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金书

世间的武者都更在乎武道境界，孰强孰弱，几乎不会潜心理解那些将世事洞明的学问，所以武者的成长，大部分是靠长者的言传身教和在具体事情上的不断取舍，善恶好坏往往都在一念之间。

        叶宿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并且到了一个关键时期，他将心思袒露，是对自己的信任，再想到师兄的预测，空闻长老深感责任重大，想到也许当初师兄告诉我这些时已经预见到今天？

        他望着叶宿，目光诚挚：“叶宿，万事皆有前缘，把眼前的事做好了，未来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即便做错了事，佛门也永远会给你回头的机会。倘若你心存疑惑，不妨说的更具体一些，老衲很愿意以佛法点化你。”

        这是要我皈依佛门吗？叶宿打了个冷颤，他对佛门仅限于感兴趣，如果让他独自捧着佛经品读，他很乐意，但要舍弃剑门，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

        叶宿俯首道：“承蒙大师看重，叶宿只是暂时迷茫。”

        空闻长老点头，慈和笑道：“理越辨越明，人生也是这样，经历越多，思考越多，就看得越透彻，迷茫自然也就少了。”

        叶宿点头称是。

        空闻长老又问道：“你对雷光这个人怎么看？”

        也许是被眼前这位高僧大海般的气场影响，叶宿感觉自己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孩。在他面前，自己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叶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右手掐住手指强迫自己冷静，左手轻轻按在胸口，突然摸到随身携带的那本泛黄书册。他酷爱那本书上的诗句，羡慕字里行间洋溢的豪气，渴望拥有那样的心境。

        但是，现在是怎么了？

        叶宿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眼神逐渐恢复清澈，随后说道：“雷光是一个复杂的人，就以今天的见闻来看，他是一个贪婪、固执、恃强凌弱的人。但是，他并不是十恶不赦，因为他至少肯为徒弟讨回公道。就事情本身来讲，他的行为不能用理智来形容。当然，也可能是我不了解内情。”

        对于叶宿的变化，空闻长老看在眼里，他很乐意看到叶宿的变化，因为这至少证明叶宿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人。唯有如此，叶宿才能真正听进去他的话，才能在抉择面前坚守本心，虽然也有可能是坚持错误的选择，但这正是他能帮忙的地方。

        叶宿的回答很凌乱，显然还没有把整件事情理清，或者说有很多事情都还不知道，空闻长老想了想，问：“他不惜铤而走险杀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叶宿目光一凝，寒声道：“与师徒情深有多少关系我不知道，但和天荒绝对脱不了干系。”

        “何以见得？”空闻长老当时就发现叶宿的反应有点怪，不过没有细想，听到叶宿的判断，他才确信果然有古怪。

        “雷光偷袭我的时候天荒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看似是醉了，但我敢肯定是装醉。因为雷光偷袭我的瞬间，我的第一反应是躲避，虽然知道来不及，但我没有放弃。当时我用了很大的力气，还是没能挣脱天荒的手掌，最后因为承受不住大师堂皇的佛音，他才不得不把手收回去，所以其实我很怀疑他为雷光开脱的那些话是否真实。”

        空闻长老面色凝重，他原本还想借助城主府的力量查查雷刀门，现在看来恐怕行不通了，而且，还得考虑过程中可能遇到来自城主府的阻力。

        “你分析分析现在的情况。”空闻长老道。

        叶宿瞧了瞧外面静坐冥思，不动如松的张神洛，这种事张神洛比他更擅长。不过空闻长老既然不愿张神洛知晓，他也不好提，思索片刻，道：“木偶寺经书被盗的线索在雷刀门，但是雷刀门勾结上了城主府，我有理由怀疑经书被盗与城主府有关。所以今后的计划都不能透露给天荒，而且要暗中行事。大师的目标太大，需要帮手。”

        空闻长老点了点头，如果雷光和天荒勾结到了一起，他可以肯定，此刻，天荒一定在雷刀门与雷光商议如何杀死叶宿。

        因为李府的关系，天荒不方便亲自动手，肯定会选择借刀杀人，雷光无疑是好的选择。诚然，雷光被他震伤，一两个月内难以复原，但雷刀门乃是堂堂一个门派，门下的弟子不在少数，肯定有实力在叶宿之上的人。

        虽然他会保护叶宿，可是据他所知，刀城的人嗜战，定了一个奇怪的规矩，只要按照规矩下达挑战金书，并且通过由城主府主持的公投，不管被挑战者愿不愿意，都无权拒绝。倘若被挑战者一意孤行，那么会被刀城列为不欢迎对象，被永远赶出刀城。

        那个规则虽然一再强调公平，但是挑战涉及生死，哪有真正的公平可言。

        雷刀门。

        雷光斜靠在高高在上的豪华门主座椅上，不时捂着嘴咳血。

        天荒坐在下首，神色发冷：“给叶宿下达挑战金书这个办法可行，但人选一定要慎重。我见识过叶宿的武功，偶尔甚至有威胁到我的实力。

        雷光大惊失色，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方才停下，气息萎靡道：“我以为他只是鬼王之流，若是他有威胁到少城主的实力，按照挑战规则，雷刀门可没有合适的人选。”

        “雷刀门除你之外，没人能杀叶宿？”天荒直视雷光。

        雷光有些犹豫道：“这倒是有，不过按照规则要公平……”

        天荒哼了一声，打断雷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公平？这个叶宿，我看着碍眼，反正我爹把这部分权力交给我了，到时还不是我说了算。不过，为了不让明月发现，不能太明目张胆，挑战金书的措辞和公投现场得精心准备一下。挑战金书你准备，有什么想法？”

        “七寇还在，只要从他们口中——确认——叶宿等人害死了我的徒儿，少城主想让谁死都可以！”

        “只需准备对付叶宿的挑战金书，林晴不好对付，张神洛还不需要我费心。”

        说完，天荒便起身离开，雷光望着他的背影，有些感慨，这个刀城威名赫赫的纨绔天骄，竟然因为嫉妒起了杀心，真是讽刺！

        情之一字，最是磨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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