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别跑啦，你跑不过我的宝贝的。”身着异装的少年在他不远处喊着，颇具兴致的看着前面的热闹场面。
杜汝额前划过一道汗痕，脚下不敢停歇，只是拼命的跑着。
他的身后跟着一条翠色的小蛇，嘴里吐着蛇信子，正不断挪动着身躯追赶着他。
少年不紧不慢的跟在后头，很快就被甩下一大截，他也不急，将手里头的骨笛吹动，人耳却听不见发出的声音。
小蛇忽然加速，蛇头一缩一伸间，直直蹦到他身上，蛇身一缠狠狠的绞紧他的身子，杜汝瞬间被束缚在原地，感受着冰凉的蛇身爬上脖颈，吐出的蛇信子几乎要贴在他的脸上。
他体力已经透支，见着逃跑无门，干脆盘着腿坐下，身上的小蛇越绞越紧，血液流淌不畅而直逼面上，使得杜汝面色红涨。
少年得意极了，慢步走到杜汝面前。
“宝贝真乖。”异装少年摸了摸小蛇的脑袋，那条蛇也还亲密的蹭了蹭他的手。少年看着他一副快要窒息的模样，打了个响指，蛇身自发的松了劲儿，只是还不老实的鼓动着蛇尾在杜汝的脖子上待着。
少年俯下身子，对着他嘻嘻笑道：“这下你跑不了了吧。”
杜汝瞪了他一眼，心道奇怪，这人看上去不是来杀人的。语气不太好的问道“你为何要追杀我。”
“咦，你这人好生奇怪，小爷可从头到尾没说过要杀你啊。”说着他还徒有其事的耸了耸肩，恶劣的逗弄着在他身上的小蛇。
“那你为何一路追赶着我？”杜汝动了动有些麻痹的手，觉得被冒犯到的蛇当即往他面前张了张嘴，一副威胁示威的样子。
“我不过是想和你说几句话而已啊，谁能想到你跑得飞快，和见了仇家似的，害得小爷为了追你大费心思。”异装少年拍了拍小蛇，怕自己的宝贝把人给咬死了。
“你刚一上来，便是往我身上扔了一条蛇，我能不跑吗？”
“这是我宝贝在和你打招呼呢。”少年咯咯的笑了，“别生气啊，等会儿小爷补偿你怎么样，不过你要回答小爷一个问题，不然我家宝贝也不会让你走的。”小蛇也应和着吐了吐舌头。
“说吧，你有什么问题。”杜汝一边和他说话，一边拼命调动着体内真气的恢复，这少年似乎跑不过他，若是等会再生什么变故，能有一点逃跑的机会是一点。
“你们……额不对，我们皇帝去哪里了？”
杜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我国人？”
“啊不不不我是，只不过我家住在深山老林里头，我是来寻亲的。”少年掩饰的说道。
“皇帝早在一月前就已经浩荡出巡来啊。”
少年面带吃惊，随后又转变为狰狞，“出巡？一个狗……一个大权都不在手里头的皇帝他还出巡？他怎么不干脆退位啊。”
杜汝身上的小蛇也“嘶嘶嘶”的出声，似乎在附和着他。
这不尊重的语气，一般人听了估计也是吓破了胆，只是杜汝自小就对官场皇权没什么概念，更别说惧意，“让他下来。”杜汝道。回答完他的问题，杜汝便不想管这少年的琐事，耽搁的时间不少了，他还要回去练功呢。
“等等，你再告诉我，你们皇帝出巡到哪里了。”
杜汝学着他耸了耸肩，看着一副有些痞气的样子：“那是第二个问题了。”
碰壁的少年这才想起来自己只让他回答一个问题，面容抽了抽，气鼓鼓的看着他，却又拉不下脸来：“你！”
杜汝好笑的看着他，体内的真气此时也已经恢复近半了，这不知道谁家跑出来的小孩，似乎要发脾气了。
小蛇察觉到主人的心情，蛇尾晃动的更厉害了一些，呈着进攻的姿态随时准备着将对方绞杀掉。
“喏，这个给你。”少年本要发作，被自己强行压制了下来。他神色憋屈，从怀里捣鼓了半天，掏出一条虫子丢在杜汝的身上。
与此同时小蛇也忽然改了方向，直接跃到了他主人的肩上，完全看不出刚才充满攻击性的模样，而是乖巧的环成一条。
杜汝惊的跳了起来，谁家孩子身上带着虫子和蛇啊！
好在这虫子体格小，只是乖巧的趴在他身上，杜汝很快镇定下来说：“这又是什么，你怎么随身携带着虫子。”
少年得意道：“这可是我蛊族的千金虫，本来是巫师大人给小爷用来练功的，便宜你了，这千斤虫不仅可以让你熟练掌握真气的运转，更是吞噬真气又产生真气，让人体内的真气源源不绝。”
“蛊族？”那可不是在本土的东西，无意识间暴露了自己身份的少年浑然不知。杜汝心下暗暗记住了，问道：“那这东西有什么用？”
“你把真气喂给他。”小王爷道，“再给它一滴血，它就能融入你体内。你这人是怎么修炼的，可真奇怪，真气比小爷浑厚多了，可轻功练的和我差不多。”他话语里带着讥笑。
