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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节 小镇Ⅹ


维克多站起身来,掸掉身上的灰尘,低着头从摇摇欲坠的门中穿过,外面已经彻底放亮了。潮湿的青蒙蒙的朝雾不知在何时烟消云散,一轮白色的太阳高高的悬挂在高空,炽热的光芒照的人眼睛都睁不开,只能半眯着。无边无际的黑森林,灰暗如岱,苍茫里,维克多放佛看见各种各样的树在风中摇曳,发出巨大的磅礴的涛浪声。黑森林近处是一痕木墙,木墙顶端削成尖角,但高低不一,参差不齐,像一排獠牙从地底伸出。木墙下面是半人高的残垣断壁,光与影犬牙交错,一层层的犹如凝固了的波浪冲到维克多跟前。他继续向下看,残垣断壁一条条阴影中,一颗颗发如枯草的脑袋纷纷伸出像蛇一样修长的颈部,探着头部冷冷的盯着他。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一眨眼,已经涌过了一大群人。那三三两两的人,水一般渗出来,忽地合作一堆,似乎有些懵懂,不知是前是后发出短促的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前涌,周围破旧的腐朽的土墙纸片一般脆弱,纷纷在脚下崩溃,化作一阵扬起的沙尘,一直挤到维克多立着的地方,便突然立住,簇成一个圆。不多久,那圆忽的打开一个缺口,一群人依次走进圆内,领头是一个人在前走着,后面则两个并排、三个并排的走,断断续续,像一条猪尾巴拖进圈内。这些人维克多竟然全部看着面熟,首领和少数几个是在长木屋中看到的,德巴和食客早在旅店就见到了。

        为首的人一身黑色衣服,很瘦,露在外面的手骨节大得出奇,鼻子也很大,一副威严的表情。他用炯炯有神的眼睛扫了维克多一下,便不再关注。他转身朝着屋内大喊:“出来,米考伯,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打算在里面躲一辈子?你真的以为能躲得过去。”

        “拉卡托斯,我,我……”过了好久,好久,屋内才传出米考伯诚惶诚恐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哆哆嗦嗦的走出来。他的眼睛不敢看拉卡托斯,嚅嚅嗫嗫的说不出话来。站在那里,眼神游离着,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那里了。

        “你是来抓这个外乡人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向我汇报,对吗?”拉卡托斯温看了米考伯半饷,突然温和的对他说。

        “……”米考伯不敢置信的望向他。

        “是不是!”

        “是……是……是的!”米考伯讷讷的回答。

        “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接下来是我们的了。”拉卡托斯说。

        “玛丽她……”

        “不关你的事了,一边去。”

        米考伯惭愧的看了一眼玛丽,但没敢片刻停留,背对着维克多匆匆走进了人群中,转瞬淹没在人群,只能看着他的半张脸,在人群中时隐时现。

        “玛丽,你害的我们忙了一夜,你忘记你也是小镇的人了?你这么做对大家都不好。”拉卡托斯仍旧用着温和的声音,转而对着玛丽说道。

        “坏人!你害死了父亲!害死了特蕾莎嬷嬷!还想害死大家!你是个坏人!”玛丽自出来一直安静的立在那里,没做声,也没有表情,甚至害怕的神情都没有,像个木头人呆立在一旁。这时她听到拉卡托斯向他说话,仰起小脸看了会他,突然平静的脸上抑制不住的激动起来。她猛地弯下腰从地上抓起泥巴朝他甩去,向他飞奔跑去。维克多见势一把抓住玛丽,紧紧搂着她,任凭她在他怀里使劲哭骂、挣着、踢打着,她将她小小身体里积累的能量全部发泻出来了。维克多从不知道,一个孩子也可以爆发出如此恐惧的力量。他更加用力抓着她,不让她挣脱,过了一会儿,她的挣扎渐渐变弱了,直到最后只剩下呜呜的哭声。

        “……”拉卡托斯转头看着藏在人群中的米考伯,深深的眼窝内眼神阴沉的吓人。

        “不干我的事!拉卡托斯,我对你发誓,真的不关我的事。玛丽藏了神官的遗物,神官把事情写在了上面。那个人,”他满头大汗,拼命为自己开脱,他指向维克多,“他读给玛丽听的,他识字!我是冤枉的,我来之前他们就看完了,我完全不知情。”

        “你不该掺合进来,陌生人。”拉卡托斯顺着米考伯的手指看向了维克多,他对着维克多说。

        “我也不想。”

        “这么想是好的,如果这么做了会更好。”

        “我有件事不明白,如果不是玛丽,我现在还能站这儿吗?昨晚的阵仗可把我吓得不轻,到现在魂都没缓过来,好像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们小镇的任何事情。那时你们的所作所为,难道只是开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吗?对我而言,已经没有最坏了,现在我知道小镇的事了,结局又能坏道哪儿去。死一次和死两次对一个人而言有多大的区别?”维克多讽刺道。

        “你对我们误会很深,完全受这孩子的蛊惑,已经听不进去我们的话了。”拉卡托斯略带遗憾的说。

        “爷,他是我们攥在手心里的鸟儿了,还能扑闪到哪里。不要跟他们废话啥了,现在就解决了他们。”在拉卡托斯的身后,一个乱头发,红鼻子,行动是一瘸一拐的人站出来说。他身后是十几个凶悍的壮汉,或肥头大耳,凶神恶煞,或尖嘴猴腮,维克多一看他们的脸,就知道这些人是十足的坏胚,怀着一肚子鬼胎。而此时,他们都正站在满脸菜色,身体瘦弱的人群前,异常的抢眼。

