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真龙妖帝的记忆

妖龙鲜血淋漓，耳畔不断传来此起彼伏的撞击声。
  面对自己的苦苦求饶，杀红眼的秦熹置若罔闻，仍旧一次次朝着自己身上招呼。
  不！不行！
  他筹谋多年，好不容易走到今天，他还要炼化三国龙脉，亲手杀了摩白和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
  怎么能倒在这里？
  如同陨石般猛烈的攻击一次次砸向妖帝，他拼尽全力，想要奋起反抗。
  然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无可奈何之处。
  金光不坏的真龙之躯，再一次次的攻击下，他的妖力枯竭，已是油尽灯枯，破败不堪。
  他绝望的睁大双眼，无力的龙爪不知在抓着什么……
  冉喜，冉喜。
  我好像，不能再走下去了。
  【无相境妖魔，获得三十七万点妖魔精元】
  双拳猛烈机械的挥动，一次又一次，似乎感受不到半点疲倦。
  秦熹满脑子只充斥着一个念头，杀！
  直到脑海中传来的声音，秦熹这才意识到，被自己揍得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妖龙，是彻底咽气了。
  秦熹动作娴熟，剖出一颗金光澄明的龙丹，更在龙腹找到了大顺龙脉。
  龙脉乃仙脉，只有炼化一说，不可吞噬，妖帝一死，自然可以拿回龙脉。
  随手抓起残破龙躯，如同破布袋子一样将其甩开。
  秦熹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随后唤出系统面板，思忖再三后，秦熹打算献祭龙丹，先行获取妖帝的记忆。
  妖帝挣扎之时，为求自己放过，说过很多不知所谓的话。
  秦熹不是不感兴趣，相反，他对妖帝所说甚是好奇。
  但同样，自己刚从妖帝手中死里逃生、逆风翻盘。
  秦熹很清楚，若是妖帝并未将炼化龙脉告诉自己，毫无疑问，陆令珏就该给自己及大顺立碑了。
  妖帝便是如此，他就是太过自信，自以为胜券在握，毫无戒备，将此等密辛告诉自己，才会惨遭反杀。
  秦熹吃一堑长一智，自然引以为鉴，岂能因一时占据上风，便给对方喘息的时间。
  丝线绕动，秦熹对大荒玄宗宗主发号施令，命令大荒玄宗守好其余二国龙脉，自己随后就到。
  紧接着，刺目金光不断涌入秦熹体内，妖魔精元不断流逝，秦熹看向推演面板。
  比起炼化另一条龙脉，此时的秦熹，对妖帝的记忆更感兴趣。
  【第一年，你献祭了无相境龙丹，你开始吸收龙丹】
  【第八万年，蕴含着强大妖力的龙丹已尽数被你吸收】
  【第十九万年，忍辱负重行无悔，岁月流转梦难遥，风雨飘摇心依旧，荆棘密布路未消。通过献祭龙丹，你吸纳真龙骨血】
  顷刻间，原本浮动着璀璨金光的龙丹恍然间消散，彻底黯淡下来。
  识海中，光华绕转，恍若万千星辰闪烁其间，数万年的记忆碎片源源不断涌入大脑。
  秦熹一怔，每一缕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皆携着厚重的历史与情感的温度，交织而成波澜壮丽的画卷。
  大脑不断涨痛，一段段沉重的过往几乎要将秦熹吞没。
  过了良久，秦熹才从妖帝沉重的记忆中苏醒过来，整个人都有些呆滞茫然。
  她想过无数种可能性，却从没想过，妖帝竟然背负着这样的过往。
  这方世界，原被称作荆武大陆。
  在十万年前，荆武大陆地大物博，钟灵蕴秀，人杰地灵，自然是天才辈出的时代。
  不少实力强劲的武者，实力到达顶峰后，凭借一己之力，撕破虚空，降下成仙天梯，踏上仙路。
  彼时，武盟镇守人族阵营，妖族不敢轻易来犯，人族在武盟的庇护下，繁衍生息。
  妖帝是龙族嫡系，名为华景，自小在妖域长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成年后，华景一时好奇，特意隐去气息，潜入人族体验红尘俗世。