杜汝却是眉头也没皱一下，反而心里有些喜意，他才练了数十日，能达到这个程度他和师伯都已经比较满意了，这小少年看着比他小几岁，但是听师伯说一般的武林世家也都是由幼年七八岁开始学习的。
他送了一点真气进去，又割了一个口子，还未来得及把血喂到小虫口中，手臂突兀的一沉，竟然觉得有几十斤的重量。
那少年得意的看着他，骄傲的像一只开屏的孔雀，道：“你不告诉我，小爷就进城里问去。”他抬腿要走，却又忽然折了回来，问道：“京城怎么走？”
“这是第三个问题。”杜汝气定神闲道。
“你！”少年被他气急了，提步之间运着轻功跑走了。
练的和他差远了。杜汝腹诽道，这少年轻功虽是流畅，但是速度不快，借力时动作也是有些迟缓。
杜汝看着他远离的背影，故作深沉的点了点头，因为以上的都是他曾经被说过的问题。
他又把血喂到小虫口中，那小虫也奇了，无端的直接消失在他眼前。
杜汝定心感应了一二，就发现他在自个人体内，小虫同他体内的真气相伴在一起，气息隐隐有交融之势，似乎是出自一体。
“愣在那干什么呢。”等待许久的静督师伯等不着人，自个儿出来寻人，就发现自己的师侄呆愣愣的站着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师伯，你看。”杜汝忽然伸出手，变出一只虫子来。
“在这爱护生灵呢？”老和尚走上前去一看，登时移不开眼睛了，“东海鲛虫？”
“？”杜汝一脸茫然的看向他。
老和尚颇有兴致的问他：“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刚才一个小孩送给我的。”
“小孩？老小孩？”
杜汝摇摇头道：“应该是真的年轻，看着功夫十分浅薄。”
“被你都说是浅薄，看来是真的一般。”老和尚嘴欠道，换来杜汝一个瞪目而视。
老和尚又正色道：“这东西十分名贵，估摸着十年才有一只，而且脆弱的要命，用人的真气来养。所以又叫做千金虫，不过对你来说应该是十分有益，毕竟你身上有一颗鲛珠，二者气息同出一脉，能够互相滋养。”
杜汝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念着鲛珠，心底是隐隐一抽动，微微轻叹。
老和尚见他忽然神色说不出的别扭，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拍了拍他后脑勺，道：“快去练功，整日里想着些情情爱爱的，还不如将早些将自己自宫掉。”
杜汝幽怨的看着他，将话语都吞入腹中不再多言。
而少年这便离了郊林，便碰着一个背着药筐子的男子，看起来淳朴老实些。
未糊撑着下巴思索着，“这个看起来傻愣愣的，应该不像刚才那个那么气人。”
这次他学乖了，没有再放蛇，只是走上前，还知道和对方行个礼。
只不过他行的是个平辈礼罢了。
背着药筐子的男子倒也没多说什么，道“阁下可是和亲人失散了，怎么独自一人在这荒郊野岭中，这西郊多有蛇虫出没，还是小心些的是。”
未糊转了转眼珠，心道他才不怕蛇虫呢，他的小青可是能解百毒，但也装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道：“小……我与家人失散了，大夫可知道京城怎么走吗？”
“京城啊，离此处不远，阁下家居何处，若是不嫌弃，在下可以带着你一同前去。”
“不！不用了，不必麻烦大夫，你给小爷……你给我指路就好了。”
那青年点了点头，给他简单的指明了道路。未糊道完谢后就跑，嘴里嘟囔着“斯斯文文的还咬文嚼字，小爷可不喜欢。”
只是少年忘了，他完全可以只是问青年皇帝出巡到何处，无需再去京城问一遭。
……
少年身法灵动，在水面上能够自得的伸展开步伐，只是走得很急，每一步都要踩出一个小水花来。
静督师伯看着他有些得忘形的样子，指尖弹出一块小石头，往他腰间一弹。
杜汝耳朵微动，听着身后有东西击来，退身几下跃到能被击中的范围外，躲过突袭后朝着师伯挑衅一笑。
静督神情自在的与他相望，腹里憋着一股子的坏水。
原来那石头虽是没有击中他，却落在水中溅起一个小巨浪花来，掀起的波澜糊了他一脸。
杜汝的步子被打乱了，没了借力点，仰面直直的倒了下去，水面上冒腾出一大串水泡。
静督老沉的摇了摇头，行了个十字礼道：“阿弥陀佛。”
