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御书房质问
清晨，太阳一出来就显示自己的凛冽神威。
风罗国都城地处大漠腹地，背靠雪山，略显凉爽，也没有风，早上甚至有些寒冷，各个街市坊门大开，都城里的居民又要开始一天的生活。
拓跋家养的几只獒犬，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就窜出了家，三两下来到西街的巷道里，在轰走一大群苍蝇在之后，伸出殷红的舌头舔砥地面的青石板。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让路人无不掩鼻逃遁。
几块石头飞过来，砸在拓跋家的几只獒犬身上，那几只獒犬叫唤了一阵，发出一阵哀鸣，迅速夹着尾巴蹿回家门。
“这拓跋家养的獒犬不能要了，吃什么不好，舔人血。”一个年老的坊丁拿着扫帚从门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后生，挑着两桶水。
强忍着恶臭，用瓢泼洒清水，水混合着血水成为了红色，顺着石板缝隙蔓延开来。
“三叔，这啥时候才能把血洗干净，这么多尸体都快冻成僵尸了，人血却还在往外流大，真是邪门儿，这么臭，我挑水都挑的肩膀疼。”年轻后生捶着肩膀抱怨道。
“胡咧咧个啥，趁年轻多干点活怕啥，这么乞丐平日无恶不作，现在被人肃清也是活该他们倒霉，肯定是招惹了哪家权贵，人家找上门来了，昨夜杀得悄无声息，看来是被人在梦里杀死了，活该！非得自己往刀口上撞，什么事能大过杀头？”老坊丁朝尸体吐了一口唾沫。
“这些乞丐是被人在夜间悄悄杀死的？杀死乞丐的人真是够胆，皇城根下屠戮这二十几口人命，不知道会不会被抓去砍脑袋，希望不会吧！”
“你当那些权贵子弟是吃软饭的，将门无犬子，说要杀你就得杀你，一口唾沫一个钉，这些乞丐活着还不如死了再投胎去，要是老子年轻二十岁，我也半夜拿刀来砍了这些杀千刀的。”
老坊丁对这些乞丐恨之入骨，现在看到这一地的尸骨，反而不觉得恐怖恶心，心里充满了十分的畅快。
……
水安歌大早上被皇帝陛下叫进了宫，长公主乌梵月问传唤的侍卫何事如此焦急，那侍卫只是摇了摇头，只是说皇帝陛下早上起来听到下面传来的消息，勃然大怒，火速召集水安歌进宫。
长公主心头有了不好的预感，按道理皇帝陛下应该召集太子进宫才对，为何唯独召集水安歌一人进宫？
当她担忧的看向水安歌的时候，这位三皇子没有丝毫的慌乱，而是整理衣冠，镇定自若地跟随侍卫进了宫。
乌梵月发觉水安歌成熟稳重了许多，就连许多重臣面临皇帝陛下的紧急召见都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然而水安歌仿佛早就料到似的。
水安歌哪里有什么预感先知的能力，只是他杀了那些乞丐之后，就想到这件事一定会捅到皇爷爷那里去，大早就回了府上，在元春与紫鹃的服侍下洗漱穿衣时刻准备着。
酒醉一时冲动，杀完之后他才有些头疼，这件事情处理得过于粗糙，很可能会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平时他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就怕暗处的人针对他，更何况还有一个天天等着他犯错的二皇叔。
但是做都做了，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了，再说水安歌一点儿都不后悔，那些人死有余辜，就算自己不动手，也必须派下人除掉那些十恶不赦的乞丐。
……
御书房。
当朝皇帝水圣伯一身紫金黄袍端坐在龙椅上，望着跪在下首的水安歌，脸色阴沉，像一座火山随时都会爆发。
旁边众侍卫宫女战战兢兢，连忙低头禁声，生怕被殃及。
屋中还有一人，二王爷水秉道，正笔直地站在水圣伯的旁边，脸上云淡风轻，似乎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丝毫关系，只是看向跪地不起的水安歌，眼里充满了快意。
“水安歌，你可知罪！”水圣伯冷冷问道。
“皇爷爷在上，皇孙有罪，恳请责罚！”水安歌双臂跪地，头贴在地上说道。
“哦！你有何罪？”水圣伯强忍住怒气说道。
“皇孙为民伸张，铲除害人性命的乞丐帮伙，是为第一罪；违反皇城三丈之内不得进人的法令，徇私免除一位歇脚的老丈，是为第二罪。”水安歌老老实实地坦言道。
水圣伯面色温和不少，他最反感犯了错而死不承认的人，幸好他的嫡长孙是个坦诚的孩子，否则就不光是午门跪青砖那么简单了。
“今日西街巷道二十几余乞丐丧命你手，尸体堆积如山，我没想到你竟然如此狠辣无情，纵然他们是最低等的贱民，也是我风罗国的子民，平时太傅教授你们的仁德，你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吗？”水圣伯拍桌而起，指着水安歌劈头盖脸骂道。