  当时的武盟，由身为无相境的佛益镇守，聚集飞升仅一线之隔。
  佛益主修佛道，主张众生平等，在他的观念中，并未有人妖之分。
  故而，当妖魔潜入人族大陆时，只要不作恶，佛益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华景潜入人族大陆后，流连忘返，他喜爱这方世界，在此期间，结识许多少年英才，更是遇到了一生挚爱，冉喜。
  初见冉喜之时，几个奸人在深夜中，暗中贩卖年轻女子，他们逼良为娼，华景自然不齿这等行为，正欲惩恶扬善之时。
  一位身着赤色衣袍的女子，手持青锋剑，剑光缭绕，出手果断，斩杀奸人。
  这位赤色衣袍的女子，便是冉喜。
  冉喜身上透露出的恣意潇洒，侠肝义胆，深深地吸引了华景。
  冉喜是武盟长老之女，素来行走世间，路见不平便拔剑相助，二人一拍即合，一齐闯荡。
  然而，骤变横生。
  一道猩红身影撕裂虚空，降临世间，身后追随着无数赤红妖魔。
  这道猩红身影，便是被镇压在荒狱的摩白。
  她浑身裹挟着赤红岩浆，所到之处，皆是哀嚎遍野。

  顷刻间，整个荆武大陆沦为人间炼狱，沸腾滚烫的岩浆淹没昔日辉煌繁荣，取而代之的，是废墟与绝望。
  人妖首领当机立断，结为同盟，一同抵御域外天魔的入侵。
  华景与冉喜也不例外，他们毫不犹豫，献出自身力量，拼死抵抗。
  尽管众人壮志成城，然而他们实力微弱，面对从天而降的摩白，却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摩白及手下的羊角妖魔，他们见人就杀，简直是丧心病狂，令人发指！
  这些域外天魔，所到之处，俱是惨不忍睹之象。
  看到这里，秦熹不由一顿，妖帝记忆中的惨象，与自己最初推演出《灭妖神法》看到的画面，简直如出一辙。
  最初，秦熹还以为这段画面是自己的幻想，没承想，竟是这片大陆曾经发生的真实经历。
  秦熹揉揉眉心，强忍着不适，继续循着记忆看下去。
  人族、妖族幸存者接连避退，逃至最后一片净土，整个荆武大陆几乎全军覆没，濒临灭亡。
  为了抵挡摩白的前进，守护最后一片净土。
  武盟盟主佛益及众多武盟长老、龙帝等强者，他们不约而同燃烧自身寿命，以血肉之躯阻挠摩白。
  他们的反抗，在摩白面前不堪一击。
  这种几近自杀的阻挡方式，虽然不堪大用，却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摩白及天魔的推进。
  正是因为他们的苦苦坚守，人族最终还是等来了支援。
  天外飞仙降临，与摩白大打出手，经由数日苦战，二位仙人大获全胜，成功将其封印。
  最后一片净土得以幸存下来，也就是现世的四国，而其他地域，逐年演变成如今的荒狱。
  起初人族妖族，尚且能够共同栖居净土。
  渐渐地，因其资源愈发短缺的问题，人妖两族不可避免爆发了数次冲突。
  为了封印摩白，仙人尽数抽取荆武大陆全数灵气，导致灵气衰微，众人修为难以寸进，甚至出现不可避免的倒退。
  人妖两族不少幸存的强者，在稀薄的灵气下，一夜之间垂垂老矣，甚至当场死去。
  不仅如此，蕴含灵气的灵植同样枯竭，这就意味着这些幸存者们，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面临着粮食短缺的问题。
  巨大的生存焦虑，令众多武者、妖魔惶恐不安，资源短缺的内耗更是让这些幸存者们愈发暴躁。
  尽管两方都有中间势力不断调和，然而人妖矛盾却愈演愈烈，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剑拔弩张之时，一位虎妖面临修为倒退，他彻底丧失理智，吃了一位人族武者。
  在人族武者血气的滋养下，虎妖暂时稳住了修为。
  而这一幕，彻底打碎了人妖平衡。
  失去理智的妖魔得知此事，分分拔刀相向，肆无忌惮的攻向人族。
  人族武者也发现，妖魔肉身强横，同样蕴含着无尽血气。
