大小。

        它们蠕动着钻进罗盘外围镂空的雕刻花纹中,好似瞬间就消失了,以肉眼无法看见。

        就在这时,视线的主人被从后踹倒。

        “求求你,放过我,我不想死,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我可以以天道起誓!”

        他跪地无止境地磕着响头,以致于视线中的来人,只能看见黑色的衣摆。

        “背叛者,死!”

        光影中出现一只手掌,直至覆盖大半视线,紧接着鲜血染红了光影画面。

        视线主人身亡那刻,僵硬仰倒,一点一点后倾,杀死他的人一寸一寸从下至上呈现。

        是一个头戴兜帽的黑袍人,但这种黑袍的样式却并非昆虚常见的,而招凝却似乎在哪里见过。

        古怪极了。

        这时,招凝转身,秦恪渊已经出现在入口处。

        两人默不作声,招凝摇了摇头。

        这里没有月诏人的线索。

        “那便直接问大岳国朝廷。”秦恪渊说道。

        既然禁军说月诏余孽在临景城附近,那这消息多半是临景城传去的。

        招凝淡笑,“看来我们要去拜访一下临景郡的刺史大人了。”

        天微微亮,他们却没有在临景城刺史府找到衙邸的主人。

        反而听见刺史府的女主人清晨摔杯砸盏,“叫那刘岽再不回来,日后就直接搬去那狐狸精住,让整个临景郡都知道,他刺史大人在乡下偷偷扣押了月诏余孽!”

        招凝微顿,看秦恪渊,秦恪渊向后巷微微示意。

        一栋小轿从刺史府后门出来,几个小厮低垂着头抬着小轿,旁边还有一个身穿管家服饰的中年男子,小声地呵斥着他们步伐快些。

        小轿中并没有人。

        四个抬轿轿夫刚走了几步,忽然定在原地不动了,中年男子还以为他们偷懒,提声大骂了几句,却仍然没有动作,吓得他心头一颤,伸出手指在轿夫身上点了点,他们竟然也没有一点反应了。

        他吓得向后缩,不知怎么忽然有一丝感觉,猛地一回头,却对上一双澄澈的眸子,但紧跟着那眸子就像是望不尽的黑洞,他的思绪当下就转不动了。

        耳边传来一声问话,“你们刺史大人在哪里?”

        他的思绪随着问话而动,嘴巴不自觉地出声,“在东郊红梅庄。”

        话音刚落,他一激灵,整个人猛地扑摔在地上。

        轿夫也瞬间解了禁锢,大家一醒神,手上不稳,轿子直接砸在地上。

        却也不管轿子了,左右看着,颤巍巍地询问,“刚……刚才怎么了……”

        “好……好像鬼上身了,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又有人说,“管家呢,被……被抓走了吗?”

        他们这才察觉扑地的人。

        “管家,你……你还好吧?”轿夫试探的问着。

        管家猛地从地上跃起,紧张地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一个女声……很幽远……”

        这话一处,轿夫理都不理他了,直接撂摊子跑路了。

        管家也想跑路,但又顾及到主家老爷,身为刘刺史心腹,他察觉到可能刘刺史将不妙,反身往另一处城门跑去。

        他得去给刘刺史帮救兵。

        东郊红梅庄,藏在数十亩红梅林中央,正值仲秋,红梅有叶无花,却衬得红梅庄琉璃瓦格外夺目和华丽。

        小院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不请自来的人。

        招凝和秦恪渊刚找到刺史所在的位置,便听到房间里令人面红耳赤的□□声。

        招凝不适地撇过脸去。

        秦恪渊微顿,指尖微动,房间里的声音忽然没有了。

        正当他们想要将刺史从房间里拖出来的时候,忽而听到了跌撞的脚步声。

        一个少年从外院奔走进来,他的身形非常的瘦小,整个人狼狈至极,身上衣服满是被鞭子鞭笞开的痕迹,隐隐还沾着血。

        这少年哭着冲出来,“姐!你这个淫贼放开我姐姐啊!”

        招凝和秦恪渊隐在阴影中。

        但收敛还没有冲到房门口,追逐他的护卫就已经追上来。

        几个护卫将少年狠狠地压在地上,脸皮贴着粗糙的地面,瞬间划开了模糊的血口子。

        庄园管家压着声音怒斥着,“你这小王八犊子,敢坏刺史大人的好事。告诉你,你们这群月诏余孽能被刺史大人看中是好事,否则你们现在就在断头台上!”

