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错
江雨岸还是来考试了。
只是一考完就不见他的身影。
白依楠托着昏沉沉的脑袋，不停地流鼻涕，她又不敢动静太大打扰别人，难受得要死。好不容易考完她还要尽快回去接热水吃药。
回到座位上把东西一放，拿起保温杯转身向饮水器走去。
刚一拿到，手一沉——有水。
打开一看，热的。
她乖乖坐下把药吃了，感觉好受不少。
白妈又来送饭，这次带上了尔彧的份。
眼看着妈妈犹豫再三要把话题往不该有的地方扯，白依楠踢了一下她的脚尖，眼神示意不要多说，白妈笑笑，还是心里不舒服。
反观尔彧吃得是坦坦荡荡，白妈问什么答什么，不想说的就不说。最后吃完一抹嘴：“谢谢舅妈，我吃好了先走。”
白依楠也放下筷子：“我也走了。”
白妈一脸无奈。
快步赶上尔彧，白依楠拉住她的胳膊跟她一起走，尔彧反挎住她，一路无言地走回了各自的教室。
下午的数学白依楠觉得并不难，做完心情不错。
晚上自习还没一会儿，江雨岸过来了，敲两下她的桌子，眼神示意她出去。她看向徐妍妍，后者下巴一抬，给她让位。
出去走到走廊尽头的窗前，他斜靠着墙双手揣进口袋，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暖黄灯光照映下的操场。
白依楠在窗前站定，等他开口。
“我这几年懒散惯了，能坚持一个多月按部就班上课还挺煎熬的。”
开场白挺真情实感。
“我有时候感觉时间很快，好像刚开学，刚跟你认识，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但有时候觉得时间也挺慢的，跟你挺熟的了，也才不到两个月。”
“我之前说，不想上学是因为觉得没意思，没目标，我感受不到学习带给我的乐趣，即使不学也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坏处。我一直挺讨厌我爸，但我从小到大活成这样，想干什么干什么，也还是因为他。”
她道：“其实我也想问，你之前取得那么多奖，那么突出，是为了得到他的关注和认可，后来做一些出格的事是不是也是想得到他的关注，认不认可无所谓了？”
“不是。不全是。”他微微摇头，“是因为我姐。她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不去想我妈，给我安排满了时间，我看得出来，我也知道她经常偷偷哭，所以我不能再让她失望。我本来以为她以我为骄傲就不会离开我，可是，”他似乎是嗤笑了一下，“她在觉得我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就离开了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跟她一起走呢？”
他看向她，眉眼宁静柔和。
“没有。我更不想离开我妈妈。她一直是一个孤独的人，我外公去世早，外婆一个人操持家业还要照顾他们几个孩子不容易，所以她一直都很听话，不让人操心，所以没有得到多少关心。后来她跟我爸结婚，正好是公司上升期，也没得到多少关注，有了我姐之后好一点。我妈还是想工作，不然不会隔了十一年才有了我。”
他低下头，看不清神色。
“可是我也没能为她带来什么。她去世之前我们已经有将近一年没见面了，她去世之后我也没见过。”
“我觉得你挺像她的。”她说，“在家里特别懂事，但是其实特别想要被关心。你怪你爸爸不也是因为你爱他吗？”
他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你说话真直接。”
“没事，你哭了我不会笑话。”
他还是低着头，只是笑了，偏过头看着她说：“谢谢你能出来。”
她双手背在后面，无意识地咬嘴唇，最后说道：“不怪我了吧？你是不是挺想我关心你的？”
他眉毛一挑。
“你想隐藏一下情绪不挺简单的吗，还非得让人看出来。知道你很缺爱啦。”
他伸手捏她的脸：“你挺聪明啊。知道我心情不好还不来关心一下我，一定得让我来找你吗？”
她也没躲，任由他捏：“你不说我哪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需要我啊？万一是我自作多情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特别容易想多。”
他放过了她的脸，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几通。
“就知道你最没良心了。”
白依楠知道现在的他是消化完坏情绪之后的他，不然他不会出来的，甚至昨天晚上都不会回她的消息。
既然他想过去，就让它过去吧。
“你进去吗？”
这么久，她也该回去了。
他摇头，抬手说了声再见。
她回一句，然后转身离开。一路上没有回头，直到进门的时候余光瞟了一眼，他刚好转身离开。
她回来走到座位前，徐妍妍没有抬头，直接给她让了位，她坐下后也没有任何的表示，白依楠也没多做言行。
