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牺牲者 悲恸者 沉默者
刀气携无尽杀意咆哮而至，苏沐捂着胸口背靠墙壁，斗气爆发后的虚弱状态让他浑身上下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气杀到面前。
忽然，一道人影冲到苏沐身前，他举剑于前，一声低吼，艳红的斗气如火焰般翻腾于剑锋之上，硬生生地接下这道刀气。
“萧白？！”苏沐定睛一看，居然是萧白，他不是在莫云的攻击中负伤而退么？居然在这种时刻冲来并且接住了这一记刀气？！
“得救……！”苏沐刚出口气准备趁机离开，但下一幕却让他心头一颤，却听一声轻响，那道刀气竟然击碎了萧白的长剑，尽数轰在萧白身上，萧白一声闷哼，然而他没有倒下，而是以意志坚持站着，直到那劈到身上的刀气彻底消散，这才缓缓向后倒下。
“！！”苏沐只感到一股热血冲入头顶，他强拖着虚弱之躯接住萧白。他低头一看，一道可怖的刀痕刻在萧白胸口，自心脏处横切而下，炽热的鲜血泉涌般流出，而萧白的脸色也急剧变白，呼吸变弱。
“该死！”苏沐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萧白陷入濒死，他惊愕，他愤怒，然而他却无能为力！
“小白……”莫云看着萧白倒地，一股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疯狂的眼神变幻着，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那癫狂嗜杀的气势亦在这一刻缓了下来。
“萧白！！”恍惚间，一声哀鸣传入房内，一股森冷的杀意席卷而来，尖锐的鸣动响起，莫云眼瞳收缩，急忙转身，一支箭矢仿若是从天涯海角便射来，携带着无尽苍茫的气息，在离弦瞬间突然消失，下一瞬间却又闪现在莫云身前，以无可匹敌地力量轻易破开莫云的所有防御，精确地洞穿莫云心口，最后箭矢光芒一闪，竟然化作粒子在飞行中消失不见。
“……”莫云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萧灵披头散发，她如疯魔般持弓而立，莫云缓慢呆滞地偏过头去，看着倒在苏沐怀里的萧白，盯了片刻，最后他才缓缓低头，看着已经被射穿的心口，自嘲一笑。
“这样的结局……也好。”莫云缓缓倒下，睁着眼看着上方，他仿佛看见了萧银和白羽的影子，他们是来报仇么？呵，也好啊，就让我们在冥界做个了断吧……莫云这般想着，呼吸停滞，最后的生命力耗尽，这个银羽佣兵团创建者之一的老佣兵，在为银羽佣兵团带来毁灭之后，最终也毁灭了自己的生命。
“萧白！！”萧灵看着莫云倒下后，她急切地跑到苏沐身旁，看着苏沐怀里的萧白，颤抖地喊着弟弟的名字，她抓着萧白的手掌，将自己的斗气输入进入，视图为萧白压制伤势，然而让她绝望的是，无论她如何努力，都阻止不了萧白生命的流逝。
“别死！你坚持住，我带你去找福伯，对了，还有余姐姐，她肯定也有办法救你的！”萧灵流着泪叫喊道，她想要将萧白抱起，然而刚一动，却见萧白闷哼一声睁开了眼睛。
萧白先是看到伤心欲绝的萧灵，他张嘴想要说话，但哼了两声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终只能冲着萧灵微笑，希望以此能安慰姐姐。随后他看了看苏沐，头一转看向外头，当他看到莫云的尸体时，无神的眼神不由起了一丝波澜，那是大仇得报却又无法开心的复杂心情。
“萧白你坚持住，我们现在就去找福伯！”萧灵见萧白醒了过来，不由一喜，她想冲苏沐怀里将弟弟抱起，但稍一用力，萧白便露出了痛苦的神情，吓得她赶紧松手，只能着急担忧地看着萧白。