        “你才是余孽,我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们月诏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数十人,还要被你们拖出来顶罪。”少年嘶吼着,声音越来越大。

        庄宅管家喵了一眼没有声响的房间,疑惑之际更多地是惶恐。

        “还不赶紧捂住他嘴巴,若是吵到大人,你们脑袋都被想要了!”

        “放开我,姐!姐!唔——唔——”

        少年的声音被压住,他只得拼命地挣扎着,即便知道这般做并没有丝毫的作用。

        招凝传音身边的人,“师叔,这其中似乎还有隐情,瞧着少年的话并不像作假。”

        秦恪渊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指尖灵光再一闪过。

        就听庄宅管家突然尖声说道,“就让你们顶罪怎么了!你们这群余孽,当初没灭了你们全族,是国主的软弱。如今大人想利用你们,不过是一并绝了后患!”

        这话一串倒豆子出来,连几个压人的护卫都惊讶不已,庄宅管家惊得捂住嘴巴,他怎么什么都说出来了。

        房间里忽而传来轰然巨响,床榻轰然碎了,一时间房里的禁锢也被破了。

        片刻后,衣衫不整、袒胸露乳、肥胖油腻的中年男子从里面冲了出来,手上拿着剑,那姿势一看便不会使剑。

        招凝撇开眼,不想脏了自己的眼睛。

        “谁!谁作弄本爷!”

        庄宅管家惊吓地以为自己吵醒了大人,砰得跪在地上,告罪求饶,还不忘把事推倒少年身上。

        “大人饶命,不是我,是……是这个小兔崽子,他跑了出来,还胡言乱语,辱骂大人。”

        刘刺史拖着长裳,一脚踹开庄宅管家。

        他用剑指着少年,“是不是你这家伙暗算爷!”

        少年极度有骨气,即便是被剑指着,他丝毫不慌,朝他吐出一口唾沫。

        “你这王八蛋的,迟早会被人暗算致死!”

        “好你个小兔崽子。”被少年这般骂道,刺史心中更加气了,操起剑高高举起就要向少年身上刺去。

        可是剑刚举起半分,剑好像就卡在半空了,任凭他怎么动作,那剑就是动作不了。

        他心中大骇,“怎么回事!”

        旁边的小厮也惊呆了。

        “刘刺史。”阴影中忽而传来冰冷的声音。

        那声音好似要将人冰冻住,仅仅是声音就将刘刺史压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其他的小厮更是伏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可即便这般,这刘刺史还在嚎着,“什么人,竟敢在暗中作弄,不知道你刘大人是什么人吗!”

        几个护卫哪还顾得上压制少年,只留一人锁住少年,其余几个人围成一圈,持剑警惕地看着四周。

        但那声音还是平淡而冰冷的发问,“我问你,为何将罪孽压在月诏之人身上?!”

        刘刺史大惊,但他又极快的掩盖了下去,“你说什么,藏头露尾,出来,什么将罪孽压在月诏人身上,鬼胎蛊就是月招人弄的,那可是我们国主说的!”

        “你放屁。”少年大喊着,“三年前你们占据了我们月诏国,所有蛊虫都被你们拿了去,我们还有什么鬼胎蛊,而且现在的鬼胎蛊还是当年的鬼胎蛊吗,都是你们弄得,你们想要所有人死,你们和正阳观串通一气,你们想要名声,哈,真是可笑,天下人都相信正阳观代表仁义大道。”

        招凝和秦恪渊于暗中微微对视一眼,但也说不上太过诧异,许是许多事都有暗示了。

        “原来是你们。”招凝呢喃出声,她提声,“刘刺史,你草菅人命,就不怕深夜厉鬼来扰啊。这么多条人命,刘刺史总要背负一部分。”

        刘刺史听见还有一人,更感知到其中冰冷的杀意,一瞬间瞪大眼睛,拼命在想求生机会。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惊慌地从房间里冲出来。

        少年惊喜,大喊着,“姐,你没事吧!”

        可女孩没有回应,刘刺史竟然趁机就将女孩裹挟着,抽出一边护卫的剑架在少女的脖颈上。

        他惊恐的环视四周,“来呀,你们来呀,你们要敢杀我,我就先杀了她!”

