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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黑色的雪


  在今年冬天第一场大雪停了的时候,老段才想起来距离任宇强突然消失已经过去十三天了。
  那天任宇强只来得及给他留了一句微信说回老家有急事,一直到今天,老段再没有任宇强的一丁点消息。
  老段破天荒地头一次去了任宇强租住的地下室找他,只见房门紧锁,问了问他的邻居,没人知道他的下落,甚至很多是新搬来的人,根本就不认识任宇强。
  老段佝偻着身体,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吞吞走出了地下室,地下室里昏暗,他刚一走出大门,眼睛有点不适应,他就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
  老段抬头看看天,小声的嘟囔道:“眼看第二场雪就要下了,你个臭小子到底回北京了没有。什么事都不让我管不让我问,你起码得让我知道你是死还是活吧。”
  老段眯着眼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吃晚饭的点,他想起来前两天卖早餐的老徐与他定下的喝酒之约,干脆也不回诊所了,一步一晃地步行去找老徐。
  老段穿着厚厚的羽绒裤,行动就没有那么灵便,看起来十分笨拙,他现在自言自语的习惯越来越严重了,一直在唠叨,“没良心啊,你这人让人不放心……”
  老徐家的老婆子给他们炒了几个下酒菜以后就找理由躲了出去,说是闻不了酒味。老段一个人嘿嘿笑着,他知道老徐是个酒葫芦,每次不喝到烂醉如泥是绝不罢休的,他家老太婆因为他经常撒酒疯这个事,从年轻时就开始跟他打了一辈子的架,也没见他把这个坏毛病改了。
  老段今晚有心事,没吃几口肉,酒倒是喝了不少,一会儿功夫就面红耳赤,整张脸都红透了。
  老徐没见老段喝的这么猛过,关切地问道:“老段,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要命不要啦?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喝酒讲究个尽兴,你看看你那张老脸,拉得比驴脸还长,我都懒得说你。”
  老段憨笑起来,大着舌头说道:“去你娘的腿,你只比我小两岁,还敢说我岁数大?咋的,难道你还是个小年轻?哼!”
  老徐夹起一粒花生米,准确无误的丢进嘴里,“我要是再年轻三十岁,不!再年轻二十岁,我就把我家那口子给休了!成天管东管西的,累不累啊她,最主要的是,她管着不让我喝酒!不喝酒,人活着还有什么劲儿?”
  老段有丝黯然地说道:“你啊,不知足,还有一个人肯管你,这就不错了,我现在就是躺到大街上也没人管咯。”
  老徐凑过去问道:“你又嘟囔什么呢,你倒是大点声,让我也听听。”
  老段烦恼地摆摆手再不开腔了,往嘴里倒了一杯酒后,沉默地站起来,拔脚就走出了老徐的家门。
  老徐大声的“唉唉”喊老段了两声,老段没有回应也没有转身,踉踉跄跄的走远了。
  老段走在大雪纷飞里,浑身被酒烫的火热,身体暖和了,心却没暖和过来,他望着大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不知道怎么了,他有点想流泪。
  老段情绪低沉地走到了诊所那条路的拐角处,想着赶紧回去蒙上被子睡上一觉,什么都会好了。
  老段抬眼往诊所门口看去,看见了他刚才还心心念念唠叨着的任宇强,只见他宛如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低着头蹲坐在他的门口。
  任宇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黑色的短款羽绒服,黑色的长裤,连他身上落满的雪花看上去也像是黑色的。
  老段惊喜万状的奔过去,脚下打滑也顾不得了,他半蹲在任宇强身前,两手不停地掸去任宇强身上的雪花。直到此时,老段才看清任宇强的左臂上那一截黑纱。
  老段憋了这么久的眼泪没忍住,他颤抖的手去拍任宇强的肩膀,“强子,你老爹,他……”
  任宇强抬起头,一双干涸的眼睛没有情绪的看着老段。
  老段觉得任宇强又瘦了很多,自从他老爹查出癌症以后,任宇强就一直不停在消瘦,如今看起来简直光剩下个骨头架子了。
  任宇强的眼神比寒风还冰冷,比这满天大雪还刺骨,眼睛里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温度,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老段。
  老段摇晃着任宇强,“你这么瘆人的看着我干什么,你有话就说,你想哭就哭一哭!”
  任宇强一把撕下左臂上的黑纱,没有半点敬意没有半点留恋的揉一揉,随手扔到了墙角。
  老段惊讶的看着任宇强的举动,任宇强忽然无比凄惨的笑了起来,自从那天他跟田欣莲分开以后,老段就再没见任宇强笑过,如今这一笑,笑的老段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任宇强渐渐止住了哂笑,看了看老段喝酒以后的那张红脸,平静地说:“老段,那天我得了消息就买票赶到家时,没见到我老爹最后一面,我家亲戚已经安顿好了他的尸身,他就躺在大屋中央,头朝外,死不瞑目的等着我回去。老段,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老段摇摇头,任宇强自顾自说下去,“他不是死于癌症,他喝农药自杀的。你知道在我们老家种地,家家户户家里都备有一瓶农药打虫子用,我爸平时把农药埋在家门外的菜地里,他那天喝的就是菜地里那瓶农药。我听亲戚说那天下午他特意穿的整整齐齐,喝下了足足半瓶农药,怕没人发现他,他就把大门全部敞开。等邻居看到他的时候,他就躺在大门里面的地上,死相惨烈,身体早就僵硬了。”
  任宇强一滴眼泪都没掉,老段吧嗒吧嗒的眼泪都止不住,“唉,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了呢。”
  任宇强的声音空洞低沉,似乎有鲜血从他的心里汩汩流出,而他已经不知道痛了,“我听表妹说我爸的手术并不成功,只是让他更加受罪,他后来几乎整晚整晚的咳血,根本睡不成觉了。他受了这么大的罪,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只说按时吃着药,一切都好着呢。他死前一句话都没留给我,那么突然的就走了。他在自杀前一天曾经对我表妹提过一句,说他已经拖累我太多,往后不能再拖累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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