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尼尔，这里。”正站在精神梳理室外等待的卡洛琳对尼尔招手道。
“同学们都到了吗？”尼尔问道。
“就差你了。不过幸好，没有迟到。”卡洛琳快速拉着尼尔走了进去。
精神梳理室很大。整个室的中间是供虫等待的休息区，而四周则是单独隔开的小房间，大概有十几间。
同学们现在都坐在休息区里。
尼尔快速走到米歇尔面前，欠身道：“米歇尔老师，抱歉我来晚了。”
米歇尔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道：“既然现在虫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上课吧。”
虫群安静了下来，整个精神抚慰室里只剩下米歇尔清晰的教学声。
“你们的精神梳理都将在梳理间里进行。正常情况下，梳理间里最多只会有两只虫，梳理师和祂的治疗者”
梳理间布置的很温馨，不仅有沙发，还有新鲜的食物。
像是电视里的心理治疗室。尼尔心想。
出于自己原有的认知，尼尔以为这舒适的环境，是为接受精神梳理的雌虫准备的。但其实，在虫族社会这恰恰相反。
雄虫有个非常不美好的历史，这段历史让当时大部分的雄虫非常排斥为雌虫做精神梳理。
舒适的梳理间，不过是帝国为了鼓励雄虫参与精神梳理工作而做出的一小个微不足道的小决策。
不多时，一批雌子进到了精神室。
“米歇尔老师，我把虫给你带来了。”领头的雌虫教官对米歇尔说道。
“好。麻烦你了。我会照顾好祂们的。”米歇尔回道。
这些雌子都是祂们今天精神梳理的对象。
教官笑道：“米歇尔老师您客气了，您尽管放心用，祂们是应届里最好的一班，自我调节能力都好着呢。”
确实。米歇尔看了看这些雌子们，几乎每个虫都精神满面，略带兴奋，看来祂们很多虫都期待着等会的精神力梳理，尽管，事实注定了这并不会是场谈得上优秀的精神梳理。
“不管祂们是不是最优秀的，我都会照顾好祂们。”米歇尔对教官，也是对雌子们说道。
雌子们留了下来，每一个虫都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仿佛祂们也同旁边的雄虫一样，也像是米歇尔乖巧的学生。
米歇尔梳理师，祂们当然都知道。那可是帝国最优秀的精神梳理师，父辈们曾经的梦中情雄。
米歇尔开口道：“在接下来的精神梳理开展前，我必须再询问你们一次，你们是否都是自愿接受，接受这些完全没有精神梳理经验雄虫的精神梳理的？”
雌虫们整齐划一的说道：“是的，我们都是自愿的。”
米歇尔点了点头，又抬首看向虫群中一位白金色长发的雌虫，问道：“你没有说话，请问你不是自愿的吗？”
所有虫都看向了这位长发雌虫。
尼尔也看了过去，祂愣了愣。
修？原来修是在帝国军校上学啊。祂心想。
修在众虫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对米歇尔欠身解释道：“抱歉，米歇尔老师，我刚才走神了，所以才没有开口。我是自愿的。”
米歇尔仔细观察了修的表情，认为对方不是在撒谎，点头道：“好，没关系，你坐下来吧。”
修重新落座。
祂确实是自愿的，尽管祂不似其他虫那样充满期待。
向教官提出自己拒绝当雄虫的练手吗？修觉得没必要。
这份差事几乎在所有雌虫看来，是天大的好事。祂如果拒绝了，绝对是瞒不住的，那么以后祂在学校里，难免是少不了有一段时间被冷嘲热讽。而这批雄虫们也会觉得很没有面子。
算了，就当是给祂们面子。修当时心想。
“好了，我想你们应该都准备好了，一共20场精神力梳理，我的时间很紧。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让你们彼此选择，组队。彼此尊重，在我看来是一场优秀的精神力梳理中必不可少的条件。那么现在计时开始，希望你们都能找到令自己满意的合作者。”米歇尔说完后就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一幅接下来的时间都属于你们的样子。