        “不!姐!”少年一瞬间爆发出强力,冲了起来,但是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在下一刻就被其他护卫压了下去。

        刘刺史这种威胁在招凝和秦恪渊的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他们甚至可以现在就将刘刺史捏死,但是他们并没有这么做。

        刘刺史以为自己的动作隐秘,可是却不知在筑基期的神识中,他背后的小动作已经一清二楚的落在他们眼中。

        他在撕扯一张感应符,此符箓不过是一张极其基础的灵符,一旦符纸撕开,画符的人就能感应到这边的情况。

        寻求帮手吗?

        对刘刺史来说,正阳观的人是神仙,一定能将他救于水火之中。

        但对于招凝和秦恪渊,这般做倒是省了不少事情,他们乐于稍等一会儿。

        感应符被撕开不到半盏茶的时间,招凝的神识中便察觉到有人的逼近。

        招凝眉头微微一条,神识一动,灵光成刃,筑基境的随意一招,对于其下境界几乎都是致命的威胁。

        但那几个黑袍人再被光刃触及的一刹那,身上竟然升腾起紫色的火焰。

        招凝呼吸一滞,这是……

        地上一颗小石子就凭空飞起,穿入紫焰屏障,直接砸在他们胸口。

        “道长,救……”

        姚刺史的求救声还没喊完,这几人就已经狼狈的落在地上。

        刘刺史此刻忽而察觉到危机,他的剑直接压下,却不想剑又像刚才一般被卡在原地。

        紧接着他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动不了了。

        女孩惊诧一瞬后,哪还多想,瞬间挣脱了刘刺史的钳制,而少年也在挣脱束缚,一把抱住少女,一眼看着院中的所有人皆被定住的模样,惊恐至极,逃命似的奔走了。

        刘刺史的目光甚至还追在那少女的身后。

        紧接着他就被甩飞了出去,所有人都晕厥了过去,只有正阳观那几个黑袍人紧张地撑在地上,四处探看。

        招凝和秦恪渊从阴影中走出来。

        其中一黑袍人呵道,“你们是什么人?!”

        三人比永丰城的道人修为高,差不多在练气六七层。

        秦恪渊盯着地上三人,“紫焰宗的人。”

        招凝微怔,看这几人的黑袍样式,陡而想到几年前同明珞她们穿过灵雾森林做任务,后来撞见几个图谋不轨的紫焰宗弟子,他们正是这般穿着。

        招凝走近,“你们将蜚之角拿到哪里去了!交出来!”

        他们眼神一动,“我……我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却听秦恪渊说道,“你们不说,但你们的记忆却不会说谎。”

        两人已经没有心情同他们废话。

        在几人惊恐的目光中,搜魂术施展开,术法灵光刺入他们的地魂中,紫焰宗的人失去意识,只剩下地魂中的记忆逐一呈现。

        招凝看到了很多事情。

        在前几年琐碎的记忆中,她偶然抓到一个片段。

        “田师叔他们当真去了昆虚修真界?”

        “那是当然,昊阳上人墓中之物必须拿回来,否则天下大乱,我们死无数次都担不起。”

        “……”

        招凝微微一顿,“秦师叔,之前是不是出现过一次昊阳墓出世?”

        秦恪渊微顿,见招凝主动提起这事,他并没有藏着,“确实有此事,不过已经过去了数百年了,那还是昊阳上人刚死去的百年,有人找到了昊阳墓,从墓中拿去了不少珍宝,当然整个昆虚也知道了昊阳墓中还藏着更多的东西。”

        招凝微微一顿,她忽而问起一句,“那魔种是不是也在昊阳墓中。”

        秦恪渊诧异,他看向招凝,“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这三年来,招凝极少提及昆虚这件事,实在是当年的惨状让人不敢回想,甚至于想要逃避,秦恪渊也不会主动提及。

        招凝便说,“这三年,我一直在想叶紫莹到底从哪里拿到的魔种,在灵雾森林魔化之时之前,她还是心思纯粹的人,甚至在身边所有师兄弟都被魔化,都被激的性情大变的时候,她仍然没有受到半点影响,我便知道这魔种在那时必不再她的身上,那只有在她从封灵窟出去之后,同落霞宗苏茂彦在一起时找到的魔种。”

        招凝说话时没有多少表情,好似当真从当年的阴影中挣扎了出来。

        她说道,“直到刚才看见紫焰宗的记忆时,我才将一切串起来。”

        “那时我便奇怪,紫焰宗的人为何从炎州千里迢迢到我们昆虚来,后来得师叔提醒说这几人必有谋划,我起初以为他们是在搜寻昊阳令,但我发现却不是的,如果他们依着昊阳令的线索,再去乾元真人坐化之地后,必还要派人去找贾锐,毕竟他那极品炼制法,熟悉昊阳上人的人总所周知。”

        “所以他们的重点就在乾元真人坐化之地,那地方明明是妖猴用自己毕生精血封印起来,却被他们强行破坏,而叶紫莹还诡异的出现在哪里。怎么想也怎么觉得不对。”

        招凝看秦恪渊,“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拿到魔种了。”

        院中忽而变得安静下来,秦恪渊叹道,“你知道是谁告诉我魔种在叶紫莹哪里吗?”