  不同于妖魔的茹毛饮血，人族的处理更为细致，譬如烹煮妖躯、炼制丹药等方式。
  这次内乱，演变的愈发不可收拾，华景冉喜等中立势力，纵是有心阻止，却也是无可奈何。
  人族不甘示弱，制定了一系列计划，成功暗算妖魔。
  妖族大败，被人族尽数驱逐出净土，就连那些持中立态度的人族，同样遭到驱逐。
  这些持中立态度的人族，也有不少都是华景曾经的挚友。
  离开净土的妖族，不约而同盯上了这些人族，面对丧失理智的妖魔，华景拼死相护，保护这些被驱赶的人族。
  “你们疯了吗？”
  “他们一直维持着人妖和谐，你们怎么能恩将仇报？”
  华景据理力争，希望能阻挡妖族进攻，被逐出净土的妖魔数量，远远胜过这些人族，他们远远不敌。
  “华景公子，您乃真龙之躯，不带领我们夺回净土，还要护着人族？”
  “公子，天变了！这已经不是之前的荆武大陆了！”
  “人妖和谐？都要饿死了，谈什么人妖和谐？”
  众妖罕见的拒绝华景，更是与其大打出手。
  面对饥肠辘辘发起进攻的妖魔，被逐出的人族很快落败，葬送妖魔之口。
  华景伤得很严重，妖魔丝毫不顾旧情。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昔日好友、一生挚爱在自己面前，被凶神恶煞的妖魔分食。
  这世间，总有着这样那样无可奈何的事。
  华景正是如此，脊骨几乎被发狂的妖魔打碎，浑身鲜血淋漓，就连挪动的力气都没有。
  他亲眼目睹，冉喜的肉身被吞噬殆尽，留下森然白骨，和那柄青锋剑。
  华景泪流如注，过往云烟不断浮现出来。
  “华景，待到打败域外天魔，我们成婚吧？”
  “华景，父亲战死了，他拼死燃尽骨血，天魔却丝毫没有影响……”
  “华景，我有一剑，要剑指苍穹！我要问问这天，昔日破碎虚空的强者，为何不出手相助，纵容天魔作乱！”
  “华景，我们还能活下去吗？”
  “华景，仙人降世，我们有救了！！”

  就在刚刚，被妖魔生生拖走的冉喜，她不可避免的送开了紧握的手。
  冉喜精致绝美的小脸上，泪痕红浥，她轻声说道。
  “华景，这不怪你……”
  妖魔很快退去，补充完体力后，他们叫嚣着要杀入净土，将人族吃得一干二净。
  没有妖魔搭理华景，他只能拼命挪动身体，朝着冉喜慢慢爬去。
  除了稀碎的白骨和青锋剑，冉喜什么都没留下。
  华景心灰意冷，从此不欲再问世事，看着愚蠢的人妖两族互相厮杀。
  就在此时，两位仙人再度降世。
  看到仙人的第一时间，华景想求二位仙人，大发慈悲，让冉喜死而复生，阻止人妖内战。
  女仙看向男仙，随即嗔怒道。
  “都怪你，让摩白逃了，第308号世界，怕是要毁了！”
  “若是让宗门知晓，辛苦培育多年的珍贵世界，毁于一旦，我看你怎么解释！”
  男仙面露难色，随即当场跪下，声泪俱下。
  “好师姐，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弄出这么大的麻烦，若是你不帮我，我真的……”
  女仙不忍，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摩白毫无半智，只知杀戮，实力又过于强大，我二人顶多将她镇压，根本无法带回去！”
  “你就汇报，摩白爆炸身亡，实验失败，将此事应付过去！”
  男仙点点头，随即又想到什么，继续问道。
  “可308号世界的灵气被我们用光了，若是不补充灵气，他们迟早会发现的！”
  “不行！灵气太过珍贵，想要领用要经过层层审批，我们根本领不到！”
  “那怎么办？”
  女仙叹了口气，白了男仙一眼，幽幽道。
  “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为今之计，只能剔除我体内四根经脉，置于此地，如此一来便能维持灵气运转，监察司无法监测。”
  “四根经脉提供的灵气有限，必须限制他们修行，最多修至乾元境，无相境太耗灵气。”