虫群中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
“什么，居然可以自己选雄虫吗？”
“好像……是这样没错。怎么我听说的应该是抽签分配。”
“是啊，我也听说的是这样。彼此选择，这该怎么选啊，我要是能被一只雄虫主动选上，我就开心死了。”
“天啊，我从来没想过我能有选择雄虫的一天。”
这些都是从雌虫堆里发出的声音。
在另一边。
“嘿，尼尔，你有看上的雌虫吗？”卡洛琳用肩膀撞了撞尼尔。
“什么看不看上的，卡洛琳。这才刚见面，连话都没说。”尼尔无奈道。“不过我确实有一只想选的虫，只是不知道祂想不想选我而已。”
卡洛琳微微瞪大双目，表示自己非常好奇。“谁？这么厉害居然会让尼尔·克里斯托弗担心自己被拒绝。”
尼尔没有说话，转头悄悄看了远处的修一眼。
卡洛琳顺着尼尔的目光看了过去，惊讶道：“居然是祂！尼尔，你真勇敢。”祂是真的佩服自己的这位好友，不仅虫品优秀，成绩优秀，就连眼光也很优秀。
修·哈里曼，在贵族雄虫圈里有名的“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雌虫。
这样的雌虫，应该也就只有尼尔敢主动接近了。卡洛琳心想。
“嗯？怎么就勇敢了。我和修是朋友，前段时间祂还做了我好几天的老师，祂性格挺好的啊。”尼尔疑惑不解，又仔细回忆了自己过去几天的经历，再一次在心里确定了修是一位温和的雌虫。
“不是这个原因。”卡洛琳摇头，这一刻祂真的是很想拿手指使劲点尼尔的脑门，想弄清楚祂是真傻还是装傻。
“他姓哈里曼！”卡洛琳在内心大喊。
尼尔等了好一会也没等来卡洛琳的后文，祂撇了撇嘴，道：“你说话说一半不说一半的，我都知道你想说什么。算了，不跟你聊了，我现在要直接去问修的意愿了。”尼尔点了点光脑，“卡洛琳，注意时间，我们只有十分钟。”
被尼尔提醒，卡洛琳看了下时间，原来祂们已经浪费两分钟时间了。
尼尔成为第一只离开自己椅子的虫。祂站了起来，步伐坚定，目光明确地走到修的面前，在众虫的目光下，有点忐忑地问道：“修，你愿意和我组队吗？”
尼尔的话如惊雷般劈落在在场雌子们的心里，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修愣住了，既是对突如其来的尼尔，也是对尼尔问的这句话。
在现在的虫族社会文化，雌虫是被雄虫单向选择的。
远处悠闲地靠坐在座位上的米歇尔看到这一幕，欣慰地点了点头。祂对尼尔的表现非常满意。
不过片刻，修就回过神来，站起身对尼尔点头道：“我愿意，这是我的荣幸。”
自己的邀请没有被拒绝，尼尔很开心，祂对修伸出手：“那么，合作愉快，我保证，我会尽全力的。”
修看了一眼尼尔，就微微地低下了自己的头，视线也转到了对方的手上。祂握住尼尔的手，声音有点变小：“嗯……合作愉快。”
不知道为什么，修觉得尼尔的笑容在发光，就像是宇宙里一颗正在燃烧的恒星，璀璨夺目地让虫不敢直视，却又深深吸引虫的心。
尼尔和修的“配对成功”无疑给大家开了个好头。雄虫们也陆陆续续站了起来，走到了自己想选择的雌子面前，询问对方的意愿。雌子们无一例外，都回答了愿意。十分钟不到，所有虫都组队成功了。
米歇尔站了起来，鼓掌道：“很好，很好。我很高兴你们能在我规定的时间内全部完成组队，这是我过去的两个班级都没有做到的事。我不得不告诉你们我的想法：你们不仅做到了，在我看来你们还做的很完美。
就像我之前所说的，彼此尊重，少一方都不行。在此基础上，我相信，接下来的精神梳理，你们彼此双方都会有所收获。
好了，不多说了，现在我们直接开始。尼尔，你愿意第一个来吗？”
尼尔看了一眼修，像是在询问修的意愿。修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没问题，米歇尔老师。”尼尔对米歇尔回道。
米歇尔领着祂们走进一间梳理间，让祂们面对面坐着。“我会引导你进入修的精神核，但梳理工作，得由你独立完成。”祂平静地说道。
“好的，米歇尔老师。”
“现在，你握住修的手。”
尼尔在眼神询问过修后，轻轻地握起修的右手。
