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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少年


  是的,陈倩怡。那个曾经的女神陈倩怡,她得了抑郁症。

  “我怎么不知道,真的?”杨八八觉得难以置信,“她可是天之骄女哎,怎么可能?”

  “我听她邻居,就是我们班方浩洋说,经常会听到陈倩怡家传来咚咚砸墙的声音,他一开始还纳闷呢,有一次他爸去阳台给花换水,看到对面阳台上,王老师在顶着陈倩怡的头往墙上撞。方浩洋爸爸赶紧喊了一声,然后去敲她们家的门,就没人开门了。”周程程说着倒吸一口冷气。

  “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林晓荷摇了摇头,她突然想起初中被王静堵在校门口的那次,只一次都有种窒息的感觉,那么陈倩怡这些年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她暴露在外表的光鲜亮丽和她背地里忍受的辛酸与无助,都让林晓荷觉得不寒而栗。

  “不行,我得先回趟家,陈倩怡她妈妈出事,我妈不可能不知道,我得去问问什么情况,晓荷,你也先回家缓缓,过几天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出去转转。”杨八八当机立断。

  “好,那你注意安全,程程你呢,还是继续在程姐那里打工?”林晓荷问周程程。

  “是的,再开学可就高二下学期了,高三很快就到了,我得想办法好好攒点钱了,高三可没那么多时间打工了。”周程程如梦初醒般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少女们都不再说话,她们握紧了彼此的手,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给彼此以力量……

  10天以后。

  林晓荷接到杨八八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做历史卷子。

  她打头第一句就是:“陈倩怡怎么样?”

  “唉,你先别管别人怎么样,我听我临县高中的朋友说,武凡涛暑假没有回家,他住在学校,给学校的餐厅打下手呢。”杨八八劈头就提起了武凡涛。

  “不是,你怎么又提他。”林晓荷一点也不想接她的话茬。

  “这样吧,听说临县开了地质公园,我们去玩玩吧,顺道去看看那小子,问问他情况。”杨八八又暴露了她八卦的本性。

  林晓荷沉默了一会儿,这次她没有反抗,安静的点了点头。

  去临县的班车要走半个小时,路上,杨八八把陈倩怡的事情和盘托出。

  陈倩怡自从进入高中之后,学习开始显出颓势,王静一直是一个很强势的母亲,家里什么都得听她的。从小,她对陈倩怡的教育就是,什么都得争第一,初中的学业简单,陈倩怡的成绩倒还尚可,在母亲的高压下,她产生了事事必完美的心理。而高中已经不等同于初中,无论从学业来讲,还是学生心理来讲,高压和完美主义只会让青春期的孩子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排解不爽快的话,会形成很厉害的心理问题。而且,王静的强势,最终导致丈夫和她分道扬镳,受不住打击的王静很快就病倒了,去医院检查的时候检查出了乳腺癌。

  “所以我说啊,如果家长只注重学习和特长,不注重我们的心理素质和对未来挫折的应对能力的话,以后的路会很难走的。”杨八八叹息道。

  “都一样,每个光鲜亮丽的背后,必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痛苦做底色。”林晓荷闭上眼睛休息,她想着:这么看来,一起成长起来的姑娘们,除了神秘兮兮的梁思雨,好像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

  班车停在了临县的汽车站,杨八八摇醒了装睡的林晓荷。

  她俩顺着马路一路问了过去,临县高中就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已经放假了,学校不让进。就在林晓荷准备放弃往地质公园方向走去的时候,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林晓荷!”

  她停住脚,慢慢的转过身去。

  眼前那个少年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还是那个高高大大,浓眉大眼的少年,只是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林晓荷不想走上前去,她站在离少年3米远的马路牙子上,静静的看着他。好像有无数的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对林晓荷来说,武凡涛更像是一个突然闯进生命里的不速之客。

  对于不速之客,她更希望他能早一点回到属于自己的轨道上去。

  武凡涛看林晓荷没有任何反应,就自顾自的走上前来,在他离林晓荷只有20米的时候,林晓荷开口了:“别再往前走了,我们谈谈。”

  学校前的冷饮店里。

  杨八八窝在角落里舔圣代,林晓荷和武凡涛坐在另一张桌子上。

  林晓荷一直没有开口,气氛有点尴尬。

  “这段时间,你过的怎么样?”武凡涛像一个老朋友一样问候,率先打破了尴尬。

  “挺好的,照常上课,下课,吃饭,睡觉,背书,刷题。没什么改变。”林晓荷淡淡的说。

  “你……你就一点都没有担心过我吗?”武凡涛压制住了自己有点激动的情绪,他的手微微的颤抖。

  “你让我怎么担心你呢?你做出那么出格的事情,让别人怎么说好。”林晓荷看到少年有点激动,动了点恻隐之心。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我为什么会那么做难道你心里一点都不清楚?”少年在嘴边的话呼之欲出。

  “好了,你不要说了,很多话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没有结果,反而会破坏原本的宁静。”林晓荷适时的制止了武凡涛,她平静的看着武凡涛的眼睛,她看到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只是她刻意的忽略了:“很多事情,不会如我们所愿,童年时代是,少年时代是,未来也会是。武凡涛,或许我知道你那么做的原因,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们谁都会做出很多不计后果的事情。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必须得去承担冲动带来的后果,我一直相信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可你做了一件几乎毁了你前程的事情,无论这件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和我有关也好,和我无关也罢,我想让你清楚一件事情,你做的事情,就必须去承担后果,无论这后果多么糟糕。”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你挺无情的。”武凡涛咧了咧嘴,鼻头有点酸,声音也哽咽了,“不过,今天我明白了,谁都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或许我们并不是命中注定的人吧,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一厢情愿。给你造成的困扰,非常抱歉。”

  “没必要觉得抱歉,我也不是完人,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不过幸好我们还年轻,悬崖勒马,还来得及。”林晓荷笑了笑,伸出了手。“我为我期中考试前的偏激言语跟你道歉,不过,这次来,除了解开我们之间的心结外,武凡涛。”林晓荷顿了顿,“我也是来跟你说再见的。”

  武凡涛愣住了。

  “说再见的……”

  一旁的杨八八听不下去了,她走过来扯了扯林晓荷的衣服,“哎,差不多得了。你说话也太早熟了吧,哪像一个16岁的女孩子。感觉你像武班长的班主任。”

  “噗嗤。”林晓荷笑了出来,“希望你有一个好的前程吧,我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们会再见面,那时候,我们放下彼此的成见,再好好聊聊。”林晓荷微笑的看着武凡涛。

  武凡涛回过神来,他如释重负的笑了,伸出了手。

  两只手握在一起轻轻的晃动,阳光斜洒下来,周围的一切都变的清晰起来,少年和少女各自背过身,不说抱歉,只道一句珍重与后会有期。

  再见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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