        招凝认真看着他,然后说出了一个名字,“苏茂彦。”

        “对。”秦恪渊点头,说起之前的事情。

        秦恪渊找到苏茂彦的时候,他已经完全救不起来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濒死之际,苏茂彦让秦恪渊对他搜魂。苏茂彦的记忆里有很多同叶紫莹相处的画面,温馨而甜蜜的,但随着叶紫莹进入落霞宗后,短短三个月的时间,落霞宗的人尽数变得浮躁,暗地里出现了很多宗门弟子斗殴伤亡之事,那时候苏茂彦就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落霞宗本以为当时是弟子之前常年没有历练,导致心境不稳,于是便与玉华宗联系,共同开展宗门间小比,一起去灵矿区历练,后来发生人魔之乱,他们便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人魔上去了。

        这同招凝的经历不谋而和,只是招凝中间间断了一年,反而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他们与玉华宗关系越来越密切,玉华宗的情况也同落霞宗一般变得有些奇怪。

        苏茂彦开始渐渐思考问题的原因到底在哪里,却不想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找到真相,而真相却是每日与他同寝同睡的人。

        苏茂彦崩溃,但是受魔种影响,他并没有直接将此事揭露出去,反而想要自己处理这件事。

        那天晚上,他同叶紫莹争吵的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苏茂彦强力将叶紫莹带到了玉华宗的禁地,苏茂彦知道玉华宗禁地下面有一处镇魂石,可以用于镇压魔种,他要强行带着叶紫莹去那里,将叶紫莹封印。

        却不想玉华宗的云蔚真人之前为了救自己的爱徒毕玲燕,将镇魂石用于毕玲燕的神魂融合。

        所以等苏茂彦强行取了镇魂石,反而解除了毕玲燕的封印,同时也惊动了玉华宗的人。

        而叶紫莹就在这个时候哭着将剑刺入了苏茂彦的心脏。

        在云蔚真人抵达时,叶紫莹惊慌失措的假装是有人杀手刺杀,苏茂彦是为了救她而受伤。

        当时云蔚真人已经被爱徒封印解除气得没什么理智了,在将叶紫莹达成重伤之后,带着封印后仍然不醒的爱徒离开,同时玉华宗其他人扣起了叶紫莹,同时也顺带着医治了苏茂彦。

        招凝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过程,她异常的诧异,听着甚至有几分颤抖。

        她不由得想,如果没有叶紫莹,魔种是不是还会再出事。

        招凝呢喃着,“这就是劫吗?”

        秦恪渊抬手按在她头上,轻轻揉了揉,“或许是吧。不过这一切我们并没有完全输。”

        招凝抬头,秦恪渊安慰她,“能被魔种轻易入侵神魂的,心性不坚,在修行之路上迟早会出事的。如今昆虚剩下的人,都是心性坚定之辈,或许……”

        “或许这就是师叔所说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招凝想起红树小院的残局,终于想通了当时秦恪渊到底在筹划什么。

        收拾心绪,看那记忆继续游走。

        招凝再次看到余泽的身影,竟然和这几人交谈甚欢快。

        他们将罗盘放在盒中,郑重其事地交给余泽,告诉余泽这是至宝,不能用丢,一定要随身带着。

        余泽更是听话的连连感谢。

        招凝猛地散了收魂术。

        招凝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秦恪渊,“永丰城的关键竟然余泽身上。”

        她看见这群人给了余泽一颗解毒丹,还说着,“管它有没有,他是死是活都是棋子,都能排得上用场。”

        招凝没想到这群人竟然这般恶毒至极。

        “师叔,看来我们要先去一趟永丰城了。”

        这事不能拖延,必须先要将罗盘中的疫气消散了。

        他们没有直接离开,院子中还有许多禁锢的其他人。

        秦恪渊问招凝,“你觉得该如何做。”

        “我们可不好跟凡俗人扯上因果,况且这般直接死了可对他来说太容易了。”

        秦恪渊淡淡一笑,看向这几人,手中一指,他们关于这一段时间的记忆全部被抹去,紧接着刘刺史忽而消失在院中。

        在集市中,狼狈的刘刺史忽而出现,他疯癫的大喊着,“我是罪人,我□□了好些民女,我私吞了朝廷的银两,我还和正阳观狼狈为奸,准备制造一场瘟疫,让自己创造些功绩!”