萧白呆呆地看着萧灵悲痛欲绝的模样，忽然他想起什么一般，眼神一亮，一把抓住了苏沐的手，用力握住，力道之大让苏沐疼得皱眉，他看向萧白，却见萧白先是死死地盯着自己，而后又转而看向萧灵，再然后又看回苏沐，只是这次眼神中带着祈求的意思。
“……”苏沐沉默，他明白了萧白的意思，这个年轻气盛的少年，在谣言澄清后，曾经因为萧灵逼着他向苏沐道歉而心生芥蒂，平时对苏沐也是冷着脸，十足十的孩子气。但此时他却对着苏沐露出如此弱势的眼神，让苏沐心头一阵酸楚。
“我答应你。”苏沐眼帘低垂，如此说道。
听到苏沐这话，萧白先是眼眸一亮，随即缓缓涣散，他嘴角带笑面对萧灵，萧灵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呆呆地与萧白对视，看着弟弟微笑着，缓缓闭上双眼，尽管胸口伤痕可怖，但他却如陷入沉睡般安宁。
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痛苦的死去吗？苏沐闭目叹气，咬紧嘴唇，一股酸楚萦绕心头，无论是斗气爆发后的虚弱无力，亦或是左臂伤口的疼痛，都比不及苏沐此时的难受。
“莫，莫老大？！”
“莫老大受伤了？还是……”
几声急促的呼喊打破了房间的死寂，苏沐惊讶地睁开双眼看向房外，居然还有佣兵活着？而且他隐约间还看到有两名佣兵正准备走入房间。
就在苏沐想着的时候，萧灵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她拿起短弓，静静地从箭囊抽出两支箭矢。
“莫老大！”两名佣兵刚好走入，一眼便看到躺在地上的莫云，两人连忙上前，但才走了一步，就看到萧灵低着头走了出来，面对两人，沉默着举起短弓，眨眼间便是两箭射出。
一箭洞穿喉咙，另一箭贯穿头颅，两人毙命倒下。然而萧灵并未因此收手，她默默地抽出箭矢，在苏沐诧异的目光中走出房间。
房间外，却见还有一两名佣兵准备上前，而更多的佣兵则或跪或趟，他们哀嚎地捂着伤口，但无一例外的是，整个庭院没有一个死者，是的，在萧灵与萧白的战斗中，姐弟俩仅仅是将佣兵打到无法作战便收手了，也正因此才拖了如此长的时间，他们终究还是……不忍心。
“嗖！”萧灵走在房间，面对前方还站着的两名佣兵，沉默又冷酷地两箭连环射出，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两名佣兵一声闷哼便被毙命倒地，而下一刻，其余幸存佣兵的感受便由惊愕化为了恐惧，因为他们看到，那个总是撅着嘴但实际心软的萧灵，将箭矢瞄向了他们。
“不要！”
“小灵，住手啊！”
“我投降！别，别动手！”
一片惨叫中，萧灵默默地搭弓拉弦，每一箭都精确地命中佣兵的要害，一箭毙命，在连着杀了数人后，剩余的佣兵开始挣扎着爬起，朝着出口跑去，然而萧灵依旧不打算放过他们，她捏着箭矢，瞄准跑在最前头的佣兵，松弦欲射。
“住手吧！”这时，忽然有人握住了萧灵拉弦的手，将那就要射出的箭矢止住。
“够了，住手吧。”苏沐语气虚弱地说道。
“你放手。”萧灵低着头默默说道：“我要报仇，我要给白叔叔，要给萧白报仇！”
“报仇吗？”苏沐低声叹道：“既然是报仇，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苏沐面对萧灵，低声道：“为什么你要哭得这么伤心？报仇，不应该是一件痛快的事么？”
萧灵默默地抬起头，展现在苏沐面前的，是悲戚欲绝的容貌，泪水不止，目光绝望，她呆滞地看着苏沐，终于如失去力气般倒入苏沐怀里，身体不住地颤抖着，抽泣着。
苏沐轻轻拍着萧灵背后，他环视左右，所见的不过是尸体遍地，鲜血横流，这番景象在死寂的夜下显得无比恐怖，但又透着一股莫名的哀伤。
“真是惨剧啊。”苏沐在心中低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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