嘴角微微上挑，不知道是为少年的进步神速而喜还是为他这份少年意气逗笑。
杜汝穿着湿漉漉的衣裳游上了岸，幽怨的看了老和尚一眼，老和尚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用真气给他烘干了衣裳。
数十日里的打磨，少年如同一块璞玉，稍经磨砺就微微可见内里莹光。
“孺子可教也。”老和尚心道，只是面上不显，只需要对他多加锤炼。
两人稍微休息了片刻，本欲进行着下一步的修炼，一声呼救划空入耳，林深处惊起鸟雀扑朔四散。
“在那边！”杜汝听着声音像是西方传来，指了指地方。
二人四目相对交换了个目光，一同飞身而去。
西林尽头，是悬崖裂谷相对峙。
静督脚踏树枝先是直跃到崖边，之间悬崖之下的峭壁上生出一棵老树枝丫，上头趴伏着一个背着药篓子的褐衣青年。
那青年仰面瞧见人，也不敢多动弹一二，只是大声呼喊道：“老先生，劳烦您救救在下！”
杜汝刚到岸边，便听到这声嘶力竭的一声，他放眼望去，那树枝看着脆弱不已，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静督正欲跳下去救人，就被杜汝拦住，他道：“师伯，让我下去吧。”
老和尚既错愕又是欣慰的瞧了他一眼，二人也没时间推阻一二，悬崖边多的是藤蔓，老和尚捡来几根捆成麻绳让杜汝缠在腰间，放才放任他下去。
杜汝小心翼翼的踏着悬崖壁上突出的沙石，在不远处有一道明显的踩踏痕迹，看来这青年是自发下去的，想到他身上背着个药篓子，估摸是为求生而采药。
杜汝没像他那样一步步踩下来，而是大着胆子踩着一颗就借着这股力气多往下掉几步，在下坠的途中再寻着下一个落脚点。
青年被他大胆的这一举动惊的不由屏息，生怕他出什么差错。
好在是有惊无险，杜汝用肉眼估测着距离，在比较靠近的位置对青年伸出了手。
青年拉着他的手，只是奈何他身量比杜汝高大了些许，再加上背上沉甸甸的药篓子，两人僵持了几息。
“踩你脚下的枝干。”杜汝道。
青年犹豫的道：“这枝干受不住力，一踩便会断掉。”
“你踩断后就借着这力往上跳，我拉着你。”杜汝看了眼上方的岩壁，定心道。
青年还在犹豫不决，却是感觉到身下的枝干摇摆的越发厉害，咬了咬牙脚下用力纵身在空中。
杜汝也是借此发力，丹田中的真气一下子喷涌而动，足下生热扯着青年向上攀去。
老和尚在上头看着，手里缠着那根麻绳，见他一番漂亮的动作，肯定的点了点头，放下心来。
两人从下面上来，青年踩着脚下结实的土地，神情还略带着恍惚，只是很快的就收拾好仪容，冲着两人拱手作揖道：“多谢两位恩人出手相救，在下是京城白虎大街西街角的昌泰医馆的大夫黎妄书，还请问两位恩人尊姓大名，好叫在下来日登门拜谢恩人们的救命之恩。”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常言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施主不必多礼，若是有需要到我们寺庙中参拜一二便可。”老和尚道。
昌泰医馆……杜汝想到什么，问道：“敢问黎大夫，你家医馆与昌泰酒馆有和关系。”说着老和尚也似乎想起什么，和杜汝相望了一眼，虚心的张了张唇，没发出什么声音。
黎妄书面色有点红的说道：“昌泰酒楼乃是在下的家妻所经营的。”
“咦黎小兄弟，贫僧瞧你面相，正是红鸾桃花入命，想来是与妻子相处融洽不自胜，不日或将有子嗣啊。”
黎妄书的脸红的更厉害了，道：“多谢大师了，改日里在下一定到贵寺去参拜。”眼见天□□暗，他面略带焦急之色道：“请谅在下还有要事要做，失陪二位恩人了。”
黎妄书走后，杜汝凑近了问静督：“师伯你当真是会相面？”言语里是蠢蠢欲动，老和尚瞧了他一眼，抽了抽嘴角。
“师侄啊，你年岁尚轻，莫要被表象迷惑了双眼。”他颇有深意的道。
杜汝满头雾水，问道：“这是何意。”
老和尚笑了笑，推搡着他道：“快要日落西山了，今天的功夫才练了几个时辰啊。”
杜汝泄了气般磨磨蹭蹭的去练功，没听到他身后的老和尚笑了笑道：“好一个正缘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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