        只这一番话将周遭所有的百姓的听得气急上头,根本没有想过这刘刺史竟然恶心到这般程度。

        眼看着刘刺史身边没有任何护卫保护,不知道是谁扔了一片烂菜叶,紧接着无数的烂菜叶臭鸡蛋砸向了刘刺史,骚乱在继续,有人踹了一脚刘刺史,越来越多地人加入到暴打狠揍之中。

        直到骚乱终于引起城中其他的官员的注意,好不容易把刘刺史揪出来,他已经奄奄一息。

        可这样并没有结束,等待他的将是大岳国最严厉的审判。

        招凝和秦恪渊抵达永丰城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辰时,姚焕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他带着郡府中的官员前去正阳观拜会,正阳观接待的是那日传道的道人,而余泽作为其中弟子招待着他。

        他们正在商议着关于解决鬼胎蛊隐患的事。

        招凝和秦恪渊便突然出现在院中。

        有官员惊愕起身,指着他们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擅闯此地,来人啊,赶紧把他们赶出去。”

        在周围官兵要行动的时刻,“慢着!”

        忽而同时两人响起。

        只见姚刺史和余泽不约而同从自己位置站起来,而后奔向外间,恭恭敬敬地行礼。

        “恩人,你们怎么在这里,那日宴会,姚某可是等了很久。”

        余泽亦说,“两位仙……前辈,可是出了什么事。”

        招凝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确实出了事情,而且事情和你有关。”

        “我?!”余泽惊愕万分。

        周围还有一群人看着,几个道人也走了过来,分观观主就是那位传道道人厉问,“你们是什么人。”

        “不。”余泽赶紧阻止他们,“何丘观主,这两位是……”他手指指了指天,意思是仙人。

        何丘观主一震,能让他连修为都看不出来的仙人,那是……那是……

        何丘观主,连带着几个道人,当下就软了腿,直接跪在了地上,“仙师恕罪,仙师恕罪。”

        姚刺史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这……”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了。

        “余泽,你从临静府正阳观分观得到的寻灵罗盘呢?”

        姚刺史听说过这寻灵罗盘的名声,据闻是临景城正阳观分观的镇观之宝。

        他自知事关重大,连忙招呼着院中其他人,让他们先行离去。

        在这般气氛中,那群跟着来的人溜得极其之快。

        余泽有些茫然,却还是说道,“那……罗盘……碎了。就在那日风语山上,不知为何山上忽然大风起,甚是可怕,压力倍增,直接将罗盘震碎了。”

        招凝和秦恪渊对视一眼,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罗盘竟然被招凝的筑基异象震碎了。

        一时间忽然有种阴差阳错的无奈感。

        余泽见两人没有回答他,他小心翼翼地出声,“两位仙师,可是这罗盘有什么问题。”

        招凝盯着他,眼里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同情。

        “那罗盘就鬼胎蛊的蛊床。”

        明明没有多少起伏的声音,却惊得余泽直接瘫软在地。

        “蛊……蛊床?”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心中一个无比恐怖的猜测呼之欲出,他绝望地看向招凝,“难道那个鬼胎蛊就是被我带到祖宅的吗?”

        招凝和秦恪渊没有回答,但这般默认的态度几乎击溃了余泽心底最后一丝防线。

        他跪在地上大哭,“是我的错,哈哈,竟然是这样。”

        招凝又看向姚刺史,“若是我说的没有错的话,姚刺史从京城来上任,是路过临景城的吧。”

        不需要姚刺史回答,他的脸色已经说明了一切。

        余泽痛哭着,他差点将整个家族的人给毁了,“为什么,怎么会是他们?”

        他好像想到什么,猛然扑向何丘观主,他揪住何丘的前领,明明何丘已经练气二层的修为了,却在他这般爆发下,竟然无法躲避。

        “为什么会是正阳观,为什么要选择我啊!”余泽大吼着,“我从年前加入正阳观中,我只想得长生之机缘,为什么你们连江湖骗子都不如,要将整个大岳国的水搅乱。”

        “为什么啊,难道三年前那场鬼胎蛊的瘟疫大乱,也是你们正阳观的弄得,你们是不是想占据大岳国,那为什么国主三邀四请做国师,你们却扭扭捏捏!”