在场众人连忙跪地颔首，甚至有人被吓得全身颤抖。
他们清楚地记得，皇帝陛下如此生气还是在三年前，龟兹国派兵袭扰风罗国东部边境，烧杀抢虐，无恶不作，皇帝陛下勃然大怒，派兵征讨，将所缴获的俘虏将近三万人全部坑杀，方才平息他的怒火。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可不只是一句笑谈。
“父皇息怒，安歌儿还未及冠，年纪轻难免做事冲动，今后只要太子严加管教，一定不会再犯下此类错误，恳请父皇饶恕安歌儿这一次。”二王爷水秉道缓缓跪地，倒头拜伏道。
水安歌淡淡地瞟了一眼身旁的二叔，没有作答。
“看来太子还是过于娇纵你了，以至于你忘记了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君王，滥失杀戒只会让你的臣民离心离德，不具备权术势的君主，如何能够让你的子民忠心地爱戴你？”
水圣伯背着手左右踱步，脸色通红，望向水安歌都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父皇明鉴，我们自小就看得出安歌儿这孩子聪慧，也不失仁德，孩子的过错一定不是孩子本身的问题，安歌儿他一定受到小人的迷惑，待我们找到背后唆使之人，善加诱导，这孩子也不失为一块璞玉啊！”
水秉道说得口若悬河，眼里充斥着满满的关爱之情。
水安歌斜了一眼自家二皇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父亲呢，二皇叔有这么好心？打死他都不信，以前那些阴谋诡计水安歌可是历历在目，在整个水氏皇族里，他最对这个口腹蜜剑的二皇叔最为警惕。
水圣伯赞同地点了点头，又道：“说出你背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驱使你去滥杀无辜平民？”
水安歌抬起头，挺直了腰，倔强地与水圣伯对峙，说道：“没有人唆使孙儿，这都是孙儿自己的主意。并且我只是承认违反了风罗国的法令而已，孙儿并不认为这件事就做错了。”
侍卫宫女们惊愕地抬起头望着水阿哥，他们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公然顶撞号称“铁血屠夫”的皇帝陛下。
水秉道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水圣伯手指着水安歌发抖，可以看出他的确火冒三丈了，就算是外敌入侵都没能让这位铁血屠夫眨一下眼睛，然而今天，这位被他给予众望的嫡长孙竟然公然顶撞他，这让他气得就要昏厥过去。
“在这里好好跪着，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走！”
水圣伯袖袍一甩，大踏步离开，身后一群侍卫宫女连忙紧随其后。
水秉道徐徐站起来，拍了几下膝盖上的灰尘，瞥了一眼水安歌，淡淡地说道：“安歌儿，这件事可不像你做出来的，有些日子没见，你做事可是越发不计后果了，不好，不好。”
水安歌挪动一下酸痛的膝盖，抬起头道：“二王叔好算计，你早就料到我会饶恕那老丈，所以你就趁着我出宫时，任命那守城屯长上前导演那一场戏，据我所知，私闯皇城三丈这法令早就没人放在心里了，但是在我出城就正巧发生了这件事，看来你筹划得可真够辛苦。”
水秉道抿着嘴巴，没有作答。
水安歌又说道：“想必那些乞丐也是你安排下来，就等着我去杀吧，就算没有老丈那件事，也会有张三李四找我诉苦那些乞丐如何残暴不仁，而今我也将他们一并杀了，你的计谋我都中了套，现在你还有什么圈套等着我去跳呢。”
水秉道冷冷地看了水安歌一眼，说道：“从小我就把你视为小妖孽，看来太子生了一个聪慧的孩子，真是好福气！”
水安歌也冷冷地盯着水秉道，说道：“这几年你试过饭菜下毒药，栽赃陷害，安插奸细，真是无所不用，这些我都能忍下来，因为我知道身在其位就得忍受它带来的后果，可是二皇叔，你千不该万不该，牺牲无辜平民的性命来陷害我。
要是我不阻止，只怕那位老丈就会被你的屯长一刀砍了，将无辜之人作为争权夺利的筹码，二皇叔你不觉得羞耻吗？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你……”正要生气的水秉道突然冷静了下来，阴阴地瞧了水安歌一眼，轻声说道：“大餐还在后面呢，安歌儿别说我欺负你，谁叫你有个草包的爹呢，他不足为虑，只有你才是我的心腹大患，除非你从位置上下来，否则我依旧不会放弃！”
水安歌嘿嘿一笑，讥笑道：“我肚子吃得下，二皇叔尽管端上来就是，只是要小心别烧了自家的屋灶，我可就没有大餐可以享用喽。”
水秉道冷哼一声，大袖一甩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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