        “也好,一并解决掉了,不要留后患,狄克。”拉卡托斯点头道。

        “嘿嘿,小子,怨就怨你运气不好。”狄克面带着凶恶,阴恻恻的笑着,一招手,后面的壮汉上身前倾,将肩膀高高架起,或就横持木棍,或捏着拳头,或甩着青铜匕首,用一种挑衅的目光看着维克多,嘴里发出阵阵恶笑,一步一步逼迫近。不远处的镇民手里拿着农具,木然的站着,既不上前,也没有散去,都伸长脖子,张着嘴,瞪着眼睛,又凶又怯,闪闪的像两颗鬼火,冷冷地没有一丝感情。

        “玛丽,你害怕吗?”维克多抱着她,感受到了她在瑟瑟发抖,低下头柔声问道。

        “不……不怕!”玛丽躲在他怀中,脸埋在里面,猛地摇了几下,身子仍旧瑟缩着,但倔强地回答他。

        “小子,你好像不害怕嘛。”最前面的一个有着三角眼的恶汉开口了,他意外的没有看到预料中情景,本来应该看到他浑身发抖,和小女孩紧紧搂在一起,或者他大声地哭号着,用指甲抓碎了自己的脸表示忏悔,舔着他们的靴子不住求饶,抑或直接撅起屁股,只求活命。

        ‘该死的’他暗暗啐骂一声,决定不能让他们痛痛快快的上路,要在他临终前好好尝受人间的苦难,他举起了手中的木棒,加快了速度,他要让事物回归它的本质,属于哀嚎的归哀嚎,属于恐惧的归恐惧,一点都不能少。

        轰的一声巨响声,红色的火焰仿佛流行坠落,刹那间席卷了周围二十多英尺的空间,在高热的震颤中,前进的流氓被火焰瞬间吞没,他们来不及逃窜,体内的水份霎间蒸腾殆尽,愤怒的火焰舔舐着尸体,眨眼间只剩下一抔灰白的灰烬。武器唯有青铜和锡按未知比例合金打造的匕首化作软蛇无力的伏在地面,大地都为这火球所散发的炽热烤焦。尽管隔了有将近一百米远,但周围的镇民还是感受到了那股炽烈的热浪。维克多仍旧站在原地,嘴唇未发出任何响声,伸出的修长的右手指间的一丝火元素正在迅速消散。

        一种莫名的恐慌开始在镇民之间传递开来,周围变得混乱起来,人群在推推攘攘,小孩的哭声很快传了出来。他看着骚乱正在蔓延,喊声,哭声,惨叫声响彻一片。人们四面八方溃散,许多人都被冲散,被推倒在地上的人几乎不能站起来,抱着头,无数的脚印在身上践踏。镇民如潮水般退却,大部分迅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倒在地面的不住呻吟的镇民在泥水中痛苦的蠕动。一只黑色的红眼睛的乌鸦,像一个幽灵,在小镇上空徘徊。

        “巫师!”拉卡托斯颤声说道,他恐惧的看着维克多,变化超出了想象,他惯用的手段在他面前都无从施展了。‘噗通’他膝盖一软,跪在烂泥中,身子极低的伏着,头也不甘抬,浑身筛糠似的,声音就像一个赤裸的人站在寒冬的山顶上,虚弱而又绝望,“慈悲,大人……”

        维克多看着拉卡托斯和他身后,此时没有跑掉的人都跟着他跪在地面上,像极了贴在地面的甲虫,但一例的哆嗦着。呻吟声断断续续回荡在周围,一股烤肉的焦味还没有完全散去,太阳灼痛了他们裸露的脖颈,但他们动都不敢动,维克多久久不说话,他们快被这寂静逼疯了。

        “狄克呢?”他问道。刚才的火球并没有将狄克卷进去,他站的太远了,只将他的那些手下化为灰烬。此时他不见了踪影,应该是刚才趁乱跑了。

        “我们找,我们去,我们马上把他抓回来。”拉卡托斯是个果决的人,向前膝行几步,待看到玛丽怨恨的眼神,马上停了下来,双手招着,急急忙忙的向维克多请命。

        “他朝南门去了,还不快去。”乌鸦落到维克多肩膀上,朝拉卡托斯他们恶狠狠的吓唬,“别想溜,我在天上看着你们,谁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是,是。”拉卡托斯他们头如捣蒜答应着,既然对面是一个神秘的巫师,那么他一定有一只会说话的宠物的。

        果然,很快的,狄克眼肿脸肿的被绑到维克多面前。他没想到会这般麻利,不过未免太快了,大约有时人的潜能是无限的。拉卡托斯果然也有手段,他重新召集了许多逃散的人,押着狄克,屏住呼吸,相互顾盼着,推挤着慢慢走来,维克多看看人群,昨天的食客已经全不见了,只有老板德巴和老板娘赫然在列,他们相互搀扶着,被推在最前列。拉卡托斯仍旧在最前头,不过不是一个人,米考伯陪在他的身边。紧跟他们身后就是绑着的狄克,他因为恐惧而流出了眼泪,脸变的煞白,红通通的鼻子却越发鲜艳。

        小镇的结构,似乎总是被肆意的修改,它被木棒打碎,被法术打破,而他们,总是被动的接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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