这周围一圈的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起这件事。
没过多久一张小纸条传到她这里，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你们刚刚干什么去了？
她拿着纸条环视一圈，发现某位女生双手合十求她回应，就是平时上课接话特别积极的那个。
白依楠直接撕掉扔进了自己的小垃圾袋。
徐妍妍也跟着她看向那个人，又看到她面无表情地撕纸，肯定是猜到了，翻了个白眼。
“白痴。”
这次月考是不换座位的，留到期中考。
但是月考之后看电影是班里的传统，影片由老杨亲自挑选，没得商量。
老杨很少选择大热的，一个是大家基本上都看过，另一个是，老杨本人一直不喜欢那些商业电影，觉得没意思，除了一些比较好的喜剧片看一乐。他一直都喜欢一二十年前的电影，应该也是他年轻的时候喜欢的。
没什么事的晚自习江雨岸一般不会到，他的位置空缺。没过多久，一个身影活泼地出现在座位上，然后转过头双手扒着白依楠的桌沿下巴放在上面对着她眨眼睛。
徐妍妍双手抱胸往后靠在董鸢桌子上，听到后方一声简短的唏嘘。
白依楠目光始终定格在屏幕上，不做反应，秦玉含特别大力地将自己外套的下摆往腿上拽，椅子往墙根靠。
某位毫无知觉的小可爱终于捏着嗓子开口了：“小白，江雨岸同学去哪里了？怎么老是不来啊？你们那天晚上出去干什么了呀？”
白依楠从她嘴里吐出“小白”二字的时候就一肚子火气，那么亲密的昵称到了她那里跟叫狗一样。
她没说话。
张璟娅自顾自哼唧了一会儿，又开口说道：“大家都同学嘛，可是江雨岸同学跟我们都没有什么交流的，你是怎么让他跟你说话的呀？”
徐妍妍从包里掏出一个绿茶包，撕开放进了杯子里。
这位张璟娅同学，从开学那天就一直贯彻“要做最可爱的小仙女”方针，开口闭口“诶呀呀”“人家这嘛，人家那嘛”，说十个字五个语气词，进门只从前门进，小碎步抿嘴笑撩头发是常态，上去擦个黑板都要垫脚蹦蹦跳跳哎呀够不着，平常带头跟老师开玩笑的总是她，上课打岔的也老有她，那又怎么样呢，人家可爱呀。
平常大家心照不宣默默关爱弱智儿童，可抵不过人家还非常热心肠，不管熟不熟，上去一顿关心一顿亲昵。
还有，她的眼珠子基本上都是长在江雨岸身上的。
白依楠心想，小江同学要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小孩，还不得被她一天三顿蹭？
“他找他哥们儿去了，谁知道干啥。昨天晚上，他跟我说老感觉有人盯着他，导致他一进班就想吐。”
张璟娅呆了不到两秒，又说：“啊？他不是生病了？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他？”
“他病没病不知道，反正我有不能见茶的病。”她转头对着徐妍妍，“这茶是不是太浓了？”
徐妍妍搅了搅杯子：“确实。”
张璟娅还想开口，徐妍妍冷冷道：“上课乱篡位扣两分，讲话扣一分，打扰同学扣一分。”
白依楠十分明显地看到张璟娅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扯着口型说着什么，不情不愿地走了。就那一瞬间，她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面目狰狞”。
秦玉含打开窗户，又拿着窗台上浇花的喷水壶在江雨岸座位上狂喷，最后用纸巾擦干净。故意让周围一片的人都看见。
白依楠瞥了那边一眼，发现平时（被迫）跟张璟娅交流比较多的那几个人啥都没说，甚至嘴角含笑。
摸着良心，这种劣等的茶艺是个人都不喜欢。
关键茶本人还不觉，自我感觉良好。
徐妍妍在白依楠耳边说道：“秦玉含跟她一个寝室，早闹掰了。她一天天看别人抹脸用的比较好，就到处说，哎呀我本来想买更好的，可是我妈说我这个年纪皮肤正是最好的时候，不需要怎么保护。前两天买了只二百多的唇膏，显摆了一个多小时。”
“那她跟秦玉含又是怎么回事？”
“她的东西多，一直占秦玉含的地方，秦玉含也没说什么，她那天带她朋友回寝室，直接坐秦玉含床上还乱动她东西，本来串寝就是不允许的，秦玉含回去只是说那是她的东西她那个朋友就把东西一扔，说不碰就不碰，秦玉含当时就很生气，但是忍了，最过分的是她后来还跟别人说秦玉含小气，添油加醋不知道怎么说的，秦玉含跟她吵了一架，她反倒还成了受害人了。我听着就气死。”
白依楠简直无语至极，这时董鸢又插话：“而且她还喜欢江雨岸，我就住她隔壁，妈的天天听她一回去各个寝室乱窜明里暗里讲江雨岸，她还故意引导别人看他俩般不般配，我呸！还送到你门儿上了。”
此时云苒也加入了吐槽大军：“她不是跟方娉婷坐一起吗，那次她作业没做求方娉婷别记她名字，方娉婷没理，她转头就跟她朋友背地里骂她，不是说坏话，就是骂。你看她平时拉着方娉婷喊得那么亲，又搂又抱的，方娉婷烦死她了。”
一群人喜欢同一样事会不会团结不一定，但同时讨厌一个人却能无比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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