        “你问我,我又问谁?!”在余泽一连串的质问下,何丘反怒道,“我也不过是一个机缘得到昆虚仙师点化的散修,我在大岳国等了三年,等昆虚仙师带我回宗门,却至今没有身影,我无奈才加入到正阳观中,我怎么会知道正阳观的蝇营狗苟。”

        他许多话其实都藏了起来,他根本就不在意正阳观,他贪得不过是正阳观的一些丹药灵石的报酬罢了,虽然很少但是总比他一人在凡俗之地艰难修行来的强。

        “你真的不是跟他们一伙的?!”余泽逼视着他。

        “怎么?还想我拿出什么证明来不成,我告诉你,我不过就这条命罢了!”

        “余泽。”招凝忽而叫住了余泽。

        “不需要你的命!”招凝知道何丘的气话不过是因为他们站在眼前,压迫力让何丘根本不敢反抗,“且将你的灵力术法施展出来。”

        何丘虽不懂招凝为何这般说,但语气有缓和就说明有回旋的余地,刚才那股视死如归的气魄瞬间收敛了,谁都不想死。

        他打出一招,灵光在他手掌间流动。

        是极为浅淡而浑浊的灵光,甚至不用去辨认他们灵光中是否含有紫焰,这样的灵光换做任何一个宗门弟子都不可能有,过于浑浊杂乱了,是不可能晋升到筑基的。

        何丘打出一招后,便收势低头站着,好像是在等待招凝的审判,却不想这时一个指长的玉瓶飞到了他的手中。

        他错愕的抬头,却见招凝声音平静的说着,“看在你传道却并未愚弄世人的份上,这是一枚清灵丹,可以减少你灵光中的杂质。”

        何丘震惊地看向招凝,随之意识到这是天大的机缘,这一次跪下叩首变得尤为尊敬,却是发自内心的。

        姚刺史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虽然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处置,但是也知道了招凝和秦恪渊非同一般的地位。

        他叉手恭敬作礼,“两位仙师,不知现下我们该如何操作。”

        “既然罗盘被毁了,幼蛊离开蛊床自然会死去,除非寄生在人身上。”招凝皱着眉,“前几日,风语山却是上去了不少人。”

        “接下来就需要姚刺史去风语山附近搜寻了。”鬼胎蛊最快爆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仙师放心,我立刻调动郡府军队前往搜查。不知使用您上次留下的粉末可依旧可行。”

        “自然是可以的。”

        姚刺史略略放心,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句,“若是这被寄生的鬼胎蛊的的人数颇多……”

        他本还想找招凝要更多的“仙粉”,这是余泽忽而呢喃道,“那我……我为什么没有出事?”

        姚刺史皱着眉,“你是在质疑仙师。”

        “不不不。”余泽连忙摇头,“我并非那意思,毕竟我是最直接接触到鬼胎蛊的,按理说我必是第一个被蛊虫寄生的,对了,临景城正阳观分观的那群人给了我一颗解毒丹,原是解我当时身上的鸠毒,莫非是解毒丹也有治疗的功效。”

        他猛地蹿起身,“我这就把观中所有的解毒丹拿来!”

        但是他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叫住了。

        他惊讶的看着喊住他的招凝,他也恭顺地拱手听到。

        “解毒丹并没有用。”招凝冷酷地说出真相,“他们是骗你的。”

        “你没有出事,是因为你自己,你自身血脉特殊。”

        招凝看着他,“在你祖宅的时候我便发现了,你们宅中并非所有人都出事了,有一小部分还是正常的。”

        她手一展开,是一小瓶子,瓶子中有一个黄豆大小扭动的蛊虫。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恐惧的向后退了半步。

        招凝却对余泽说,“且滴入一滴血。”

        余泽迟疑着,但是招凝的话他不敢不听,划开指尖,一滴血滴入瓶中。

        血滴与蛊虫接触的刹那,那蛊虫便在疯狂的扭动。

        然后肉眼可见的化作一滩污水。

        “余道长,你……”

        姚刺史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招凝平静说道,“我和兄长解决鬼胎蛊之乱方法终究是有限的,真正彻底解决并防止再生祸端,只有你。”

        余泽看着招凝,目光从骇然到震惊再到坚定。

        随后重重跪在地上,“我向两位仙长发誓,我余泽在大岳国的一日,就绝不会让鬼胎蛊之乱再度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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