  “仙人境可破碎虚空，一旦仙人飞升，将此事暴露出来，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们不能修改人族天赋，却可以错误引导他们修行，给他们提供错误功法，一来，人族的修行愈发艰难，二来，减少人族的寿元，最多不过五百寿数。”
  “308世界强者辈出，宗门还算重视，只要切断强者飞升的路径，保证308世界慢性死亡，时间一长，自然无人问津！”
  “引导这方世界走向自我毁灭，抹去摩白潜逃的痕迹。”
  “将妖魔禁锢在净土外，令其终生羡慕净土，妖魔自然仇视，再引导妖魔吃人族武者，他们必定自相残杀。”
  “人族退守净土，保守起见，将他们分为四个势力，不让他们团结起来！”
  “灵气有限，不能沿用武盟的设定，改成封建王朝，随便找四个普通凡人，称作受命于天，如此一来，即便是强悍的武者，也不敢挑衅皇权！”
  “经脉事关重大，一旦脱离仙体，便会枯竭，必须找一些人族武者，让他们世代滋养我的经脉。”
  男仙点点头，随即又问道。
  “如此一来，人族是否太过弱小？岂不是很快便会灭亡？”
  女仙思忖半响，随即回道。
  “我可以出手，设置阵法，限制妖魔强者进入净土，阵法的启动需要献祭人族血气，迫使两族内耗。”
  “设置一个宗门，让他们世代守护功法，功法不易获得，物以稀为贵，时间一长，他们自会忘记这些功法，改修仙人赐下的功法。”
  “如此一来，既可以抵御妖魔，又不至于出现强者，打破人妖对峙平衡。”
  ……
  华景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直到两位仙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后，华景这才长呼一口气。
  两位仙人的交谈，有些词汇他没有听懂，但这并不影响他的理解。
  他浑身颤抖，整个人好似被抽干了灵魂，呆愣在此。
  所以，他满腔的愤恨痛苦，竟然是如此荒诞可笑的原因吗？
  仙人看管不利，导致摩白祸乱世间，二位仙人却为了掩盖此事，试图引导这方世界走向死亡。
  华景拼命行动，趁此时间大肆搜刮昔日人族武学传承。他想要阻止仙人，却发现自己仍旧无可奈何，他只能做这些事情。
  无奈之下，他只得东躲西藏，远远观望。
  果不其然，数百年间，荆武大陆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净土一分为四，呈现出四国鼎立的局面。
  妖魔数次攻入净土，人族危在旦夕。
  华景趁机出现，带走几位人族好友的遗孀后代，将他们藏在真正的“净土”，把正确的武学交给他们修习。
  没过多久，仙人降世赐下武学，并成立大荒玄宗，供人族武者沿用。
  有了四国龙脉的加持，净土缓慢升腾起灵气，维持天地运转。
  华景试图改变这一局面，他一直沿用先前的经验，提倡妖魔修行并不需要吞食人类武者。
  故此，他特意成立天灵阁，自称真龙妖帝，试图纠正妖魔错误的认知。
  ……
  直到数万年过去，真龙妖帝逐渐被仇恨侵占，彻底丧失理智，几乎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为了提升实力，他将五族强者制成灯油，夺走五族功法，将他们的实力限制为入丹境。
  甚至，他还起了吞噬妖魔的念头，故此，他精挑细选资质良好的妖魔，收为真传弟子，赐予龙血。
  尽管如此，他多年的努力毫无用处，仙人经脉提供的灵气纯度不够，根本无法突破无相境。
  后来，从摩白口中，他终于得到了方法。
  只要吞噬仙人四条经脉，便能破碎虚空，迈入仙人境。
  秦熹愕然，甚至不敢直视妖帝的过往。
  妖帝源源不断的痛苦蔓延开来，裹挟占据着秦熹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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