修此时正襟危坐，左手端正的放在膝盖上，祂的右手被尼尔捧在手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祂的心居然开始有点紧张。
“祂的手好烫。”
“祂的手有点凉。”
两虫同时心想。
身为局外虫的米歇尔并不清楚这两个虫心里的依依妖妖。继续引导道：“修，请你放松下来，不必紧张，你可以靠在椅背上，用你感到最放松的坐姿。”
“尼尔，你打开你自己的心核，慢慢地从手开始，进入修的心核。修，请你不要抗拒。尼尔是在为你做精神梳理。”
尼尔闭上了眼睛，用心感受起那只被握在自己手里的手。
就像入睡那样，上一秒祂还有着清醒的意识，清楚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下一秒，祂就仿佛置身于一个陌生的领域，一个朦朦胧胧，看不清远方的领域。
“尼尔，你进入到修的心核了吗。”米歇尔的声音传来。
“是的，我想我进来了。”尼尔张口说道，“这里什么都没有，米歇尔老师。”
这片领域到处弥漫着一片浓稠的黑雾，仿佛盘古开天辟地前宇宙的样子。
“不要着急，顺着脚下的路往前走，你会慢慢看到的。”
尼尔的脚下慢慢出现一条路。
这一刻，尼尔觉得米歇尔的声音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的真神，而祂则是在荒芜中寻求前路的芸芸众生。
祂看到了。
道路旁慢慢出现了一些场景，就像是剧场里一幕幕的舞台剧。尽管这里还是一幅漆黑地不见天日的样子，但祂就是看得清。
“你会看到一些场景，有些是祂的回忆，有真的，也有假的。有些则是祂的想象。”
尼尔有些疑惑不解道：“老师，为什么回忆会有假的。”
“当然会有假的，因为你所见，只是祂的的内心，而不是世界的真理。虫的大脑是会造假的，它会创造出一些虚假的记忆，连自己都能欺骗。”
尼尔明白了，祂收回了目光，专心走着脚下这条看不清尽头的路。
”不经同意就窥探别人的内心好像不太好。”尼尔心想。
“这些场景都不是你的目标，你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找到你的目标。”米歇尔继续指引着尼尔。
尼尔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祂终于看到了回忆和想象之外别的东西。有一个东西趴匐在祂面前，挡住了祂前方的路。
它是一只白色的，长着长毛的生物，体型有雌虫那么大。它背上还有一双翅膀，丧气地垂落在地上。
尼尔绕了一下，走到它的另一边，想看清楚它的样子。
“你找到了吗？如果你看到一只生物，不要疑惑，它就是你的目标。它是修精神力的具象化。”
尼尔双目微瞪地看着躺在自己眼前的生物，在心里说道：“在现实中体表坚硬的雌虫，没想到在内心里居然会是一只……大狗狗？”
祂并不清楚它什么生物，但祂觉得它长的确实有点像一只地球的大型狗。
“每个虫精神力的具象化都不尽相同，这是因为每个虫的情况不同，祂们的经历，祂们的个性，祂们的精神力等等，影响因素有很多。对此，我们对它有一个统一的称呼——精神体。”
米歇尔的声音如以往那样，从虚空中悠悠传来。然而这次，祂的话并没有被那震愣住的黑发雄虫所听进去。
黑发雄虫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样，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生物。
而那只躺着的生物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它正睁大着自己那湛蓝如星辰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眼前的外来者。
“好漂亮。”尼尔满心都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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